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错过?

  这暗牢里的烛灯可不似宫里那般耐用,眨眼间便燃了大半,被她们取下来放在桌上的枝蜡烛之下也结了一小片白若凝脂的蜡油。
  “你可见过有人来更换过蜡烛?”从安打了个呵欠再度开口,却有些意外的发现缩在角落里的王小九似乎已经熟睡。
  这种状况下竟能睡着?从安失笑,这丫头心还真大。
  在这个瞬间,某个同样在被绑架时保持镇定的女孩的身影在从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也不知醉竹现今如何了。从安微微叹了口气,这里太过阴冷,就这般缩在角落里睡去只怕要着凉。
  这般想着,从安站起身来打算将王小九抱到床上去。只是这一起身她的身子却不自觉的前倾,眼前更是一阵发黑。
  好在她反应够快一把按住桌面,这才勉强支撑柱自己。
  “姜黄,药。”从安咬牙,眼前的漆黑尚未散去便对着姜黄伸手。
  清凉的气味入脑才将这头中的昏厥之感冲散那么几分。只是方才从安一直坐着犯懒时尚不觉着有什么,这般想要使力气却发觉身上发软,手中压根使不上劲,就连体中一直流转的内力也有了几分停滞之感。
  一直站在门边仔细听着外面动静的姜黄看上去虽比从安好些,但也是觉着浑身无力。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从安咬牙,警惕的打量四周,奈何脑中又逐渐有些迷糊,压根无法好好思考。
  从安再次拿出银针扎了自己一下,只见那银针上的青绿之色更重。
  不能再拖下去,必须得出去!
  听枫自手上划过,在从安的手背上留下到浅浅的伤口。从安掏出帕子将伤口包住后稍微按了按,借以这疼痛让自己的头脑更清醒几分。
  一边的姜黄也是同样。
  一边的王小九也因为药物的刺激从昏迷中醒来,不过醒来后的王小九似乎还有些迷茫和慌张“你们是谁?”
  从安并未答话,只是拽着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也来了这么一道,而后用力在伤口上一按。
  王小九吃痛,眼中也逐渐恢复了些清明“小、小姐。”
  “嗯。”从安从衣摆上割下一条布条来替王小九将伤口包好“这里有问题,保持清醒,别睡。”
  王小九怯生生的点头,学着从安的样子将手按在伤口上不时地按一按。
  无论如何,这里是不能再呆下去。
  从安正欲再寻他法却听见门口传来两道一轻一重的脚步声。
  这还真是瞌睡送枕头。
  从安的嘴角弯起个好看的弧度来。
  “小姐。”王小九刚想出声便被从安一把捂住嘴巴。
  从安朝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和姜黄一起缩到角落里做出熟睡的模样。
  虽不知为何,但王小九在短暂的愣神后也学着他们两个的模样装作昏迷的样子。
  “霍,竟多了两个。”
  随着铁链碰撞铁门的咣啷啷的声音响起,两个家丁打扮的男人走了进来。
  一个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两鬓已经花白,长得肥头大耳的满脸油腻,塌鼻梁下两片厚如香肠般的嘴唇上下翻动露出一嘴的大黄牙,门牙上还粘着绿油油的菜叶子。
  另一个约莫二三十岁,精瘦精瘦的,两个他也未必能比得上他身边这一位。八字眉下的小眼睛里闪着贼光,满脸的坑坑洼洼,就是雨后被群羊踩过的泥地上的坑只怕也比他脸上的要少些。
  “不过这丫头却是水灵。”小个子带着几分贪婪地目光从王小九的脸上扫过。
  “收起你的口水!”大个子瞪了她一眼“这位日后可是要当小姐的,要是坏在你手里,小心你的小命。”
  “什么小姐!还不就是”小个子不屑的回嘴却在大个子警告的眼神中逐渐没了气势。
  “我这不就是想想嘛。”小个子陪笑道,目光从从安脸上扫过而后落在一边的姜黄身上。
  “怎么搞得,这种货色怎么也送过来了?”
