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明梨抵在床沿边的手指蜷缩了下。
她眨眨眼，没回答。
两人谁也没有移开视线，显而易见的，男人俊漠的面庞愈发高深莫测，看不出有情绪波动，是无论如何也捉摸不透的那种。
时间安静流淌。
无声无息间，霍砚眸色更加晦暗。
薄唇掀动，他再问：“喜欢从前陆砚？”
“疼，”明梨眉心微拢，“霍砚，你弄疼我了……”
猝不及防低低的一句。
霍砚终是清醒。
目光所及，她眉目间委屈弥漫，看他的眼神里多了分明的娇嗔。
喉结突的滚了滚，他松开。
到底舍不得。
脖颈在下一秒得到了自由，但明梨仍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瞪他，娇声娇气地再控诉：“霍砚，你干嘛啊，弄疼我了。”
依然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抱歉，”情绪克制了又克制，霍砚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我的错，不生气，好不好？”
明梨：“……”
这男人。
闷骚。
唇角止不住上扬，在他唇离开之际她迅速硬生生压下，细白手指攥上他衬衣，板着小脸故作没表情：“不好，我生气。”
霍砚眸光专注深邃：“我哄你。”
明梨指尖戳了戳他。
“让我起来。”
下巴微扬，她傲娇冷艳地命令。
霍砚看她一眼。
“等等。”
他说着半蹲下，将一起拿上来的拖鞋替她穿上。
姿态是一如既往的从容矜贵。
明梨看着，心尖仍忍不住因此而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哪怕这一幕其实很常见。
“不要穿鞋，”见他站了起来，压制住唇角笑意，她直接将拖鞋踢掉，朝他张开手臂，半撒娇半命令，“我要你抱。”
“好。”
只一字，她被他轻松抱起。
双手顺势圈住他脖子，明梨再命令：“抱我去外边儿，陪我看星星。”
先前她将公寓楼上楼下转了圈，发现这层楼有个观景阳台，还有沙发，躺在沙发上能看到澜城的漂亮夜景，且没有会被旁人看到的困扰。
“把酒和我的手机也拿上来。”
想了想，她轻碰了下他的脸。
“好。”
霍砚毫不迟疑地全都应下。
“走啊。”
“嗯。”
被他抱着，明梨下巴搁在他颈窝，看不见他的表情，忍不住想要笑，但还是硬生生克制住了，哪怕其实他也看不见她的。
指尖调皮地在他的寸头上滑过，慢慢的，轻轻的，察觉到他线条的微绷，她唇角得意地翘了翘。
很快，阳台到了。
她被轻柔地放了下来。
“我去拿酒。”
耳畔同时钻入男人低沉的嗓音，在这静谧的环境下尤显性感勾人。
明梨心尖微颤。
她看着他挺拔颀长的身影离开，又看着他拿着酒和酒杯去而复返，随着距离的拉近，他那张英俊的无可挑剔的脸也愈发清晰。
最后，终是到达她面前。
她坐，他站。
恍惚间，明梨竟有种他如神祇一般出现的幻觉，就如同当年她被绑架在千钧一发之际，他出现替她挡下那一刀。
“我洗澡，再陪你。”
她听到他说。
大脑还未来得及反应，她的手已快一步抓住了他的。
紧紧的。
霍砚低眸。
明梨仰起脸蛋，心跳不知不觉地加速：“不要，我要你现在就陪我。”
说话间，她手指慢慢地握上他的，和他十指相扣。
“陪我，”她索性又站了起来，另一只手捧住他侧脸，温柔地吻了吻他的薄唇，最后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霍砚，你怎么连自己的醋也吃啊，真是闷骚。”
霍砚顺势搂住她。
他没说话。
明梨心中暗笑。
才和他十指相扣的手暂时松开，转而也捧住他俊脸，莹白双脚踩着沙发，她哼笑，吻他也是哄他：“陆砚，霍砚，不都是你，嗯？”
“说话啊。”
她娇嗔瞪他一眼。
霍砚喉结滚了滚。
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他眸色深暗，掀唇：“你喜欢从前陆砚。”
直接给她定了性。
明梨简直好笑又好气，演戏逗他而已，居然比她入戏还深。
