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装病和火锅

  听见她这般天真的声音,萧允辰脸色微变,一把捏住她的肩头咬牙对着她低吼“你别装了,朕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从安一愣,难道自己的演技就这么差?
  她的睫毛微颤,秀美紧蹙,乍一看之下,她那小脸似乎也有了几丝苍白。
  “怎、怎么了?”萧允辰见她似乎有些难受,不由得松开手关切的发问,他眼中的担忧与那份浓浓地不确定落在从安的眼中,倒叫她微微松了口气。
  “我、我真的不记得了。”从安怯生生地朝后躲了躲,声音里也因为恐惧而戴上了几分颤抖“你是谁?我在哪儿?”
  萧允辰方才还尚能保持几分血色的脸上顿时被一片惨白取代,他摇晃着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跑去,口中大喊着“来人!叫太医!”
  姜院卿来的极快,待她到时,便只见得轻柔的帷幔之后,一身赤红色睡袍的从安正蜷缩在床上抱着脑袋不住地翻腾。
  说实话,她这般翻腾的动静有些大了。缩在床尾的没眼光嫌弃的看着她,似乎是不确定这个铲屎的是不是真的脑子有坑。
  另一边,萧允辰站在床边,拧着眉头,抿着唇线,双手无措地伸着,看样子是想要制止从安这不断翻滚的动作,可又怕伤到她而陷入两难。
  见着姜院卿赶来,萧允辰才将希翼的目光投向她,似乎是在等着对方给自己一个满意的回复。
  姜院卿先行行礼,而后告了声得罪,直接上前掰过从安的身子。
  她毕竟是女子,手上力气有限。好在一边的姜黄难得的智商情商均在线,招呼着石楠,一前一后将从安死死按住。
  这两人不愧是习武之人,手上力道之大叫从安一时间也难以挣脱。
  从安的脸上满是惶恐,心中不断地吐槽:是不是戏演过头了?
  眼瞅着姜院卿面无表情的从药箱中取出半尺长的金针,萧允辰被她吓了一大跳“你这是做什么?”
  “娘娘情绪不稳,这样下去容易伤到自己的。”姜院卿规矩的开口,捏着金针就想辨穴“臣先让娘娘冷静下来。”
  从安的心中顿时留下两道宽面条。这样粗的一根金针若是下去,她哪里还需要冷静?只怕是连动都动不了了吧?连呼吸都没了的那种。
  敢问姜院卿,您可是有个姓容的亲戚?
  识时务者为俊杰,从安这般想着,挣扎的力度逐渐减小,等着如受惊小鹿般蒙着水汽的眼睛惶恐地盯着她手上的金针“别、别扎我。我乖。”
  蹲坐在床尾看着这一出好戏的没眼光对于她这种没骨气的行为表示深深地唾弃。
  “乖,不扎不扎。”看着她这幅单纯惊慌的模样,萧允辰的心都要化了张口便哄。顺带还不忘瞄了眼亮出金针的姜院卿。
  接收到萧允辰的暗示,姜院卿颇为遗憾的收手。
  “唔,你是好人。”尚且被按住的从安眨吧着眼睛,用一种软绵的声音对着萧允辰娇滴滴的道。
  这一声,听得萧允辰骨头都要酥了。
  姜院卿抬手将手指扣到从安的手腕上为她诊脉,她的指尖才接触到从安的手腕便抬眼扫了从安一眼,秀气的眉头紧蹙,似乎是遇见了什么难题一般。
  诊完左手换右手,看眼睑、观舌苔,一样不落。
  她这般认真的的模样倒叫一边的惴惴不安的萧允辰心中更加无措。素来姜院卿诊病皆是看一眼便知,为了确定自己的想法才勉为其难的号一下脉。
  现今她这般慎重,难不成从安是生了什么大病不成?
  从安心里却是清楚,定是姜院卿看出她身体无恙才会如此谨慎。
  迎着姜院卿带着几分狐疑的目光,从安再次颤抖着发问“你们是谁?这里是哪儿?”
