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四章 三马食槽,西凉马,河内马
众说纷纭!
且没有绝对的标准答案,而司马懿见证过太多龙骁营的辉煌,恰恰,他又极其善于总结。
方才,他把于禁统兵的那一套与龙骁营练兵的那一套娓娓道出。
接下来嘛…
看着陆逊、陈宫、周泰、蒋钦惊愕的表情…
司马懿含笑继续道:“方才我讲述的是龙骁营的练兵之法,既然咱们身处江东,那我且再论下江东小霸王孙伯符的统军之法!”
霍…
孙伯符?
提到这个名字,所有人的眼眸刹那间张开。
哪怕孙策已经殒命两年之久,可…他的威名依旧让人难以遗忘,而他带出来的那支横扫江东的无敌之师,更是让江东六郡七十二县闻之胆寒?
他的领兵之法?
司马懿也知道?或者说…这位司马公子的师傅也教授过他?
不等细想…
司马懿的话接踵而出。“孙伯符之所以能锻造出一支无敌之师!在他的统兵、练兵中核心贯穿的便是‘仁义之师’四个大字!”
“首当其冲,军队让百姓看见时,军容要齐整,要像个正规军,不能跟流氓土匪一样,所谓军令整肃,百姓怀之!”
“其次,对百姓务必秋毫无犯,百姓的一条狗、一只鸡、一颗青菜,若有人敢拿,格杀勿论!”
“再次,不要抓壮丁!强抓壮丁的,严惩不怠,为军者,当以整齐的形象、爱民的名声、选择的自由、领袖的魅力,来获得百姓的支持!不能强买强卖!”
司马懿深入简出的话语接踵传出…
整齐的形象;
爱民的名声;
选择的自由;
领袖的魅力…
这些话,让陆逊眼前一亮,宛若…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他本就在统兵这一项上极有天赋,所缺的无外乎是一系列实践与阅历,这些活生生的事例,不就是最好的阅历么?
只是,陆逊不知道的是,这些生动的事例…恰恰是太学中,陆羽反复给这些太学生们讲过的,且反复讲过许多遍!
陆师傅从来不说废话,一出口往往都是干货!
而反复许多遍,更说明这些重要至极!
至于…陆羽本人,他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带过兵,可统兵之法,都记在古籍里!
比如,方才的两条…
便是有关小霸王孙伯符统兵的记载——“军士奉令,不敢劫掠,鸡犬菜茹,一无所犯,民乃大悦,竟以牛酒诣军!”
——“发布恩令,来降者一无所问,乐从军者一身行,复除门,不乐者,勿强也,旬日间,四面云集!”
当然…
陆羽讲述给司马懿等太学生时,也是尽量的大白话,深入简出,方便每个人去理解。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如司马懿、杨修一般聪慧,总也要照顾到许仪、满宠这样的武将之子!
故而…
此番司马懿娓娓道出,言辞通达,竟是十分的接地气!
而他的话还远没有结束。
“最后,孙伯符军队内部从来没有派系之分,加入的都是兄弟,没有什么所谓的孙家军、袁家军、严家军,来着不疑,一视同仁!便是基于这四点,他筑造了一支能打硬仗,能打胜仗的王者之师,仁义之师!”
诚如司马懿所言…
说孙策带的兵是仁义之师,很多人会质疑。
可事实上…
整个大汉,还真找不出这么一支对百姓秋毫无犯,不拿百姓一针一线的军队!
而他迅速崛起的过程,也给予过陆羽许多启发!
以至于,陆羽研究另一个人统兵之法时,寻觅到了许多小霸王统兵之法的传承!
至于,另一个人!
便是白衣渡江的吕蒙!
他的治兵之法,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嘶…
此刻,整个军帐寂静一片!
可没有一个人发声,俨然…司马懿的话让人信服。
同样的,所有人还想继续去听…听听这位名震天下白马侯陆子宇的弟子,还能说出什么高见!
“陆师傅总是向我们太学生讲述,得民心者得天下,小霸王孙伯符提及的所过秋毫无犯便是汲取民心的一部分!而不干预百姓的生活,不向百姓索要粮食财物,这均是底线!哪怕索要的只是一个斗笠,哪怕犯事的将士是主帅的同乡,一定严惩不贷!”
“除此之外,军士的后方非常重要,一定不能让军士的家里后院起火,同样的道理,敌人的后方一旦归了我们,战争也就结束了,他们的老弱病残我们来养,老者早晚问安,寒者送衣,饥者送食、病者送药!”
“让他们给前线报个平安!对方的主将再爱兵如子又怎么样?后方家人是军士的核心,也是最现实的利益,没有了家人?谁还打的动仗!”
言及此处…
陆逊与陈宫对视一眼,站在司马懿身后,女扮男装的张春华也看出了,夫君这些话是击中了这位陆家族长的软肋,而丈夫的风采让她心头油然生出赞叹与爱意!
周泰却还在强词夺理。“那依你说的,只要治军严整、与民秋毫无犯、照顾军士们的家属,就能锻造出‘龙骁营’那般威震天下的百战之师?哪有那么简单!”