“嗯，”挑了挑眉，她干脆顺着他的话点头，“对，我喜欢当我保镖时的你，那时你叫陆砚，话少人冷，但就是让我喜欢，哪像现在的霍砚，恶劣极了，只想着欺负我。”
最后一句出口，一抹粉晕悄然在她脸颊上浮现。
“我就是喜欢陆砚，”她挑衅，“满不满意？”
霍砚薄唇抿得更紧了，似一条直线。
半晌。
“明梨。”
“你问我是不是喜欢从前陆砚，”明梨打断，“那你呢？
我是不是该问，你是喜欢当初让你一见钟情的我，还是这三年相处的明梨，嗯？”
她威胁似的盯着他，一点儿也不掩饰，大有他要是敢说错话惹她不开心，她就不再理他的意思。
想到什么，她也学着他吃起了醋来：“你初见我，到来我身边，隔了四年多，那么喜欢……也只是对十五岁那年的我，不是后来的我。”
“毕竟最开始看见的我，和现在的我，也有变化啊，你究竟喜欢哪一个？”
说着说着，她作势伤心委屈，别过脸：“你看，果然……”
下一秒，脸便被扳了过来和他对视。
“只是明梨，从始至终只有她，没变过。”
她看到男人薄唇撩起，听到他字字低哑深情。
情不自禁的，她唇角就要上扬。
她忍住。
“哦……”故意拖长了音调应得勉强，话锋一转，她又回到方才话题，挑衅重复，“那我就是喜欢陆砚，喜欢从前陆砚。”
空气好似静滞了两秒。
明梨分明发现，男人的眸色暗了两度。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那眼神就像要把她……
“但怎么办呢，我还是只爱霍砚，”唇角止不住地上扬，弧度分明，明梨终是不再逗他，“很爱很爱他，从始至终只有他。”
捧着他脸的双手变为圈住他脖子，双腿动了动，感觉到男人第一时间托住了自己，她笑得恣意张扬，眼角眉梢间愈发的明艳璀璨。
“我们朝夕相处三年，陆砚让我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喜欢的感觉，而我们结婚，你让我知道体验了什么叫唯一深爱。”
她轻吻他眉心。
“没有你，我不会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鼻尖相抵，明梨眼中唯有他。
“哪有什么喜欢从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之分，”娇软中缠绕着深深爱意和眷恋的话语从她唇中溢出，“都是你呀。”
尾音一句，很低，全然是羞涩。
红晕染满脸颊，温度悄然上升，心跳亦骤然加速，明梨轻啄他薄唇，满怀爱意地叫他：“阿砚。”
敏锐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僵，她小声地继续：“我爱你就如你爱我一样，你不知道么？”
眸底暗色似变得疯狂，霍砚喉结重重滚动。
“知道。”
沉沉哑哑的音节从他喉骨深处溢出。
笑意在眸底弥漫，明梨轻哼了声，颇有几分使性子意味地咬了他一下：“那还吃醋么？
还问奇奇怪怪的问题么？”
霍砚眸中亦沁满笑意。
“我的错，不会了。”
他哑声哄她。
明梨得意挑眉：“好吧，霍太太我呢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啦。”
“梨梨。”
“嗯？”
霍砚轻吻她红唇，低低的嗓音分明是蛊惑：“刚刚你叫我什么？”
离得太近，明梨似乎都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的微微震动。
异样感觉蔓延。
情不自禁的，她扬起了唇，没有故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也没有否认，而是在他好似热烈的眼神下，如他所愿：“阿砚。”
霍砚仍是抱着她的姿势。
“我想听其他的。”
他说。
只和他对视，明梨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想听她叫一声老公。
“其他什么？”
眨眨眼，她明知故问。
霍砚哄她：“霍太太，你知道的。”
明梨：“……”
