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 滚雪球
萧允辰也换上便装装作焦急的模样在街头寻找。
云柏梓坐在茶楼之中隔着栏杆往下望,见到这一群人时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姐夫,上钩了?”李卓宇开口。
“这么快便有所行动,只怕是有诈。”云柏谷扫了眼云柏梓“而且,找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会拿着画像四处问询?”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七弟,你可别急功近利,这里是皇城,天子脚下,你可别阴沟里翻船带累家族。”
他虽说着警示的话语,可语气里却不自觉的带上了几分不屑。
今日那女子,虽隔着帷帽看不真切,但不论怎么说看起来都不能称得上倾国倾城。就这种货色也绑架,自己这个七弟只怕是狗急跳墙了吧?
“相依为命的妹妹失踪,这做哥哥的自然是着急的,”被云柏谷这么一激,云柏梓的那点理智顿时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一口饮尽手中的茶水,他将茶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放,语气里也带了几分阴沉“二哥放心,我自有分寸。”
“况且。”云柏梓用手在眼前打了个凉棚眯着眼睛往下细细查看“那画像中的女子可也是带着帷帽的。”
“既然是寻人,怎么会用带着帷帽的画像?”云柏谷继续发问。
萧允辰路过茶楼只觉着有些异样,一个仰头正好和正满脸不耐烦的应付着云柏谷的云柏梓打了个照面。
霎时间,云柏谷已换了副面孔和煦的微笑着朝着他招手“肃兄。”
“云兄。”萧允辰朝着楼上拱了拱手。
云柏梓再次看了眼云柏谷,朝着一边的李卓宇使了个眼色后便起身匆匆走下楼去。
事已至此,云柏谷见劝不住便也懒得多说,将茶钱往桌上一放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李卓宇看着他离去的样子微微摇了摇头,而后起身同样朝着楼下走去。
“正好,云兄、云兄可曾看见舍妹?”萧允辰急忙对着云柏谷发问,虽是冬日,他的额头之上却挂着细密的汗珠,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为了寻找妹妹心里焦急的好哥哥。
云柏梓刚想说自己不曾见到,一边正好走到门前的店小二却忽然看着李承德手中的画像开口“咦,我见过这位姑娘,早上便是和这位公子一起离去的。”
“是。”云柏梓到了嘴边的话赶紧变了变“云某今日午时还和肃姑娘在一起呢。”
萧允辰的目光一凛,看向云柏梓的眼神中顿时多了些警惕“云兄缘何会和舍妹在一起?”
“肃兄莫怪。”云柏梓再次在心里咒骂那多事的小二,口中则慌忙解释“云某今晨见着肃姑娘带着丫头行于街头神色慌张以为她遇到什么麻烦才上前搭话。觉没有唐突肃姑娘之意。”
萧允辰看起来似乎松了口气,但很快便又紧张地看着云柏梓,似乎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肃姑娘说家传玉佩丢失自己偷偷溜出来找寻,云某想着肃姑娘毕竟是初到此处,怕令妹遇见危险才提出陪同。”云柏梓继续道:“约莫午时,令妹寻得玉佩后我二人便分散。”
萧允辰的脸色稍好些,对着云柏梓又是一拱手“肃某思妹心切,云兄勿怪。”
“哪里哪里。”云柏梓赶紧摆手,末了还不忘问了句“怎么,肃姑娘还未归家吗?”
从安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昨日她在外面逛了一天,今日上午又演了一上午的戏,只觉着浑身疲惫。再加上此处静悄悄的,没有半点杂音,从安此时竟有了几分睡意。
果然,冬天到了,该是冬眠的时候了。
从安这般想着,有些恹恹的趴在桌子上,好无聊啊!
