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沈乔手里的一支烟抽完，将烟头摁在垃圾桶顶端捻了捻，灭了火星子，略一弯腰把烟头丢进了桶篓里。
  他走到旁边的洗手台那儿，抬手将水龙头拧开，挤了洗手液在掌心，里里外外洗干净之后，扯下擦手纸抹干净，丢进纸篓里转身往回走。
  恰一回头，却遇见了已经走到附近来的莫莫。
  沈乔冲莫莫点了点头，当做是打招呼，正想错身而过，见莫莫拿起打火机“咔嚓咔嚓”两声却没点着火，他便习惯从兜里摸出自己的，点火递去。
  莫莫点了烟，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他笑了一下：“最近状态不错，上次打完练习赛，我们可都卯着劲儿等今天呢。”
  沈乔懒洋洋勾了一下唇，“倒也不必这么努力，反正结果不会有太大的变化。”
  莫莫扬了下眉头，吐出烟雾，眼中带出笑：“话别说太满，小心闪了牙——输了比赛可别哭。”
  沈乔不置可否，注意到陆哲还在远处等自己，跟老队长走完赛前互丢狠话的流程之后，朝陆哲的方向走去。
  ……
  赛前十分钟，花城的场馆里已经人山人海，DG是近年强势崛起的新秀，又替LPL赛区拿下过第一座全球赛的奖杯，粉丝数量绝对不少。
  而BLX是老牌战队，莫莫跟乐乐的下路组合从S5赛季开始就扬名赛区，在ADC最强势的几个赛季，BLX都被认为是夺冠最有希望的战队，可惜最后也只拿了世界赛的亚军。
  ——但这丝毫不妨碍莫莫在LPL的人气。
  许多电竞圈的老粉都是莫莫的粉丝，在他身上寄托过LPL赛区举步维艰的那些年的情怀，哪怕现在的版本“四保一战术”基本无法发挥出太大的作用，但毫无疑问，只要莫莫还在BLX打比赛，那些粉丝就会支持到底。
  莫莫代表的是一个时代。
  “欢迎来到LPL夏季赛花城现场！让我们有请今天对决的两支战队！BLX！DG！”主持人激情澎湃的嗓音通过场馆的喇叭不断回荡。
  “两个战队目前的成绩都是连胜！到底谁的记录会被终结在今天，让我们拭目以待！首先欢迎BLX的成员，新锐上单徐啸，我们都知道，徐啸其实在LPL赛区的青训队待过一段时间，后来才去了LCK(韩国赛区)的队伍，结果今年又被BLX挖了回来，可见他终归是要回归我们LPL的！”
  随着主持人的介绍，徐啸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前方，对镜头和台下的观众露出个礼貌的笑容，目光却不自觉地往DG选手们所在的方向看去。
  他默默地在心中念了一遍对手的名字——沈乔。
  自从上回跟DG的练习赛输了之后，他就每天自己给自己加训三小时，天天都是凌晨四五点钟才睡觉，为的就是光明正大在赛场上打败沈乔。
  人人都以为他是刚来BLX，又有沈乔强势的打法在前产生对比，所以感到有压力，除了和沈乔私交不错的乐乐，其他人都委婉地劝过他训练的时候悠着点，别还没开始比赛，人就先累趴下了。
  只有他知道不是这样的。
  ……
  当年他和沈乔一起在同一个青训队待过。
  徐啸某次听基地里的教练说，有个小孩儿打游戏架势凶，打法简直不要命，死前都要拖个对手垫背，以后在赛场上要是有这风范，不愁LPL没有优秀上单。
  徐啸很快就想起来了这号人。
  主要是沈乔在青训队里太特别了，每天是最早出现在训练室的、也是最晚走的，好像不知疲倦，永远玩不腻这个游戏一样，不管教练布置的是多么枯燥的任务，他都能像是第一次去做似的，以超高的标准完成。
  而游戏之外，他独来独往，几乎不与任何人产生交集，仿佛他就是LOL这个游戏成了精，什么杂物都入不了他的眼，有时候徐啸认识的同队朋友跟他打招呼，都会被沈乔面无表情地盯着，一看就知道他根本不记得自己认不认识这号人。
