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恐怖魔音 火山口上
一只棕红色,成年人头颅大小的魔蝠,从黑暗中探出。
闪着点点血光,只留下一道刺耳魔音,随即隐没在了黑暗里。
啊!
王孟徳自回忆中惊醒,恐惧大叫。
面色惨白的瘫坐在一块蒲团上,猩红浓郁的血水自眼耳口鼻不停滴落,染红了青衫。
他却不在乎,只是双目无神望向前方。
被玩坏了般。
上一刻,还喝着冰可落,玩着雪,优哉游哉,盘算着到家之后该“宠幸”哪款游戏。
或者等到圣诞折扣,再补充一些弹药?
刚毕业哪会,也曾努力奋斗,可后来发现忙前忙后,比不过领导亲戚人家一句话。
争过两次,就释然了。
下班玩玩游戏,周末再去约人打打球,保养好身体,不香嘛?
把结婚生孩子从人生规划中抹掉,三十岁还年轻,四十岁不过刚刚开始,五十岁正当年。
刹那间,宽了,念头通达了。压力小了,运动多了。
自然而然。
身体这两年越来越年轻,越发有活力。
上个周末卖茶叶的小翠翠,还夸自己茶煮的好,多要了两杯。
“怎么就穿越了呢?”
王孟徳凄苦的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混杂着滴滴男儿泪。
他脑海里吸收了原身的记忆,得知这个王家人,和自己同名同姓,而且还是修仙宗门云阳派的内门弟子。
可哪怕这个世界有能够搬山填海,飞天遁地,活到几百岁,乃至于长生久视的仙人
王孟徳也没有多少激动。
人人只看到修仙的好,没看到其中的险恶。
一将功成万骨枯都不足以形容。
而他,清楚自己的位置。
注定是成仙路上的枯骨,是那些天才注脚。
可不是。
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魔窟里的那只魔蝠。
那是自己穿越的罪魁祸首。
前身就是被这只魔蝠,一嗓子带走的。
尸体还没凉,自己就趁热来了这个世界。
“魔窟,魔窟,魔蝠,吸血魔蝠”
念及到此。
一波波记忆潮水般涌来。
这身体的主人,十岁时遭遇战乱,被外出游历的元阳派长老带上山门。
三年读书识字,灌输效忠宗门理念。
十三岁开始修行。
三年时间,开辟了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足太阴脾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
六经贯通,放在凡俗之中,已经可算一个三流高手。
再是两年苦修,开辟了剩余的六条经脉,将十二正经全部开辟出来。
十九岁那年。
破除卡了一年的瓶颈,开始开辟奇经八脉。
又是两年。
将冲、带、阴跷、阳跷、阴维、阳维六脉全部冲开。
二十一岁,冲任脉。
二十三岁,冲督脉。
到了二十五岁,在护体丹的辅助下,终于打通天地之桥。
到此,自十三岁开始,历时十二年半终于完成脱凡的全部修行。
疏通十二正经、奇经八脉,返还了先天,采纳天地灵气能量,将凡俗真气化为了炼气法力。
从此是仙家中人,练气修士,入了内门,成了正式弟子。
三年后,开始第一次外派任务。
来到此处小青山,镇守一处魔地,为期三年。
说是镇守,其实就是看守门户而已。
照看这处宗门资源地的灵田,及时浇水,按时收割灵米和灵草。
至于万蝠魔窟
每过一段时间,有更高修为的师兄来此历练,清理一波魔蝠,并带走他提前收割好的资源返回宗门。
只是,自一年前,宗门就再也没派人来过小青山。
元阳派似乎发生了变故。
万蝠魔窟里的魔蝠没人清理后,不断逼近洞口。
前身很是老实。
宗门说让镇守小青山,他就死守下去。
三年之期即将到了。
前身只想任务结束快点回宗门。
“这种情况下,应该想办法打听打听宗门出什么事了吧?”
王孟徳没有消沉太久。
穿越成事实。
往好了想,至少也成了修仙者,还是想着怎么好好活。
王孟徳纳闷前身的做法:“不知轻重一口扎进了魔窟,想探寻一下魔蝠的具体情况?”
记忆显示。
元阳派管理法度严谨,不会放任小青山不管。
毕竟长时间把资源放在炼气初期的弟子手里,不仅会引起弟子贪念,而且还不安全。
容易被散修惦记。
有跟脚的势力忌惮元阳派,但光脚的散修可不怕。
而且最要命的还是万蝠魔窟。
万蝠魔窟既是一处给弟子历练的地方,又是必须镇守的魔地。
那些魔蝠都是炼气期的魔物,一旦破封,进入凡俗世界会是一面倒的屠杀,必定生灵涂炭。
而元阳派的仙人,也是从凡人修行来的。
凡人没了,直接影响宗门潜力和未来。
往极端了说,宗门可以不在乎那点资源,但定然不会放任万蝠魔窟失控。
“一年多了,往年会有四批师兄前来,但现在一批没有,宗门定然出了大事。”
这宗门,要完。
王孟徳一分析,大感不妙。
“眼下,万蝠魔窟也要失控,不说山下生灵涂炭,我就是第一个首当其冲死的!”
越想越觉得处境糟糕。
直到现在。
魔蝠在阴影里神出鬼没的恐怖回忆,还挥散不去。
他现在就像坐在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上。
太没有安全感了。
大事不妙。
“大事不好了!”
“仙师,大事不好了,那只猪妖又来了!”
陷入沉思之际,大殿外传来一道焦急的呼喊。
王孟徳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
发现一身都是血,不用想他都知道此刻有多狼狈。
“先在外面等着!”