她忽然发现，从前对于他的一句“好不好”她无法抵挡，如今一声“霍太太”更叫她难以抵抗，此刻再加上他的神情，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人，太犯规了。
“不要。”
在被他看出失态前，明梨别过了微微发烫的脸，但想到什么，又快速转回来在他脸上笑盈盈地亲了下，“等你明媒正娶了我。”
深情覆满霍砚黑眸，目光碰撞，他哑声应下：“好。”
加倍的甜蜜翻涌，明梨抱着他：“我现在想看星星，你陪我。”
“好。”
今晚月色皎洁，夜空布满璀璨繁星，格外好看。
明梨舒服地依偎在霍砚怀中，由他抱着，唇角笑意始终不减。
后知后觉想到让他拿上来的酒，她复又起身，跪坐在沙发上倾身拿过酒瓶打开，一人倒了杯酒，而后递给身旁男人。
霍砚接过，和她轻轻碰杯。
明梨抿了口，酒的醇香顺着咽喉到达其他感官。
很好喝。
是她喜欢的味道。
喝了两口，她放置一旁，盯着霍砚，半晌恍然大悟：“酒是我喜欢的，你是，今晚的夜色也是，你早有图谋，是不是？”
目光所及，他的衬衣纽扣是解开的，还是先前在楼下她演戏时她的杰作。
此刻，那儿风景影影绰绰。
越是如此，越是诱人。
指尖点了点那儿，明梨哼笑：“卑鄙，想对我使美男计。”
霍砚捉住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嗓音喑哑性感：“不喜欢？”
明梨：“……”
霍砚误她。
“喜欢，”毫不掩饰心中情意和欢喜，明梨扑到他怀中抱住他蹭了蹭，“很喜欢，只要是你，有你陪着就喜欢。”
霍砚顺势亲吻她额间。
鼻尖净是他身上好闻的独有清冽气息，明梨闻着，明明才喝了两口酒，却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且是甜的。
她笑意深了些。
“阿砚。”
“嗯。”
明梨从他怀中起身，手指调皮地作乱，目光和他深深对视：“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唇畔弧度勾起淡淡的笑，音节从霍砚喉间溢出，很低，低得像是耳语。
无端撩人。
明梨纤长眼睫止不住地扑闪，呼吸似紊乱了下，从眉眼间流淌出的笑意顿时染满整张脸，甚至包括她的嗓音：“就是……”
“嗡嗡嗡——”
却是茶几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伴随着微信视频邀请的声音。
冷不丁的。
明梨嗓子眼的话一下被堵住。
手机声音不停。
和男人对视了眼，她不得已转头，霍砚快她一步替她将手机拿到了眼前。
定睛一看，是窈窈。
霍砚也看到了。
“你们先聊，我去洗澡，”闺蜜间视频怕是有私密话要说，他吻了吻明梨，哄她，“洗完回来陪你，嗯？”
他暂时将她放开，起身却被她拉住了手。
“低头。”
明梨仰着脸，眼中带笑。
霍砚如她所愿。
俯身，低头。
柔软的吻落在他唇上。
“等你回来我陪你，再把秘密告诉你。”
明梨低声哄他。
霍砚亦笑。
“好。”
霍砚下了楼。
他没有马上洗澡，而是先抽了支烟，抽完才从行李箱中拿出换洗衣物去卫生间，洗完也没有马上上楼，而是接了一个工作电话。
等结束他才重新上楼。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他的明梨。
明梨亦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和窈窈的视频早已结束，但她的手里还握着手机，刚结束另一通电话。
听到声响，她转头。
霍砚走近坐下，自然地想将她搂入怀中。
明梨却不让他抱。
“怎么了？”
习惯性轻吻她薄唇，霍砚低声问她。
明梨手抵在他胸膛前，情绪万千，有些委屈，还有些生气地看着他：“霍砚，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要送我走？”
她把手机递给他，屏幕上还是通话记录页面。
最新的记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