第64章 求而不得
容斯年没理会他，上了车，单手支颚看着车窗外面。
车子开上三环路口，和路父在电话里争论很久，最终争论结束的路池舟挂了电话后，转脸看到容斯年出神，问：“你没有喝酒吧？”
容斯年不答反问：“你上来做什么？”
“陪你回去。够朋友吧，你来我帮我撑场，我送兄弟回家。”
驾驶席的韩特助忍不住扬起唇角。
路池舟看见，哎哎伸手指韩特助说：“你笑什么呢，韩东宇。我这是关心你们容总，别不领情。”
韩特助习惯路少爷和容总的相处方式，从善如流接话：“谢谢路少。”
“没意思。”路池舟啧声，“韩东宇你整天跟容斯年这个死面瘫混，所以也变得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韩特助表示学不来路少的幽默感。
和韩特助打趣几句后，路池舟突然看着容斯年问：“宋筱蔓怎么会知道你要和陆乔离婚？你虽然冷落陆乔很长时间，可是在外面做得滴水不漏。你告诉她的？”
容斯年这么谨慎细致的人，他要保护的也就陆乔一人，怎么会在她的事上轻易犯错？
“对她来说，这点事不难猜。”容斯年淡淡的说，宋筱蔓的聪明是他见过的女强人当中最特别的一个。
连他妈妈都比不上。
“那，她要是利用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应对？”路池舟有点担心。
JM集团的掌权人突然要离婚，消息暴出来，影响一定非常大。
“她不会的。”容斯年怏怏地说。
“你怎么这样确定？就一点都不担心？”
“乔乔也聪明，宋筱蔓要是利用这件事，只要乔乔稍觉得不对劲，就会怀疑，一旦怀疑我和她离婚有另外隐情，那这婚很难离了。宋筱蔓想要的是我和乔乔离婚，所以她不会那么蠢做出让我和乔乔有可能离不了婚的事。”
“也对。她太聪明，不做蠢事。”路池舟语气低沉，情绪显而易见失落。
宋筱蔓从不做蠢事。
车子又开了一会儿，容斯年看了看外面路段后，让韩特助靠边停车。
“怎么在这停车？”路池舟不明所以。
“下车，你。”容斯年简短地丢出一句话。
“哈？为什么我要下车？还没到你家，你要干什么？”
容斯年淡淡说：“我还有事，你自己打车回去，不打车就打电话叫你家司机过来。”
“大晚上的还有什么事？你可是要把我扔马路上。”路池舟嗷嗷叫起来，和平日在医院上班时高冷斯文的医生形象完全两个样。
不过路池舟说着，很快又转弯明白过来，“你要去找陆乔？”
容斯年不置可否。
路池舟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会，之后满脸的无可奈何，他有点操老妈子的心：“我说你……”
说什么，他也不知道怎么说好。
他不得不苦口婆心：“你去了也见不到，你就不能好好的回去休息？白天工作狂，晚上蹲守狂，你就真要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路池舟简直要爆粗，容斯年不要命，他还要看着他不要命。
“给你三秒开门上车，不然我就扔你下车。”
路池舟张牙舞爪地抓狂，但他知道容斯年这个魔鬼是一定说到做到的。
“你狠。”他咬牙切齿，凶凶地开门下车。
没想到刚下车，门合上，车子就利箭一样窜出去。
路池舟在后面呜哇跳脚：“容斯年，你这个混蛋——我要和你绝交——”
……
半个小时后，容斯年的车停在陆乔近郊的房子外面。
他韩让特助也回去，吩咐他明早再过来。
韩特助一句话都没敢多说，麻溜下车，用手机叫车。连路少爷都那样的下场，他敢哆嗦一个字，容总明天能扔他去非洲历练。
又是一个夜晚，依然一辆车，一个人。
容斯年静静地坐在一个人的时光里。
自从那天把离婚协议书给陆乔之后，陆乔又把协议交回给他。她的条件依然是孩子。
容斯年能说服他妈在离婚的事上妥协，但却暂时无法说服他妈放弃孩子的监护权。
他这个妈妈，一生要强，顽固的地方天打雷劈都撼动不了。
要她放弃孩子，必须要有和孩子同等重要的价值作为交换才有可能。
可这个交换价值，他是绝对不愿意让她妈知道的。
容斯年越来越觉得心力交瘁。他不太喜欢事事计划好的人生，他对人生第一次做出计划是遇上陆乔后。
在他的计划里，他要和她结婚，然后生儿育女，然后白首到老。
听起来真是简单又腻俗。
但他就是喜欢。那些微小的，温暖的，平凡的琐碎日常，只要是和她一起的话，他就觉得好得不得了，甘之如饴。
直到命运分界线那一日。
宋筱蔓跟他说过一句话，她说他的好运气总会有用完的那一天。
他从小出身优越，有个厉害又有钱的妈妈，衣食无忧，生活矜贵。
别人得不到的东西他总可以轻易得到。若是这么看来，他的人生的确要比绝对大多数的人来得幸运。
他觉得，大概也是这样吧。
爱上陆乔的时候，知道这个女孩子的故事，知道这个女孩子受过的那些苦难，他怜悯怜惜和爱她。
他想，这个女孩子真是坚韧得教他欣赏欢喜。
他计划好一切，独独忘了他无法计划命运。
这个世上，即便赚了很多钱，依然还是有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这个东西叫求而不得。
比如，他从小梦想着有一天他能像一个儿子去爱自己的妈妈。但数十年来，这个荒唐的梦想只在年月中越加反映出他有多渴望爱这个妈妈就有多厌恶她；
比如，他从小梦想着要是那个早早夭折的妹妹还好好地活着就好了，那样他可以像一个哥哥去爱护她；
又比如，在他认定陆乔是他生命的另一半开始，他就梦想着和她一起慢慢变老……
只是埋藏在内心最深处的的梦想，也总是要被无情冰冷的现实轻易打碎。
讽刺冰冷的真相接踵而来地摆在了眼前，仿佛不够残酷不够无情，一定要铺天盖地地将人置于死地才会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