  徐啸就从不用热脸贴他冷屁股，他知道沈乔为什么会这么努力——
  同期有传言说沈乔是家里贫苦的类型，没钱读书，所以在进入青训队之前，天天就靠在网吧给人看场子赚钱，时不时还接游戏代练的单，吃了上顿没下顿。
  还有人说他就是个孤儿，所以也没人能管，就靠捡垃圾长大等等。
  传言可能有离谱的地方，但说他家里情况不好徐啸是信的，毕竟他逢年过节他就没见沈乔有什么不同，别人在宿舍好歹会偶尔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唯有沈乔来来去去都只有他一人。
  徐啸对沈乔留下深刻印象并不仅仅是这一件事。
  而是当时他向风头正盛的BLX战队自荐，想去那里打上单位置，结果……
  最后BLX把沈乔签走了。
  徐啸知道事情的时候其实是不服气的，虽然沈乔的实力确实很强，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就差了，唯一不如沈乔的地方，那就是他没有沈乔那么惨。
  他心气不低，既然当时国内最好的BLX不要他，那么他就不在LPL赛区继续蹉跎了，干脆去最强的韩国赛区锻炼自己。
  ……
  如今他徐啸又回来了。
  虽然之前的练习赛没有胜过DG，但毕竟练习的时候双方打法都有所保留，今天，就是他向BLX证明自己的一天。
  他要让BLX高层明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才是BLX最正确的选择，而不是沈乔。
  徐啸被喇叭里的声音拉回注意力，随着队友们一同进入比赛席，此刻主持人已经介绍完了两个战队的成员：“让我们来看看今天双方会给我们呈现出什么样的精彩——”
  两支战队登录游戏。
  方教练在耳机里跟队员们说道：“老规矩，一会儿先把霞ban了，不要让他们拿到洛霞组合。”
  老蜗嘿笑一声：“老规矩难道不是先让队长讲两句吗？”
  沈乔掀起眼皮往旁边觑了觑，可惜老蜗并不坐在他旁边，他只能瞧见陆哲的侧脸，无法用目光狙杀搞事者。
  陆哲察觉到动静，侧过头对上他的目光，眼角晕出弧度来，未语先笑三分，而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
  “乔乔——”
  沈乔睨着他，语气凉飕飕地问：“赛前老规矩改成调戏我了？”
  陆哲笑的宠溺，问出了下一句话：“一会儿打完想吃点什么？”
  沈乔以为又要听到骚话，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结果等了半天就等来了这么一句，当即有些回不过神来。
  老蜗：“噫，我裤子都脱了，你就这？”
  二花：“少耍流氓。”
  钱宝把有些打卷的耳机线捋顺：“什么场合你就脱裤子？我可举报了啊。”
  话音落下——
  屏幕进入B&P环节，BLX先选方，他们选择了红方，让DG蓝方先选。
  沈乔按照教练所说ban了霞，对面顺势ban了阿卡丽，这个刺客英雄这个版本太强，上中两个位置都能用，BLX的上中不打算用这个英雄，干脆也不给DG留。
  紧接着，双方教练又很快决定了接下来进入两个ban位的英雄，接连禁掉了兰博、卢锡安、EZ和蜘蛛。
  依然是DG先选英雄。
  “陆哲先拿吧，用盲僧还是皇子？”方教练开口建议，毕竟这两个英雄位移都多，适合陆哲随时支援三路的队友。
  陆哲沉吟两秒：“我想拿奇亚娜，我们上中两路的对线压力都不大，主要是下路——BLX那边靠莫莫核心，打野肯定要先帮莫莫确定优势，下路又离小龙坑近，团战概率大。”
  盲僧固然控龙能力强，但是在职业赛里开团能同时开中对方多名队友的概率并不高，那就不如奇亚娜在野区开团的优势。
  方教练点了点头，“行。”