  她重复着话本子上所写的失忆之人才会说的话,眼中的惶恐之色更浓,似乎又想挣扎。
  然而当她的目光落在姜院卿手边的那针包之上时,她又默默地收了力道缩了脖子。
  可怜姜黄和石楠那两个木头,方才按她时那么主动,现在她都不动弹了,怎么还这般死死地困住她?
  “皇上,臣无能。”姜院卿略微沉吟,而后站起身来对着萧允辰行礼“无法诊出娘娘的病因。”
  萧允辰心中一阵错愕,怎么会?
  “皇上,原来你叫皇上?”从安颇为天真的开口,将似乎要对着姜院卿发火的萧允辰的目光吸引到自己的身上来“你可以让这两位美人儿放开我吗?我的肩膀好疼,腿也好痛。”
  姜黄和石楠对视了一眼,慢慢的送开口,看那架势,只要从安一挣扎她们便会重新按过去。
  从安忍住想要活动手脚的小心思,安安静静地朝床铺里面挪了挪,委屈巴巴地看着抬手唤来太医院会诊的萧允辰。
  这群胡子花白的老太医,来到这里后一个个围在从安身边,又是号脉又是观看面相又是围成一圈窃窃私语。
  半晌,才齐整地跪地对着萧允辰叩首“皇上,皇后娘娘身体无碍,龙子康健。臣等以为定是娘娘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暂时失去记忆。”
  受了刺激?萧允辰目光诡异,没忍住看了眼一边正捧着碟杏儿吃的正欢的从安。还能有什么事会刺激到这么疯女人?难不成是有人抢了她的吃的?
  就连失忆这种事,在初始的惊慌后不也被吃的给哄住了吗?
  至于所谓的受到刺激的从安本尊,则在心中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脸上也露出几分茫然与惊惧,配合着太医演出的皇后实在是艰难。
  注意到萧允辰的疑惑,一边的姜院卿主动开口“强烈的刺激的确会导致失忆,只是臣以为以皇后娘娘的阅历,应当不会这么轻易被刺激到失忆。”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一时间屋中落针可闻。
  合着就是说她是二皮脸呗?
  乖乖吃杏的从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偏着脑袋无邪的笑着“所以,我的名字是皇后是吗?”
  萧允辰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从安的脑袋。
  方才他凭着一盘子酸杏,勉强换来了摸头的资格。
  只可惜,这个资格并不是长久性的。
  从安一把拍开他的手,出手又准又很,拍的他手上一阵发红。
  “一盘果子,只能摸一次头。”从安说的理所应当。
  苟从忠在云府,没能找到自家小妹。却在云家的后院里发现了十余民被关起来的女子。这些女子各有各的妍丽,各有各的风采。虽不说个个是倾城之色,但却皆是世间少有的美人儿。
  只可惜这些美人儿一个个眼中带着迷茫,比起之前在地牢中被从安救回的王小九,她们更像是一只只精致的白瓷花瓶,连半丝灵魂也无。
  只是观这些人的谈吐做派,倒像是自小被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
  苟从忠带来的这些侍卫皆是些大老粗,只是将这些女子集中在一起,和家丁们一起围住而已。
  这些女子见到云家家主时,一个个便像是见到主心骨一般,张口便唤“爹爹。”
  当时,得知皇后已被平安带至宫中的苟从忠微微松了口气,看向云家家主的目光中带着浓浓的怪异。
  这么多女子,皆是他一人所出?
  那这云家家主,得养了多少房美娇娘啊!
  被苟从忠用这种目光打量着,云家家主的脸皮子微抽,神色也略有有些不太自然。
  此事不知如何传到了孤独枫耳中,这位面色古板,性子正直的大臣沉默许久忽而开口“旁的地方叫妈妈,云家倒是别树一帜,竟叫爹爹。”
  坐在他身边的有人噗嗤一乐,拿着折扇对着他连点“你呀你!”