司马懿神色从容。“还差一点!”
“什么?”周泰大声问道。
“信念!”司马懿脱口吟出信念二字,“昔日陆师傅讲起治军时特地提到了一个人。”
“刘备,刘玄德!”
“那个…屡战屡败的刘玄德?”周泰反问。
“正是!”司马懿平静的道:“你只看到了刘玄德屡战屡败,屡败屡逃?可却看不到,他徐州败给吕布后,迅速的又能在小沛集结出一支兵马,重整旗鼓;于袁营处败于曹丞相后,又迅速的于汝南集结出一支兵马,屡败屡战;奇袭许都三万大军毁于一旦,可又能于新野再筹集一支雄兵?试问这是为何?”
司马懿自问自答:“信念,就是因为信念,刘备就是败一百次,他还能起来一百次!而刘备最厉害的不是他手下关羽、张飞两位结义兄弟的勇武,而是信念!一个屡战屡败,却从未有人离叛的信念!”
言及此处,司马懿顿了一下,扬手道:“方才周将军提到的点,若是再加上信念,便足以铸造出一支百战之师,无敌之师!”
治军
陆羽不懂!
可他知道于禁是怎么治军;
孙策是怎么治军;
吕蒙是怎么治军;
刘备是怎么治军!
去污存清,去伪存真,去除他们治军过程中的总总糟粕,留下的自然便是百战雄狮,便是龙骁营凝聚而起的军魂与傲骨!
呼
陆逊大受感染,他读的兵书也不少,可这么细致阐述的兵书,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
“司马公子好一番强军论!远道而来,我已经为司马公子准备好了休息的军帐,司马公子先去休整一番,我等明日再议!”
“司马公子请!”
闻言,司马懿彬彬有礼的退了出去。
待得走出老远,周泰站起身来,愤愤道:“诚然,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可他…毕竟没有领过兵!难保不是纸上谈兵…”
“呵!”
陆逊笑了,他摆摆手,意味深长的回望着周泰。“周将军,赵括是纸上谈兵,致使数十万人被秦军坑杀,可…我那兄长陆子宇也是纸上谈兵,却铸造出了一支让天下十三州闻风丧胆的无敌之师。”
“周将军觉得,这位司马仲达也是纸上谈兵么?”
呃…
这话脱口,周泰直接哑口。
另一边,司马懿带着张春华出大帐,行至河边…
张春华惊喜赞叹的低声道:
“你说服了他们!”
司马懿仍然端着持重的步伐,低声回道:“不是我说服了他们,是陆师傅这套治军的理论说服了他们!”
张春华笑了。“那你也算完成任务了!”
“还不够!”司马懿禁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我从这位陆逊眼中看到了几许光芒,他…绝不满足于此!”
“你的意思是?”张春华反问。
司马懿继续道:“今夜得留门了!”
言及此处…似乎是闻到了一缕鱼香,司马懿闭上眼睛感慨道:“久闻这江东是鱼米之乡,今晚多半是要吃鱼了!”
言及此处…
他把眼眸望向眼前的山峦,山峦中驻守的是以骁勇著称的山越人!
治兵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可这一战…
无论是陆家,还是他司马懿,志在必得!
…
…
冀州,邺城,三十万大军退回幽州后,曹操就回到了邺城。
这一日的夜里…
一盏未熄的油灯摇曳着,朦胧灯影中映着曹操双眉紧锁的神情,似乎…他在睡梦中格外的躁动不安!
俨然,是做了什么噩梦!
新纳的那位年龄不小,却风韵犹存的袁绍正室刘夫人…此时就睡在他的身边,忽然…曹操从梦中惊叫起来,双手乱抓。
“马!马!杀马!杀马!”
刘夫人也被惊醒了,“丞相,丞相…你怎么了?怎么了?”
曹操却捂住头凄惨的嘶鸣着:“我的头,我的头好疼…”
“来人…来人!”
刘夫人惊呼,也顾不得穿上衣服。
而门外的许褚早已带着虎贲甲士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传医官,传医官!”
…
不多时,有医官在曹操的太阳穴上插上银针,这医官是谯沛人,也是医署中张仲景的弟子!
曹操头疼时,经常由他医治,只是…近来,曹操头疼的次数愈发的多了。
呼…
伴随着粗重的喘气声,终于,曹操安静了下来,可从表情看,额头处依旧痛苦不堪!
“丞相是头风复发,还是陆医仙提及的那症状,清气下沉,浊气上扬…”
医官张口道…
“唉!”一旁的丁夫人叹出口气,她的身后卞夫人、杜夫人、尹夫人都在。
可唯独丁夫人知晓,这清气下沉、浊气上扬意味着什么!