  在他们这番讨论的期间，场内观众们就看到屏幕上DG的第一个位置英雄闪啊闪，从盲僧切到皇子、最后又切到了元**皇，总算是锁定了。
  “在DG拿下了奇亚娜之后，我们看到BLX那边下路拿了MF打AD，皇子打野。”
  “众所周知，MF和皇子的技能和大招配合相当完美，如果再加上加里奥，开团有巨大的优势——可惜加里奥这个版本并不强，如果BLX的组合太过追求套路，让中单拿了加里奥，那么他们将会面临输出不够的困境。”毕竟是LPL两个赛区较强的队伍对上，这次的解说在阵容方面解释还是非常到位的。
  解说二号也十分配合：“既然BLX拿了MF，对面可能要掏出布隆，毕竟布隆的盾克MF的大招，果然！DG这边毫不犹豫地锁定了维鲁斯加布隆的组合来打下路。”
  与此同时。
  被DG克制了下路的AD英雄选择，BLX也不甘示弱，再次拿下了一个版本强势英雄，铁男。
  这英雄的大招很适合针对敌对团战阵容里最强的那个英雄，只要同时把自己和对方锁进小黑屋里，这边剩下的队友和对面团战胜率就会更高一点。
  “再把泰坦ban掉……”方教练在耳机里跟队员们沟通，跟二花商量着拿了发条，见对面确定了辅助锤石，顺口问道：“狼崽，你要不拿个剑魔？”他们这个阵容还缺个肉。
  沈乔点了点头：“行。”
  结果DG锁完下一瞬。
  BLX的最后一个位置确定：
  剑姬。
  “啧。”方教练发出了不爽的声音。
  剑魔跟剑姬单挑基本是没有优势的，这一把沈乔的发挥要是不好，被对面单杀几次确定优势，那比赛就比较难打了。
  ……
  “我们双方阵容已经确定了——DG这边是上单剑魔、打野奇亚娜、中路发条、下路维鲁斯加布隆，BLX则是剑姬、皇子、铁男、MF和锤石，接下来，游戏开始。”
  在主播报完阵容之后，现场大屏幕上载入了游戏屏幕。
  “小心他们一级团。”陆哲出了装，往野区去的时候，在耳机里提醒了一句，鼠标不断在地图里下半野区的阴影处打警告。
  老蜗和二花听了，干脆只在红buff刷出来的草丛里蹲着。
  钱宝距离对面聚集的地方近，往己方野区退了退，沈乔去了线上附近的河道，陆哲跟他离得近，先去对面的蓝buff处做了个视野，然后才去吃红buff。
  主播的声音在观众区响起：“我们看到BLX一级就有打算，可惜DG不上他们的当，根本不往他们在的方向去——”
  “是的，不过他们也很果断，没抓到人干脆回了线上，陆哲因为之前做视野的缘故，打红比对面的皇子要慢，而皇子一升二级就往上路去了，狼崽要小心了。”
  “KI上校曲线现在出来了，这把就从阵容来说，BLX在阵容方面的前期胜率是52%，后期是57%，看来KI上校更看好BLX的阵容，嗯……如果前期DG失去了太多优势，后面想翻盘的难度肯定增加，而DG上路的剑魔……哎，跟剑姬对线真的太难了。”
  DG频道内。
  陆哲通过地图上皇子的出没位置判断出对方的意图，及时提醒：“乔乔，注意兵线，皇子去了，我赶不到。”
  沈乔“嗯”了一声，等皇子从附近草丛里出来之后，不再搭理剑姬故意卖血的操作，干脆地往后撤。
  在皇子交出技能之前，沈乔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按下闪现——
  剑魔往己方的一塔位置退了退，下一刻，皇子的前突技能打在他原来的位置上，完全落空。
  陆哲看对面皇子出现在上路的时间就猜到，己方野区的蓝应该已经被吃掉了，他干脆放弃了往上路去的想法，直接去控下半野区的河谷蟹。
  开场四分钟，双方谁也没有积累出太过明显的优势，但沈乔很明显在吃兵方面落后一截。
  因为剑魔在剑姬的手里讨不到任何便宜。
  沈乔被剑姬压到了塔下。
  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地图，猜到皇子就在附近等着接应：“他们要越塔。”