也不管外面是谁,匆匆回了一句。
他跑到了后殿,洗去身上的血污,换了一件干净的青色长衫。
洗了三次才洗净脸上的血污。
血水泼到地上,汇成了一片小血泊。
扫过地上沾满鲜血的长衫,王孟徳不由一怔,动作也是一顿。
照着铜盆里的清水,看清了自己这一世的长相。
三十多岁,浓眉大眼,比前世的自己帅气了两分,也健康了许多,只是脸色煞白,像是重病未愈。
深呼吸几口气,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王孟德目光坚定了起来:“既然来了,那就好好的活着吧!”
“我成了你我是你,我是我,我还是我啊!”
脑海里。
原本一直疯狂闪回的魔蝠嚎叫的画面,那所有恐惧,缭绕不绝的血腥,随着王孟徳坚定的话语,一点点如风吹浮萍般的冲开、破碎,化为了点点碎屑。
调整好了心态,才推开殿门。
他站在大殿门口,打量着这群不速之客。
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一身锦缎袍子,气度不凡。
“柳县令”
王孟徳寻找记忆,这人似乎是山下一个城的县令。
“仙师,仙师不好了,那猪妖又来了,这次还吃了人,你可不能坐视不管!”
柳县令见王孟徳脸色煞白,却什么都没问,先道起了苦来。
王孟徳又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
隐隐作痛。
想起来了。
大概一个月前,有一头猪妖从荒山冲到了村庄。
他下山除妖,将那猪妖重创了,但他也被创了一下。
胸口的伤,养了一个月才好了。
和猪妖的战斗后,他原本的护身符,还有一些攻击符,都消耗光了。
直接导致自己进入魔窟,连护身符都没有。
王孟徳眼神闪烁听着柳县令诉苦。
大概就是想要让他再次出手。
说起来镇守小青山,守护下面的城池也是应有之意。
柳县令诉苦完,就等王孟徳接话。
可王孟徳不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
他没有说话。
一时场面冷了下来。
“死了几个人?”
王孟徳想了想才开口问道。
“仙师,死了一家子。”
柳县令心说我刚才说的话,你一句没听:“那畜生上次偷吃那一家的牛羊,您赶来把它伤了,它没吃成。这次又去了找那一家,不仅吃了牛羊,还把那一家子都杀了,都吃了。”
“到底死了几个人?”王孟徳皱了皱眉,问到了细节。
“八个,或者十个?”柳县令一时语塞。
身后一个师爷打扮的人伸出一个手掌,五指张开。
“五个,五个!”
柳县令这才肯定道:“仙师,我觉得那畜生是在报复。”
王孟徳道:“报复?你是怪我没有杀死它吧,现在来找你们报复,是怨我呢?”
“我哪敢啊仙师。”
柳县令连连摇头叫屈,又请求道:“您说这次您能不能出手,一次把这猪妖杀了,别让它再作恶?”
话里话外,这位县令,把他上次没杀死猪妖这件事,和现在那一家的死联系上了。
也不能说没有联系。
若是随手可斩杀妖物,王孟徳不介意出手。
但他才穿越,连前身的本事都没适应。
再说那猪妖厉害,皮糙肉厚,非炼气中期修为不可降服。
上次就吃了亏,现在有伤在身,想打也打不过。
更何况,眼下还有火药桶般的万蝠魔窟。
“仙师。”
柳县令似乎看出了王孟徳的踟蹰和退意,想要上前拉他,把他拉下山。
王孟徳目光一冷,挥手止住了对方的动作。
柳县令窥到王孟徳眼神里的冷意,不由自主停下了脚步。
柳县令这才意识到。
从上山自己等人就被晾着,现在说了这会话,连大殿门都没进。
以往这位王仙师可是礼节俱全,应当早已把他们引进去了。
柳县令发觉王孟德变了。
以往的王孟徳说好听点就是诚实。
往不好听的说,就是好操弄,好把握。
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柳县令惊异不定,但面上不显。
王孟徳想了想,叹息道:“这样吧,你可以张榜,猪妖血肉对凡俗中的先天高手有大用处,当有人感兴趣。”
“先天高手,不好请。”柳县令很是为难。
先天高手相当于炼气修士了,纯以武学入先天的凡俗高手,比炼气初期的修士还要强。
堪称凤毛麟角。
王孟徳见柳县令闪烁其词,也只认为是被猪妖吓的。
“下次猪妖来了,你们备好牛羊,让它吃饱,至少能拖些时日。”
王孟徳又出了个主意。
他也想除掉猪妖,不想有人遭遇灾祸。
可没有实力。
“柳县令,你看我这脸色,现在状况也不好,还要守着一处险地,你要明白我是守着山下所有人的安危。”
魔窟放在修行界也是秘密,给一个凡人说不明白,王孟徳只能含糊提点。
而柳县令心里有鬼,见王孟徳坚持,便不敢纠缠。
柳县令告辞离去。
王孟徳又喊住了他,道:“您给我从山下雇些人,再按时送来衣物和吃食。”
山上的杂役之前都遣散了。
他一个人,有点孤独。
王孟徳看着柳县令的锦缎衣袍,再看看自己的青色长衫。
颇为寒酸。
外物可以不管。
吃喝洗用都要自己操心,势必分心,谈何修行。
打发走了柳县令,王孟徳眺望其渐行渐远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山路边沿。
远方太阳西斜,晃晃悠悠的落下,只留下一抹金灿灿的余晖。
另一边。
柳县令下了山。
山下已是昏暗。
他面色上的卑微小心褪去,换了个威严霸道的面孔,有些踌躇嘀咕道:“王仙师不同了,不好办哪!”
身后的师爷察言观色,小声耳语:“要不,咱们就别掺和仙人的争斗了?”
“这是说不掺和就能不掺和的吗?”柳县令笑着反问。
至于笑容里有多少苦涩只有他自己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