说到底,还是曹操从不放屁…
浊气都淤积在脑壳里,而陆子宇此前也提到过,这病症不好治愈…
倒是华佗提出用利斧开颅,还被曹操下狱,若非陆羽与张仲景,怕是这华佗已经被曹操给砍掉了脑袋。
“阿瞒,你莫要多想,更莫要动怒!你一动怒,头就会疼!”丁蕙怜惜的嗔怪道。
这时,曹丕、曹彰、曹植也都赶了过来…环侍于床前。
“父亲头痛可好些了么?”曹丕当先问道。
曹操却故意没有搭理他,反倒是看向曹植。“子健,你怎么来了?你的报社不是在徐州么?报社引导天下言论,你是重中之重,怎可随意来邺城。”
“父亲放心!”曹植连忙回禀。“是陆师傅传我来的,不光传我来,还将郑玄郑先生也接到了邺城,说是从今往后,将报社的总部迁入邺城!”
啊…
曹操的头骤然又疼了几分。
曹植连忙上前。“父亲,孩儿给你揉揉…”他轻揉着曹操的额头,曹操颇为赞许的一笑。
曹丕则问医者。“父亲白日里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头疼?”
“丞相…似乎是…是因为梦魇!”医者回答的支支吾吾。
曹操却张开眼睛,眉头凝起。“我做了个三马同食一槽的梦,不知是何征兆!”
“三马?”曹彰拍拍脑门。“当今天下,唯独雍凉之地有三马,马腾、马超、马铁!”
马腾是关西军阀,马超是其长子,马铁是其次子…
他们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代,铁打的将门之后!
如今在军阀林立的关西,马家人,闯出名声的便是他们父子三人,除此之外,还有个马超的从弟马岱…
总而言之…
只要提到“马”,那自然第一时间要联想到西凉马氏一族!
“父亲在担心西凉的马腾?”曹丕主动问道…
曹操却尤自一身冷汗…
他的脑海中浮现的唯有这个“马”字,马…马…西凉有马儿,河内亦有马儿!
念及此处,曹操又是一阵头痛欲裂。
医者见自己的针灸并无太大效果,提醒道:“丞相头疾发作,不如传陆医仙来吧…似乎…”
“不!”曹操一摆手…
如今的陆羽在幽州主持北伐事宜,这事关边陲,关乎大业,曹操不想干扰他!
“传张仲景与华佗!”
“喏!”
曹操一声吩咐,医官会意,低着头徐徐退下。
不多时,聚拢的人都散了,俨然是要给曹操一个静养的环境。
床榻前,唯独许褚一人守在这儿。
“仲康!”
“丞相!”
曹操的话气若游丝。“你去查查,羽儿的那个叫做司马懿的弟子,如今在何方?执行什么任务!”
呃…
骤然的一句话,让许褚意识到了什么。“丞相是怀疑…这食槽的‘马’与河内司马氏有关?”
呼…
曹操重重的呼出口气,他没有回答许褚,反而是提醒一句。
“这司马仲达是羽儿器重的弟子,有关他与河内司马氏一族的监视与调查要暗中进行!一旦发现什么,直接报送到我这儿!”
“喏!”许褚重重的答应一声。
刚欲转身。
“等等!”曹操直接喊停。“此外,传志才与公达来见我!是时候商讨下,那西凉的马儿,如何处置!”
“喏!”许褚再度答应一声。
这一夜…
此间衙署,注定难眠!
…
…
灯熄灭了,微弱的月光从窗缝中透出,落在地上,如洒了一地的白霜。
“什么?”
陆羽骤然从床上惊醒,门外典韦将昨夜邺城发生的一桩事儿告诉了他。
“马?”
陆羽迅速的穿好衣服,打开门,让典韦进来。
典韦的表情颇为严肃。
“是马,丞相似乎还吟出‘杀马’二字,似乎是丞相梦到三马食一槽的噩梦,头风发作…已经派人去接来许都城的张仲景与华佗神医!”
嘶…
陆羽一敲脑门。
三马食槽,这…他可太熟了!
古时候的人讲究“夜有所梦,日必应焉”,而三马同槽,“槽”…“曹”也,曹操这么可能熟视无睹!
而这寓意,往大了说,同食一槽,乃蚕食吞占之意,依梦解之,此三马是要危及曹操基业的。
呼…
陆羽长长的呼出口气。
“丞相可有什么行动?”
“传荀攸、戏志才两位军师议论到天明…”典韦如实回道。
“之后呢?”陆羽问的急切。
“之后发了一封急件给许都的荀令君,似乎是有关西凉马腾!”
噢…
陆羽点了点头。
如果是西凉马腾,那还好…
陆羽本打算吩咐点儿什么。
典韦的话接踵而出。“公子,徐州东海郡那边发来急件…”
“急件?”
“没错!”典韦从怀中取出信笺。“本打算明日再报送给公子…”
陆羽徐徐展开…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整个人怔了一下。
——邪马台国?
——卑弥呼。
下意识的陆羽想到了这么两个名字!
她?咋这时候来了?
等等…
陆羽骤然想到了什么,眼珠子凝起。
从邪马台国驾船驶入徐州的东海郡…这个时期?邪马台国的造船技艺,这么强大了么?
都能远洋出海了?
要知道…
一艘能够远洋出海的战船,与大汉所谓的“艨艟”、“楼船”相比…那简直是秒杀与吊打啊!
嘶…
陆羽倒吸一口凉气,他似乎看到了海面、江面上,一支无敌的大魏海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