  陆哲拧起眉头，“稳住，我马上来。”
  他刚才控完河谷蟹直接回城换装备了，去到线上还需要一段时间，而地图里沈乔在的一塔位置，塔下都是对方的兵线，剑姬和皇子要是想强杀，他不确定沈乔是否能等到自己的支援。
  果不其然——
  他刚出城，沈乔跟对面的上野已经打了起来，站在塔下被前后包围住，皇子拼着被塔打也要拿他的人头，沈乔活率不高，也拼着要换一个人头的打法疯狂输出。
  在剑姬和皇子的双重输出下，沈乔被控住，送出了第一个人头。
  皇子被塔打成丝血，逃出塔的范围，用绿瓶回血回蓝，准备离开，结果陆哲已经赶到，只好迅速闪现逃离，让陆哲的技能只拍到了剑姬。
  剑姬离得远，虽然被打中，丝血也能立刻绿瓶恢复，闪现都没交就快快乐乐跑出了范围。
  让陆哲一个人都没留下。
  解说一拍手，赞叹道：“这波越塔BLX打得漂亮啊！”
  BLX的优势并未就此止步——
  五分钟半的时候，皇子反了陆哲的野区，还偷了第一条火龙。
  沈乔在上路跟闪现还在的剑姬继续对线，落后的刀数越来越多。
  ……
  七分钟的时候。
  BLX打算又一次军训沈乔，被早已防备着的陆哲注意到，在对方上中野三人去抓沈乔的时候，直接从后方收掉了皇子的人头。
  沈乔一个人扛了三个人的技能，无奈被换走。
  钱宝也赶来上路支援：“我来了我来了！”
  双方一换一，接下来都是二打二，BLX血量不健康，按理说应该压力不大，但钱宝的大招交了之后也没拿下铁男的人头，反而因为对方太肉，难以打动，陆哲的技能又全交在之前的皇子身上，两人输出总体不够。
  陆哲只得开口：“走，回塔下。”
  “我……在努力。”钱宝艰难地分神开口，闪现往塔下逃命，拼命想躲掉剑姬和铁男的技能，奈何关键时刻被对方拉回，所以陆哲尽管落后稍许，却是成功逃命的那个。
  而钱宝死在了一塔范围前。
  这波DG跟BLX二换一，血亏。
  局面发展到这个地步，沈乔前期劣势又扩大一步，陆哲和钱宝本来略微领先的优势也丢了，DG地压力都集中在了下路，偏偏对面又是LPL赛区下路最能给人压力的组合，老蜗和二花占不到什么便宜。
  连看完重播的解说都不由感慨：“DG这情况不妙啊……”
  就在话音刚落下，峡谷里的战斗又爆发了！
  沈乔今天成为了被BLX针对的对象，又被对面上中在河谷围住，陆哲再次上去帮忙，连下路的老蜗和二花都传送了过去，四打三——
  “锤石一勾，狼崽跑不掉了，陆哲的技能打在了锤石身上，啊锤石金身！”
  “DG被乐乐的锤石秀了一波！谁也别想跑！”
  “DG被全灭！天哪四个打三个，居然都收不下BLX的人头，BLX今天的状态实在是太好了！”
  ……
  从那一波开始之后，DG的优势就被BLX拉开，哪怕中途凶狠反扑了几波，也依然在第三十分钟的时候，被BLX团灭后推掉了水晶。
  蓝水晶爆掉的时候，DG频道里一片安静。
  方教练跟着选手们往休息区去，脸色平静地开口：“这一把是我的原因，沈乔的剑魔是我让他拿的，结果被对面剑姬秀了一把。”
  沈乔摘下耳机，随口道：“是我的，剑魔没什么问题，主要我被抓的时候还是发挥不太好。”
  陆哲头回没笑，起身抬手去揉了下他的头发，低声道：“不，是我的，拿瞎子比奇亚娜好，奇亚娜手短，我拿瞎子前期支援能快点，不至于老让你被他们群殴。”
  老蜗端起自己的保温杯，小声跟上来叭叭：“其实是我的吧，被他们零换四的那一波，我没想到去看乐乐出的金身，被他骗了一波大，不然也不至于那输出。”
  钱宝沉默半晌：“那波我要是也去的话，或许也不至于……？”
  二花憋了憋，终于出声道：“确实是你们的，那波里面我一个辅助活到最后面对他们三个人我太难了！”他真的尽力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二花身上，团队沉默半晌，钱宝先笑出来：“算了，我背什么锅，反正我没去，零换四那波关我屁事。”
