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又慌又乱

  陆乔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
  不知道她在卧室呆了多长时间,是一小时还是两小时,还是更长。
  她不关心。
  客厅里很安静,灯光大亮,照得四处通透炽白。
  容斯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仿佛专程在等她。
  是,确实是专程等她。
  可惜这样的等待不再是以前的等待。
  陆乔一声不吭的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手里拿着那份档案袋。
  两人面对面坐着。
  陆乔黑白分明的大眼,在洁白的灯火下,定定的瞧着容斯年。
  她看着他眉眼俊朗的容颜,喉咙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无法喘、息,她还浮沉在悲怆和难过的深海里。
  陆乔的舌尖在嘴里动了好几次,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如常:“我说过,确定孩子的监护权之前,我是不会和你离婚的。”
  容斯年重新拟好的这份离婚协议相当公道公正,事实上,对于任何一个不是贪心不足到无耻的人来说,都会很乐意爽快地签名的。
  他名下各处的房产,股票,基金……可以说但凡他拥有的他都照半给她,未出生的孩子都拥有JM的一部分股份。
  可是陆乔要的不是这些。
  她前些日子也是气晕了头,把签好名的协议给容斯年,他若是签离婚协议而不签放弃孩子监护权的协议,她会增添很多麻烦。
  虽然签完离婚协议书不是正式离婚,但陆乔刚刚在看到容斯年重新拟定的离婚协议,还是对自己之前的冲动行为心悸。
  她能和容斯年与容家谈判的资本本来就几乎是无,要是还签了离婚协议,就更失去筹码了。
  “你怎么说服妈,是你的事情。总之,我得不到孩子的监护权,决不会签字离婚。”
  陆乔到这里的时候,声音轻颤了一下,闭着眼深吸了一口气,才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你那么护着那个女人,看起来是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我知道。也好,我也不需要知道了,知道了也不过是又多恶心自己一次。你能这么护着她,无非就是想和她名正言顺的双宿双飞。”
  “你想让我成全,可以。你成全我的条件,”陆乔压着酸涩,几乎是逼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将后面的话硬生生的保持着平稳,挤了出来,“我就成全你、们。”
  对面坐着的容斯年,没有丝毫的动静。
  陆乔也没有再开口,两个人就那么面对面的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乔定了定神,起身,顿了十秒钟,转身,走出了客厅。
  直到客厅的门传来了关门声,容斯年才把盯着虚空的目光收回来,无声望着陆乔刚刚坐过的位置,面色苍白得像久病不见阳光的病人。
  他晃了一下脑袋,似是要确认对面是不是真的没人一样,然而真的人不在了。
  又过约莫半分钟,他伸手去拿桌面的文件,手指抖得无法抓紧,试了好几次,才勉强拿起来。
  他哆哆嗦嗦地翻着纸页,明明知道签名栏在最后一页,却为了迟一点面对结果,硬是一页一页的往后翻,花费了半天功夫,翻到最后一页。
  她说,她不会签字离婚的。
  哪怕知道她的理由是为了什么,在看到女方签名栏那处空白仍然是让他诡异地得到安慰。
  乔乔。
  上次她带来的协议,没签名的是他;
  这次他带来的协议,没签名的是她。
  都是自欺欺人地为了拖延离婚,但就是得到满足啊。
  没有签字,又能延迟一些时间;
  没有签字,没有去办理正式离婚,他们还是夫妻;
  明明应该尽快离婚的,却这样在缝隙中试图偷得片刻时光,这样的自欺欺人能欺骗自己多久呢?
  可是,乔乔已经不在了。
  容斯年抬眼,对面那处位置空荡荡的。
  他突然想起什么似乎的,急急的站起来,踉跄往外奔。
  容斯年冲下地下停车场,发动了车子,开出去。
  他顺着进出别墅连接外面大街的路一路开出去,夜色深沉,只有一盏一盏的路灯直线延伸出去,四周静悄悄的空无人影。
  这里的安保很好,这片区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任何不好的事故。
  但现在仍然已经是夜晚了。
  他竟然让她一个人夜晚独自离开。
  容斯年懊悔不已,又慌又乱。
  他开着车子就这样转,先是把片区都转了一遍,没有发现陆乔的人影;
  从别墅里面走到外面能拦截出租车的距离并不短,她没道理这么快就不见踪影。
  他又开到出口大街,在附近寻找,仍是没见。
  心急如焚的容斯年彻底乱了方寸,他不管不顾地直接拨通韩特助的电话,劈头命令:“派人把所有的道路设关卡,挨个把车辆拦下来盘查,看看乔乔在哪里!”
  那头的韩特助被容斯年这一顿劈头的命令劈得懵了好一会儿,他原本好好沉浸在和女朋友共进晚餐的浪漫氛围里。
  “太太?容总你要找太太?太太怎么了?”
  “我让你找太太!”
  冰着嗓音的容斯年耐性全无。这时候,他一点都没有平日从容不迫的优雅和理性。
  “可是容总,我还是不明白。你要找太太怎么不打太太电话?”
  韩特助近乎无辜的疑问像一盆冷水浇到容斯年头上,让他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多么可笑。
  “而且太太到底是怎么了吗?要拦车辆盘查,太太是不见了吗?”
  清醒有条理、办事能力又超强的韩特助一下就能抓到事情重点。
  不过分析完毕,他就马上明白他们的容总为什么会这样理智全无的发疯。
  他们容总从来只对太太发疯的。
  以前的发疯,是独占欲霸占欲的发疯,谁敢对太太流露一点兴趣,容总都能打翻宇宙醋坛子;
  现在的发疯,韩特助默默的想,应该是太太做了什么事情了,不然他们容总也不会这样丧失理智。
  “容、容总,你是和太太怎么了?吵、吵架了,惹太太生气了?”
  自从知道他们容总打算要和太太离婚后,虽然韩特助死活想不明白原因,但是依照他熟悉的太太的脾性,离婚哪有这么容易的。
  太太一定是做了什么事情,或者,容总对太太做了什么事情?
  “容总,你、对太太做了什么吗?”
  韩特助这一句话,让容斯年彻底冷静下来。
  他整个人就靠在后面的椅背上,昂着头,看着车厢顶,感到铺天盖地的孤寂和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