“这饭,是什么时候送来的?”从安再次打了个呵欠,指着桌上的碗筷问王小九。
“就在小姐你们来之前。”王小九怯生生地开口,这刚刚发生的事情她倒是记得清楚。
那可有的等了,从安叒打了个呵欠。
方才她已经将王小九细细盘问一遍,可怜这丫头中毒不清,能记住自己的姓名和在家中等着她的弟弟已是不易。
至于家在哪里,有几口人,父母是做什么的,怎么来到这里的之类的问题,全都被她忘了个干净。
也不知这种情况,姜院卿能不能治。
但愿这个王小九家离的不远,这样的话到还有找到她家里的可能性。
不过她这番盘问下来倒是把王小九吓得不清,意识到自己真的什么都不记得的王小九似乎受到了不晓得打击,再次缩在了一边把自己藏在了黑暗里。
这期间,从安也简单地测试了下王小九的记忆力,发现她在短期内的记忆力似乎与常人无二。
从安又叹了口气,能暂时记住也好。若是这王小九一扭脸便忘了她们,再次把她们当坏人,她也只能把这丫头打晕了再做别的打算。
萧允辰这出寻人的大戏实在是拙劣不堪,但奈何有个猪队友云柏谷在,几句话便将心有疑虑的云柏梓激地肚中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就连心中的那些怀疑也顾不得了。
又奈何有个神助攻店小二在,不过是一句话,这坑云柏梓是不跳也不成了。
从安八岁便被先帝赐予萧允辰为后,两人虽碍于朝臣阻碍未能正式完婚,但从安在垂帘听政时却不得不身穿皇后朝服,同样,在外时她也不得不做妇人打扮。
故而,真正见过从安做少女打扮的人极少。
况且,从安久居深宫,朝中大臣虽有不少都见过从安,但那也是隔着厚厚的珠帘隐隐窥见几分。
至于在宴席之上嘛!之前萧允辰当皇后的时候虽为了盯紧从安次次出席,但同样也是盛装浓抹。
就连萧允辰也承认过,从安施了脂粉和素颜还是有差别的,尤其是当那些宫人使出浑身解数好好拾掇她的时候,简直能将她变成另外一个人。
这也是从安敢换了身便装便跑出来的缘由。
反正消息不流通,能认出她的没几个。就算有那个大臣碰巧在街上遇见了,只怕也会明智的选择视而不见。
按理说,萧允辰拿出的这幅画像应当没问题才对。
可是偏偏有人见过从安做少女打扮的模样。
比如,苟家的人。
这也和从安的性子有关,毕竟若是做妇人打扮便得盘发,而盘发哪有拿发带随便扎个马尾辫来的简单?
苟家上下素来疼爱从安,只要她不这样出门,平日里懒得戴那些珠饰也没人会说什么。
最初的时候,倒也不是没有嘴碎的婆子妈妈议论过几句,不过这些人皆在从安‘不小心’表演了一番徒手劈砖后乖乖闭上了嘴巴。
苟家的管家苟伯可是自小看着从安长大的,后者自幼便跟着苟鸿风,是个热心的主,见着有人在寻人便凑上去看了看。
不过不瞅不要紧,一瞅苟伯顿时白了脸。画像上的女子的样貌虽稍微有些模糊,但苟伯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不就是他们家小姐吗?
不过苟伯跟着苟鸿风那么久,也是见过些世面的。深知若是他们家小姐丢了,那定然是不能声张的,只能偷偷找回。
于是苟伯定了定神,对着面前举着画像的家丁道:“你可还有这画像?老朽看着这姑娘面善,便想拿着画像多帮你问问。”
面前的家丁一愣,下意识便瞄向不远处的萧允辰。
李承德自然是见过苟伯的,虽只有几面,但李承德可是成精的典型,处事素来圆滑,自然记得这苟伯的模样。
苟伯顺着那家丁的目光看去,当看到出现在这里还做这般打扮的萧允辰时脸都白了。
皇上竟亲自出宫找寻了?难不成自家小姐是偷逃出宫的?这下麻烦可大了,这小姐怎么也不联系家里一下啊!这外头可不比家里,身上的银钱够吗?苟伯紧张地脑门上直冒汗。
李承德得了萧允辰的示意,走到苟伯面前,只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对着他道谢,并让身边装作家丁的侍卫将身上的画像尽数交给苟伯。
“那就麻烦老伯了。”李承德对着苟伯老老实实一行礼,顺带给对方使了个眼色。
苟伯赶紧还礼,这位可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怎么能叫对方给自己行礼呢?