  堂堂云家家主,竟叫这家伙比作了那怡红院中的妈妈。这家伙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损。
  不过说笑归说笑,孤独枫回去之后,点了兵士带了些医术高超的大夫便到云家门前,非要彻查云家不可。
  失忆后的从安,似乎比以往要安静地多。每日里也不舞枪弄棒,也不捧着话本子埋头苦读。
  除了睡觉外便拿着猫薄荷做的圆球球逗猫。
  比起以往恨不得上天入地的活泼模样,如今的她整日里表情郁郁,除了在面对好吃的时能露出几分天真的笑容外,其他时候里却像是朵儿快要凋谢的花儿恹恹的没什么生气。
  萧允辰心疼之余,命令御膳房和小厨房变着法儿给从安做好吃的。
  譬如从安之前常在冬日里吃的火锅。
  说实话,在这越来越热的天气里,对于吃火锅这种事,从安的每个毛孔都散发着抗拒的气息。
  然并卵,萧允辰特意命人准备了高汤,拉着从安吃的欢腾。
  孕妇本就苦热,从安看着那冒着咕嘟的高汤整个人便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用一种幽怨的眼神看着萧允辰,直看的对方心里发毛。
  萧允辰学着从安曾经的样子夹了筷涮好的娃娃菜放到从安的碗中,干咳一声对着她道:“这是你之前最喜欢吃的,你试试?”
  呵呵!老娘什么时候喜欢吃娃娃菜了?老娘要吃肉!肉!
  “谢谢皇上。”从安慢腾腾地拿起筷子,小心翼翼的夹起一片娃娃菜,极其淑女地咬了一小小口。
  在萧允辰期待的眼神中,从安的眼睛微微亮了亮,朝着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好吃。”
  而后,她慢腾腾的吹着气,半天才将那一筷子已经凉透的娃娃菜完全吃掉。
  若是之前,只怕在吃这一筷子娃娃菜的功夫里,从安已经解决了大半份羊肉卷。
  “怎么样,有想起些什么吗?”萧允辰问的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刺激到她又害得她头疼。
  从安放下筷子,垂眸摇头,脸上的失落之意就连一边的姜黄都能看出来。
  失望的萧允辰看着她这般可怜模样,赶紧又捞了一筷子菜放到从安碗中“没关系没关系,快吃吧。”
  从安低头扒菜,趁着萧允辰看不见自己,眼中闪烁着淡淡的算计之色。
  萧允辰早就将消息封锁,对外只说皇后娘娘受到惊吓正在卧床养胎谁也不见。就连后宫的事务,也皆由他打理。
  再加上前朝的不安宁,这几日下来萧允辰眼下的乌黑却是十分明显,整个人看上去都憔悴了几分。
  “那个。”从安忽然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戳了戳萧允辰的胳膊“我可不可以去御花园转转?”
  “听说,荷花开了,极美。”从安的那双透露出兴奋之色的眼中似有星光闪烁,耀眼到萧允辰不忍拒绝。
  然而也只是不忍而已。
  “你若是想看荷花,朕叫人移来。”萧允辰看着从安已经冷掉的菜,眉头拧成了个疙瘩“你不喜欢吃?”
  从安低头,看着面前冷掉的菜,慢慢悠悠地提起筷子往嘴里塞。
  不喜欢是不可能不喜欢的,只是她才不想变成移动汗源。
  “热。”从安小小声回话,就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
  她的额头上已冒出层薄薄的汗珠,鼻翼两侧一起一伏,似乎真的是热的不行。
  偏偏她有了身子,不能吃冰镇的水果也不能喝她往年夏日最爱的陆茗做的冰镇果汁,只能这般苦熬着。
  萧允辰这才想起这一茬子,有些懊恼的看着面前不断冒着热气的黄铜火锅。
  这么说来,之前从安的确很少在夏日里吃这些东西。
  可就在萧允辰愣神的这一小会儿功夫,从安已经将碟中的那一坨子冷菜吃完,而后瞪着无辜的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他“还有吗?”
  “有,管够!”这么一句话脱口而出,逗得从安抿嘴一笑,有些羞涩地看着像是个毛头小子一般的萧允辰。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从安在心里暗自嘀咕,还是说像萧允辰这样的男子皆喜欢这种楚楚可怜的小女生?
  之前的寒烟似乎也是这种类型,若柔花、似碧丝,娇娇弱弱的叫人不忍伤害。
  于是乎,站在一旁随侍的李承德目瞪口呆地看着皇上成了服侍皇后娘娘、替她布菜的那一个。
  待等到从安心满意足地掏出手绢优雅地擦擦嘴巴,萧允辰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一异常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