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最不堪的境地

  陆乔走进包厢,看见韩袁梦交叠着腿坐在对面,端庄又闲适,标准的强者坐姿。
  “妈。”她朝韩袁梦问好。
  和容斯年还没离婚,这声妈还是得叫。
  韩袁梦慢条斯理看了陆乔一眼,不假辞色:“坐。”
  一个字,就尽是让人不能拒绝的气势。
  自己的婆婆是陆乔遇见过最厉害的女性。
  陆乔走过去,落座。
  服务员很快进来,送上菜单。
  “想吃什么自己点。”
  陆乔听见韩袁梦这样说,忽地有点心情微妙。
  韩袁梦是JM集团的董事长,她极少能在家用餐。
  陆乔进门后,韩袁梦本着眼不见心不烦原则更是能避免和陆乔一起用餐就一定避免。
  容家的晚餐饭桌上通常只有陆乔和容斯年夫妻俩。
  婆媳俩这样平和地坐在一起用餐,是两年来的第一回。
  陆乔自嘲,她婆婆对她的“第一回”,在短短的两个月里可是发生两次了。
  谁人不知道韩董事长的时间是有多金贵,一分钟可能就是一单几百万几千万甚至上亿的生意交易。
  又有多少人求之不得想见韩董事长一面。
  她是不是该受宠若惊?
  陆乔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看了下,简单点了两个菜,再递回去。
  韩袁梦做什么事都是效率高的,吃饭都是事先决定好吃什么的。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她看都不用看,直接报了几道菜名。
  陆乔规规矩矩地双手交叠放在膝上,不说话。
  含笑的服务员退出去后,韩袁梦端庄的面色却略略露出不满:“我们容家缺那个钱吗?就你这么吃怎么能养好胎!”
  和以往一样,陆乔平静地听着,平静地说:“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
  韩袁梦对这个儿媳是不满意,不过她也承认陆乔是个聪明人。在她面前进退有度,从来没让她真正捏住过错处。
  菜很快送上来,俩婆媳相对无话用餐。
  用完餐,韩袁梦将餐巾往桌上一放,看着陆乔,迟迟没有说话。
  韩袁梦一直想不明白,她那个从小个性寡淡,脾气古怪的儿子,没能对旁的任何一个女人看上眼,怎么偏偏就看上陆乔。
  看了良久,她压下自己的心头病,终于开口说:“以后还是回家住。”
  韩袁梦是在自己的商业帝国里说一不二的女强人,这话出口,不是通知,而是命令。
  陆乔在外面住了一个星期,她这个婆婆给的时间已经够多了。
  陆乔知道这顿午餐的意义,不过这一刻她仍然是感到一丝愤怒。
  为什么能这么若无其事要求她回家?
  她忽的又觉得自己自取其辱,她竟然会妄想韩袁梦能有一丝一毫考虑到她感受的地方。
  她早有觉悟,如果说韩袁梦还有丁点喜欢她的地方,那么就是她还能为容家生儿育女这件事上。
  陆乔慢慢地放开握紧的拳头,淡淡地说:“我不会回去。我和斯年已经协商离婚。”
  韩袁梦眉眼轻挑,似有意外。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可这段时间他给她的吃惊是一次比一次猝不及防。
  不过若是陆乔没怀孕之前,她不在意陆乔离开,有了孩子,就得回容家。
  “你很清楚,我不是在通知你。你和斯年的事,你们自己处理。但是在孩子出生之前,你必须在容家养胎。”
  这个“必须”的意思就是陆乔的孩子以后必须得交给容家。
  陆乔沉默了许久,神色依旧,口吻坚定:“我要孩子。”
  韩袁梦明白陆乔话里的意思,目光冷了下来:“你知道不可能。”
  陆乔抿着嘴唇,压下心口的酸楚,希望和平地和韩袁梦沟通:“妈,你喜欢孩子我很感激。你是孩子的奶奶,孩子以后出生,你随时可以来看他。我是孩子的妈妈,只是想要孩子的抚养权和监护权。希望您能答应我。”
  “笑话。你以为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
  陆乔慢慢地握紧拳头,讽刺地笑了笑:“斯年说,多的是其他女人给他生孩子。”
  她的婆婆对她老公在外面找女人视而不见,只字不提,口口声声不管她和容斯年的事,却在这里理直气壮地要她的孩子。
  “你以后也可以再生孩子。”
  陆乔被韩袁梦这样的讽刺激得面色变得有些苍白。
  她有些狼狈。
  话题已经没法进行下去,她生硬地站起来:“我要回去上班了。”
  “站住!你的教养就是在长辈说话的时候离开?”
  陆乔用手努力地掐着自己,掐到自己感觉到手指上的疼痛压过心头的怒火,才语气平静开口:“有人要抢我的孩子,我不认为我还需要讲教养。”
  “你——”
  后面的韩袁梦断然喝声,可陆乔已经一把拉开包厢门,大步离开。
  她无法忍受在这里听韩袁梦的羞辱。
  陆乔一直走上人行道,胸腔的抑闷才平复一些。
  虽然早预想过最不堪的时候,甚至会跟韩袁梦撕开脸,可是闹开了之后呢?她又能怎么样?
  陆乔其实很清楚,不管是容斯年还是韩袁梦,他们若是真和她动真格,她根本毫无资本和他们对抗。
  他们要对付她亦易如反掌。但她想要自己的孩子,却很困难。
  容斯年和韩袁梦的母子感情并不好。以前,容斯年事事维护她。
  那么现在呢,难道容斯年还会为孩子的事去和自己母亲闹翻?
  就算他愿意,陆乔也做不出那样的事。他们关系再不亲近,也终究是血浓于水的母子。
  一想到连孩子也有可能要失去,陆乔就没办法平静下来。
  容斯年,容斯年。
  她怎么也想不到,她这一辈子最不堪的境地,也是她最爱的男人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