  这话说的的确过分。姜黄长得虽不算美艳也称不上多标志,但也没有到难看的地步。只能说长得平常且普通罢了。
  “应该是个丫鬟。”大个子十分老成的回答目光则落在一边的从安身上。
  不过这边这个似乎也称不上是倾城之色吧?尤其是和一边的王小九比起来。撇开这些不说,这女子身上的首饰倒是不少,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小个子将手中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取出其中的饭菜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妈的,吃的比老子都好。”
  “少废话,快点换完。”大个子瞪了他一眼“这里可不是能久呆的。”
  小个子倒是很听这人的话,当下也没反驳,从食盒中掏出四支簇新的蜡烛来开始更换。
  “若是这丫头没用,不知道咱们能不能向主上求了去。”小个子手中的动作利索,不过当他换及姜黄身边的烛灯时还是稍微停顿了下,带着会被屏蔽的词的目光贪婪在姜黄的身上扫过。
  “做你的白日梦去吧。”大个子则朝着从安走来,手朝着从安头上的珠饰摸去。
  感受到大个子的靠近,从安暗暗握紧被自己藏在袖中的听枫,随着内力在体内缓缓流转,丧失的力气也在慢慢回来。只是现在还稍微有些虚弱罢了。
  小个子换完了烛灯,蹲下身子似乎是想摸摸姜黄的身子。
  主仆二人几乎同时发动,一匕首一软剑顿时从这两人的脖颈前一丢丢的位置擦过。
  大个子被突然冒出的寒光惊得坐倒在地,一股尿骚味在这不大的空间里弥漫开来。
  从安嫌弃的看着他,就这么点胆子还出来做坏人?
  一边的王小九也扶着墙壁慢慢站起身来皱着眉头的看着他,她的小脸上依旧是苍白一片,心里却因这俩人刚才的对话有些波动。
  “带路。”从安懒得理他。
  那大个子刚被从安从阎罗殿里放回来,身上还不住地打着哆嗦,可对于从安的话却像是没听懂的一般。
  “你们,你们怎么可能没事?”小个子哑着嗓子反问。
  从安瞄了他一眼,只看着面前满脸惊恐的大个子“别让我说第二遍。”
  “这外头守卫森严,你们不可能逃出去。”小个子还在嘴硬“我劝你们还是乖乖地,有我们在,你们在这里活的还能舒服点。”
  “聒噪。”从安的冰冷的目光从他的身上扫过“带路有一个就够了。”
  姜黄手起刀落,干脆利索。
  这不大的地下室内顿时被一股血腥味充满,小脸煞白的王小九弯腰欲呕,却又死死地捂住嘴巴,唯恐姜黄也给自己来这么一下。
  “走吧。”从安面色平静,在沙场上积累的那些杀气尽数对着面前之人压下。
  大个子不断哆嗦着,却还是没动。
  “只要你乖乖的,我保你家人无事。”从安想也不想便张口许诺。
  毕竟若是她做出这种事来,所用之人除却要知根知底外还得有软肋在手才行。对于这种家奴,掌控他们的家人便是操纵他们最好的手段。
  许是这么一句话打动了那大个子,在短暂的停顿后低着头的大个子翻身爬起,踉跄着走在前面。
  姜黄迅速跟上,手中的软剑指着大个子的后心。
  “能走吗?”从安看向一边的满脸惊恐的王小九,王小九赶紧点头,挪动着不断发软的腿脚走在从安身后。
  倒也怨不得从安心狠,只是当她看到这般规模的地牢以及丧失记忆的王小九时心里便来气。听这两人方才那习以为常般的对话,便晓得他们对有女子被关到这里之事已是司空见惯,对于这里有问题之事也是心知肚明。
  哪怕他们只是听吩咐办事的下人,在从安眼里也是罪大恶极的共犯。
  更何况,她们在这里呆的越久只怕中招程度便会越深。这般情况下他们自然没那个功夫费嘴皮子耍花招逼这俩人慢慢就范。
  她和姜黄同时出手后,这俩人的性格明显便被区分出来。
  大个子胆小怕事,那小个子却是个硬气的。
  这种情况下,自然是要从大个子那里找突破口。
  暗道里光芒黯淡,大个子沉默着走在前方,从安则拿着听枫沿路重新刻下记号。
  四人走了约莫有半刻钟,大个子才停下脚步,伸手转动身边墙上的烛灯。
  随着一阵轻微的咔哒声,他们面前的墙壁左右分开露出里面的暗道来。
  其间漆黑,没有半点亮光。姜黄拿过墙壁上的烛灯里的蜡烛,示意大个子走在最前面。
  当他们走进后,他们身后的暗门再次合拢,从安心里忽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暗道是通往哪里的?”从安停下脚步谨慎的开口。
  “当然是。”那大个子一直低着的脑袋抬起,双目赤红宛若想要复仇的恶鬼“通往地狱的!”