  老蜗的目光往方教练那边觑：“既然是教练的阵容问题，那这黑锅就给教练背好了，我想想下一把怎么跟他们对线。”
  队友们一个个轻松了下来，陆哲也跟着勾了勾唇，但笑意却不及眼底，他的视线追逐在沈乔的身影上——
  哪怕这一把其实沈乔打得并没有什么问题。
  但陆哲就是知道，他心理很不舒服。
  ……
  休息间外，走廊拐角，消防通道处。
  沈乔“咔嚓咔嚓”地打着火，也没点烟，就是低头盯着打火机明明灭灭的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陆哲往他那边走了两步，沈乔头都没有抬，就好像知道了来人是谁，淡淡甩来一句：“我没事。”
  陆哲应了一声，却道：“烟抽完了？”
  沈乔顿了顿，抬眼看他，他的眼窝略有些深，在光线暗一点的地方，就像是带了成倦懒的阴影，有种难以言喻的颓废性感。
  “没有，”他回答：“不想抽烟。”
  陆哲试着往他的方向又走了两步：“那……要不要抱一下？”
  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这么个问题来，就是下意识地觉得，不想让沈乔一个人站在那么暗的地方，看得他心里莫名难受。
  沈乔听见他的话，站着没动弹，眉头却皱了起来——
  陆哲一见他蹙眉就想也不想地改口：“好，不抱，别生气，我开玩笑的。”
  听见他语气里的妥协和一点小心翼翼地对待，沈乔不仅没松开眉头，反而拧得更紧，他收起火机，主动往陆哲的方向走了一步，握着火机放进兜里的手还没抽出来。
  等到走在了陆哲身边，沈乔才倏然抬手，将人勾到自己的方向。
  黑暗里，他的鼻尖抵上了陆哲颈侧的动脉，触碰到皮肤下那强有力的脉搏，鼻尖上下动了动，像是在嗅他身上的信息素，又像是漫不经心地挑逗。
  陆哲脖颈发痒，却也忍了没动，但暗光处视力发挥不了作用，其他感官就更加灵敏，即便是忍，他的喉咙也下意识动了动。
  沈乔似乎发现了他的变化，低低从喉间溢出一声哼笑来，低低的嗓音捎着喑哑，莫名勾人。
  他又开口，状似随意地问道：“让我咬一口，怎么样？”
  说话间，他的鼻翼已经挪到了陆哲的后颈处，仿佛在本能地寻找能标记这人的地方，陆哲的后颈汗毛排排竖起，直觉在提醒他有致命危险，本能在血液里叫嚣着反击。
  可他一动不动，甚至还抬起手没入沈乔的发间，掌心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语气轻松、又纵容地应他：
  “好。”
  下一刻——
  陆哲的肩部肌肉因为骤然而来的疼痛突然发紧！
  可他却愣了愣。
  沈乔没有咬在他腺体的位置，只是咬了他的肩膀，而且力道并不太重，顶多就留个印子，过几分钟就能消掉。
  他顿了顿，试探着将手落下，抱住了面前人的腰。
  “不会输的。”陆哲轻声说道，像是安慰。
  沈乔松开咬他的动作，下巴靠在他的肩头，漫不经心地回答：“谁跟你聊这个了？”
  陆哲：“……？”
  沈乔“啧”了一声，勾着他脖颈的手落下，像是不耐烦一样地圈了圈他的腰，语气颇有些恶劣地冲，仿佛想将自己那点微不足道的羞赧掩盖下去。
  “不是要抱吗？”
  他催促道：“只能抱十秒，第二场马上要开始了，别影响我状态。”
  话音落下——
  他被陆哲死死地揉进了怀里。
  陆哲贪婪地呼吸着他的信息素味道，语气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温柔至极地回答：
  “嗯，就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