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章 开除

  原来其中一条龙的龙爪上,上面有一只飞翔的鹰,下方有一只被拴着的兔子。
  她心里一惊,这不是当年自己跑马帮时那场与林中飞的“菩萨赌”吗?
  她再把目光移到旁边另一条龙身上,果然这里还有一个盘腿而坐的人,她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当年的自己,那坐姿、那腰身、那视死如归的神态。
  她知道,这就是林中飞眼中的她,这就是他心中的菩萨。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你这又何苦呢?”王惠贞双手合十,对着窗户小声说,窗户对着院门,院门是林中飞离开的方向,她仿佛是在对着他离开的背影在说话。
  这么多年了,她以为他早就放下了他心中的那尊以她为化身的菩萨,没想到他并没有真正放下,他以这种方式把她的形象凝固在这根雕上并送给她,足以说明他并没有真正放下心中那个执念。
  她不希望他这样,她真的不希望他这样,她觉得他心中的那份执念是对已故的妹妹云彩的亵渎,好象这份不光彩的亵渎不光是他的,也有她的一份。
  想到这里,她“卟”地一声吹灭了灯,似乎是害怕冥冥之中的云彩看见了她的这份不光彩。
  静静地在黑暗中站着过了好一阵,她才重新点上灯,再次费力地把这根雕倒回来,又找来一块红布,围在它的下半部分,她不想让别人看出里面的玄机,包括家人,她自己也不想看见。
  可是,这样看上去更怪异了,好象是大肚的笑脸弥勒穿上了一条红色的宽大的裙子。
  “阿弥陀佛!”她双手合十,对弥勒佛说:“佛恕罪——佛恕罪!”然后到也红布,把佛转了个方向,让那处特别的地方在侧面,不方便仔细看,不过,她心里相信,除了林芳贞,其他人绝难看出这特别之处。
  几天后,王惠贞请去白云桃家的媒婆回话了,说白家父母点头了,让王家按照规矩礼节该干什么干什么。
  礼正听到消息,高兴异常,要给王惠贞磕头,王惠贞拉住他说:“我不需要你这个头,以后把日子过好比给我磕多少个头都强。你的事有个结果了,还有你弟弟妹妹呢。”
  接下来,王惠贞就跟云忠两口子商量,请人暗中对来给老二礼秀提亲的几家人进行私下了解探访,看男方人品,家庭情况。
  云忠两口子想他们自己替女儿作主,王惠贞反对,坚持让礼秀来选择,礼秀最终选择了十多里外的周家,周家成份也是地主,这倒真是门当户对了。
  这年的腊月,礼正把白云桃娶进了门。
  翻过年坎的二月,礼秀也嫁到了周家。
  忙过了这两件大事,家里人刚歇口气,老三礼书又闹出一件事来。
  正在念高中二年级的礼书要被学校开除。
  云忠和杨淑芬一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子懵了,礼书从小成绩就好,到高中了也是名列前茅,全家都盼望他象他幺爸一样有出息,怎么一下子就要被开除了呢?
  问礼书究竟犯了什么错,这小子整死不说,只说班主任叫家长去。
  王惠贞赶到县城高中,找到礼书的班主任,班主任打量了王惠贞的首巾,显然看出了她是斋姑娘,客气地问:“你是王礼书同学的什么人?”
  王惠贞:“我是他的大孃,他的事我能做主,请老师给我说,他究竟犯了什么错,学校要开除他。”
  “哼!什么错,我都不好意思在你这斋姑娘面前说这事。不过,既然你能作主,我还是得给你说。一天晚上下晚自习后,他跟同班一女同学在学校一角落里,在那里——在那里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让同学看见了报告到学校。”
  “老师和学校领导教育他,他还不服,狡辩说是在跟同学讲题,讲题有一男一女在那黑暗的角落里讲的吗?那女同学也没脸再在学校,已经自己回去了。学校初步决定要开除他,对这种思想有问题的学生,学习再好也不能留。”
  王惠贞急了:“老师,能不能先别作决定,我再问问他,给他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求求你了,这孩子一直都很听话,学习也认真,这次一定是一时糊涂了或者有什么误会。”
  班主任叹口气说:“其实我也给他个机会,他是我最喜欢的几个学生之一,可那天校长教育他时,他竟然当面顶撞校长,这事我作不了主,你还是找找校长吧。”
  王惠贞只好走进了李校长的办公室,说明了自己是王礼书的大孃,并说明了请求校长给孩子一个机会的来意。
  李校长默默地听着王惠贞说话,与其是在听她说话,不如说是在打量她观察她。
  王惠贞说完了,李校长突然问:“你从哪年当斋姑娘,当了多少年了?”
  王惠贞没想到校长不说礼书的事,却突然问起自己这样的问题,她红了脸,小声说:“我十六岁当斋姑娘,三十一年了。”
  李校长摇摇头:“四十七岁,比我还大两岁呢,看不出来啊,还这么年轻,象三十岁。”
  王惠贞脸更红了,埋着头,仿佛是自己犯了错误在接受校长的批评,她是来说礼书的事的,可这校长顾左右而言它,她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她说:“他本来一直都很听话,学习也好,家里人都希望将来象他幺爸一样有出息,为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没想到这孩子会犯错误。”
  果然,校长问:“他幺爸?他幺爸是谁?”
  “王云贤。”王惠贞平静地说出这三个字。
  “王云贤?”校长惊诧地问,“就是前两年书记县长陪着回乡,还配有专门警卫员的那个王云贤。”
  王惠贞:“是的,那是我的小兄弟,是王礼书的幺爸。”
  “哦——是这样。”校长仰头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儿,他说:“事情我们都调查清楚了,其实呢,两人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只是——”
  校长说到这里停住了,王惠贞看着校长:“只是什么?”
  校长:“只是拉了拉手,亲了亲嘴。”
  一听这话,王惠贞忙低下头,脸红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