  那大个子猛地朝后一推,只听得咔嗒一声,紧随而来的便是剧烈的晃动。
  在王小九惊恐的目光中,暗道两边的墙壁开始慢慢收缩,看这阵势似乎是要把他们挤成肉饼。
  这种情况下,率先出声的竟然是一直发抖的王小九“你触动机关,你自己也逃不掉。”
  “逃?我为何要逃?”在几人错愕的目光中大个子笑的癫狂“你们杀我独子!我要你们陪葬!”
  “陪葬?”从安不屑的哼了一声,伸手从姜黄手中夺过软剑“皇帝死了老娘都未必会给他陪葬,就你那个便宜儿子?我呸!”
  从安说完,无视逐渐合拢的墙壁,沉息运气,而后提着软剑朝那暗门所在劈去。
  一阵诡异的沉寂后,暗门在那强大的剑气下四分五裂。
  从安一把拽住还在愣神的王小九朝外跃去,姜黄一把揪住大个子的衣领利落的紧随其后。
  这是哪家设计的暗道,门这么薄,一剑就能劈开?
  从安在心里鄙视了把设计者,不过这也给她提了个醒
  “然后呢?”一直提着口气的陆茗听到从安讲到此处紧张兮兮的盯着她,连手里添茶的动作也没有之前那么完美。
  “然后?”从安捏起一块明华糕塞到嘴里,有些含糊不清的说“我和姜黄沿着墙壁一路劈过去,果然让我们找到了个出口。”
  “好在那机关和出口所在的暗门离得较近。”从安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不然可有的受的。”
  陆茗似乎是松了口气,看向从安的目光中还带着忧愁“不管怎么说,还是太过冒险了。”
  从安满意的看着替自己操心的陆茗,总觉着她这幅模样是越来越有长嫂的气质了。
  “我也没想到他们能这么丧心病狂。”从安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
  她原以为只是一场行骗,谁知道竟发展成绑架,绑架就绑架吧,竟然还牵扯到下毒。
  阿弥陀佛,这就跟她原本打算吃个肉沫茄子,小厨房要是不小心做成了茄子烧肉块她也能接受,但小厨房将活猪和整个儿的茄子一起丢到她面前就有些过分了哦。
  外面传来通传声,从安抬头便见是姜院卿端着刚熬好的汤药走来。
  隔着老远,从安便能闻到这碗中传来的药味,当下便有些不情愿的皱紧了眉头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王小九怎么样了?”从安从姜院卿手上接过药碗却没有急着喝,
  “回娘娘,王小九姑娘中毒较深,想要彻底医治还需几日。”姜院卿答的恭敬,目光却连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从安手边的药碗。
  “这毒到底下在哪里了?”从安装作没看见的样子顾左右而言他。
  “蜡烛。”姜院卿却忽然开口“姜黄姑娘手上沾染到的蜡油里混有毒药,随着蜡烛的燃烧毒香也会散播到空气中。”
  从安恍然,难怪第二次再测时她比姜黄严重那么多,原来是因为她当时一直坐在蜡烛边的缘故啊!
  回答完毕的姜院卿继续盯着从安手中的药碗,那意思——你能喝了吗?
  迫于姜院卿这带着压迫性的眼神,从安只得乖乖喝药,顺手还将手中剩下的明华糕一股气塞到嘴里,嘴唇上顿时沾了一层白色的糖粉。
  “话说,皇上呢?”从安歪着脑袋有些迷茫的眨眼,虽然她也不是多期待萧允辰出现,不过按照惯例他这个时辰应当已经来陪她用晚膳了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