萧允辰不时地瞄向这边,嘴角微微抽搐,心里有些无奈,这下可热闹了。
回到萧允辰身边的李承德便轻轻附在他的耳边低语。
萧允辰脑门上青筋一跳,怎么会这么巧?苟家如今没有主事之人,难道家里的下人就这么闲吗?
苟伯转身离开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李承德给自己使了个眼色,可这眼色究竟意味着什么苟伯却有些不清楚。
难不成是我想错了?苟伯这般想,小姐不是偷逃出宫的,而是遇见了什么麻烦?所以皇上才不得不微服出宫以这种方式秘密寻找?
这样想着的苟伯脸色更加苍白,离去时的脚步里怎么看怎么都有些匆忙。
一回到苟府,苟伯立刻召集那些信得过、见过从安进宫前模样的奴仆。甭管是负责浆洗打扫的老妈妈还是护院的家丁都被他遣了出去。
这下子,街上可又热闹几分。
云若和凌瑶自南安寺上香回来,两人坐在马车里本不该知晓此事,奈何闻到街边烤地瓜味道时凌瑶的肚子不自觉的叫起来。
反正今日这马车上没挂公主府的标识,这车帘一合鬼知道里面坐的是谁。云若掀开车帘打发车边跟着的婢女去买烤地瓜时正好看到这街上的异样。
“顺便去打听下,出什么事了?”云若吩咐道。
很快,那带着折痕的画像便跟着烤地瓜一起被送入轿内。
凌瑶看着画像中人只觉着有些眼熟,而一边的云若则皱了眉头“这不是皇后娘娘吗?”
“皇嫂?”凌瑶一惊,顾不得那烤地瓜连忙抓着画像细细看去。
“是皇嫂。”凌瑶仔细确认了半天才在云若紧张地目光下缓缓开口。
可是,自家皇嫂怎么会打扮成这幅模样秘密出宫,而自己皇兄似乎也只是偷偷找寻。这事怎么看怎么诡异,究竟是出什么事了?
两人立刻打道回府,一面派人将这画像复绘一面安排人手寻找。
比起萧允辰只带了几人的随意,苟伯只遣了府中老人的谨慎,这二位可没那么多顾虑,放开手脚之下派出的人手数量上几乎是萧允辰和苟府中人的两倍。
云若被赐为郡主时日不多,尚且好说。可凌瑶的公主府除却必要的护卫外几乎尽数出动。
眼瞅着这夜色降临,这城中反而热闹起来。
这般大的动静想要不惹人注目几乎是不可能的。
某些老狐狸或者小狐狸,在悄摸摸打探、互传消息后皆偷偷安排人手参与到找人的队伍中来。
地牢中的从安打了一个又一个喷嚏,惊得一边的姜黄瞪大了眼睛。
王小九担忧的看着从安“小姐,这里阴寒,您可是着凉了?”
“阿嚏!”
从安又打了个喷嚏,有些无力的摆摆手,耳朵根子通红。
“许是哪个混球在念叨我。”
不过从安若是知道,自己这回‘深入虎穴’招来这么大的阵仗,只怕她在中午感受到昏厥时便会直接叫人进来,先是将云柏梓和李卓宇暴打一顿而后直接将两人交给苟两或者刑部拷问。
看他们招还是不招!
哪里还会这般悠闲地在这里做戏?
看着面前酒楼上的招牌,云柏梓嘴角微抽,而他身边的萧允辰脸色则是有些阴沉。
在他们身后,或明或暗的聚集着一大圈各式打扮的家仆,其中,衣服上有公主府和郡主府纹章的家仆最多。
不知觉间事情竟变成这幅模样,萧允辰在心中叹了口气,顺带为从安的完美计划点了根蜡。
事已至此,看来这戏是演不下去了。
云柏梓心中亦是一阵慌乱,偏偏还有人站出来指证“我等切实看到这姑娘是和这两位公子一齐进的酒楼,可这两位公子出门时那姑娘便已经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