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余海生

  帮人算命,不是让你认命。
  是告诉你怎么去争。
  我出生的那天,村子的祖庙倒了,人们从倒塌的祖庙里发现来一块墓碑。
  那墓碑上写着“余海生”的名字。
  我们村子就叫余大营,但是人们翻遍族谱,也没有发现祖上有叫这个名字的。
  而我爷爷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当场给我起名叫余海生。
  这岂不是做了全村人的老祖宗?一帮花白了头的老人立马冲到我家里去,可是到了我家门口他们却不敢进来了。
  因为有足足九只黄鼠狼在我家门口跪拜,为首的头顶一溜白毛,左爪搭在右爪上,形似一个老人在作揖。
  一帮人愣了半天,突然有人来了一句,“他爷爷破四旧前不是顶有名的算命师傅吗?”
  “莫不是那孩子是投胎转世来的?”
  那些老人大多经历过旧时代,对这些东西又信又怕。
  便在众人心里七上八下前不敢进,后不想退的时候,院子里传来我爷爷的声音。
  “行了,都回去吧。这孩子该叫这个名字。”
  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差点被村民们打死。
  那天我看见村里的祖奶奶头上冒着黑气,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便对别人说祖奶奶要死了。
  祖奶奶那时候正在啃鸡腿,一大碗白米饭捧在手里吃的正香。俗话说,牙口好,身体就好,所以没人把我的话当真。
  结果第二天早上,祖奶奶别人发现死在了床上,一只额头白眉的黄鼠狼趴在祖奶奶的脸上,像是活活把祖奶奶憋死了一样。
  祖奶奶是村里辈分最大的人,虽然年级大了,但是说话中气足,身体好着呢,不会突然就去世的。
  再加上那只额头生白眉的黄鼠狼以前在我家出现过一次。所以人们就认为是我咒祖奶奶死,黄鼠狼是听了我的话所以才去害死祖奶奶。
  当天爷爷知道拦不住大家,就一棍子把我打晕,然后把我藏在了重新修好的祖庙里。
  村民们四处都找不到我,就跑到祖庙里去找。
  爷爷把我藏得深,他们起初还是找不到,也不知道是谁提议的,谁把祖庙挖开,下面有个坟,我就在躺在坟里。
  说话的那人长着贼眉鼠眼,村子里没人见过他,但当时大家都气昏了头,不知怎的就听了他的话,开始挖祖庙。
  挖开祖庙的地基,却见到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那个陌生人兴奋地大呼一声,“余海生就躺在棺材里,砸破棺材把他打死。”
  “谁敢!”
  庙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众人顿时清醒过来,却见到是爷爷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抓住那个陌生人的衣领,一把朱砂洒在他的头上。
  那个陌生人浑身一哆嗦,当着众人的面软了下去,跟泥人遇到水似的。
  随后爷爷用力一踢,从那人的裤腿里踢出来一条黄鼠狼。
  众人恍然大悟,这是黄鼠狼要借大家的手害死我。
  瞧见众人呆若木鸡,爷爷这才走上前去,掀开棺材,把面色铁青,闭目不醒的我从棺材里面抱出来。
  打那以后,再也没人来我家串门了,也没有小朋友跟我玩。别人放学之后都是吆五喝六成群结队,唯独我只能自己坐在自家的门槛上,托着下巴发呆。
  直到后来的一天,爷爷从外面领回来一个小女孩,神秘兮兮地对我说,“海生,你记住她眉心这颗痣,她就是你的未婚妻了。”
  那小女孩白白净净的,好似冬雪捏出来的小人,唯独眉心有一颗红色的痣。
  我看着那颗眉心痣,一时呆了,脑海里闪过爷爷让我看的一本书,书上这么说道:“三魂七窍一点梅,救下往生一条命。”
  往生。
  海生。
  若我真的是那个墓中主人的投胎转世,那我不就是往生之人吗?
  这是说我以后会有一道死劫,必须要靠这个女孩来救。
  但是跟爷爷学习了风水术数之后,我偷偷地算了一下那女孩的姻缘,发现她是枝头凤的命。
  枝头凤,顾名思义,将来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上嫁的好命。
  而我们家住在乡下,说不上家徒四壁那么惨,但是那个白马王子肯定不是我。
  也就是说将来会有一个高富帅把她抢走。
  可是我未来的死劫又必须靠她来解。
  我心里很不好受,这是算出来的她的命,是天注定,即便我不甘心也改不了。
  那段时间我一直萎靡不振,终究被爷爷看出了我的心思。
  于是爷爷问我,“孩子,你说别人按部就班的生活,他未来的该发生的事情肯定会发生,我们告诉别人他的命,那未来该发生一样会发生。那我们给人算命是为了什么?”
  我挠了挠头,“我不知道。”
  “天道五十,取一不用,上天还会给人留一丝生机。我们算出别人的命,就是给别人改命的机会。”
  我一听,这说明我和那个小女孩的未来还有戏,便急忙追问道:“爷爷,那命要怎么改?”
  爷爷抽了口旱烟,“事在人为。”
  于是我开始更加用功的跟爷爷学本事。
  再见到她的时候,是很多年以后,大家都长大了。
  爷爷早两年就去世了,临走前给我留了一卦。
  卦解是:青山不动等水来,水走风吹叶不落。
  我琢磨着“青山不动”应该是我留在这里,“等水来”就是让我等什么东西主动过来找我,下半句就不明白了。
  算命一道就是这样,看破也不说破,说话留音,要么得有人给你解,要么得遇上事情之后你才能完全明白。
  我是个随性的人,解不出下半句我就不解了,自己种了花生,每天油炸花生配上小酒也挺快活。
  这时,有人敲了敲院门。
  “没锁,进来。”
  眼瞅着进来的两人我并不认识,便抿了一口小酒顺下嘴里的花生米,随后问道:“你们是谁?”
  那两人一男一女,看面相应该是父女。
  “茹茹,你还记得这个院子吗?”两人没有搭理我。
  “记得啊,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还有比郊区更穷更破的地方。”
  那个女孩蹦出来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差点被花生米给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