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凤灵公主
萧允礼只觉着好笑,心里总算明白为什么从安要求他赶来。看来是将自己这哥哥的脾气秉性摸了个通透,晓得他不会那么轻易便被糊弄过去。
皇嫂,对不住喽。
萧允礼在心中默念,单从萧允辰的来到此地之事来看,他便晓得某人当时凶多吉少,想来也不必再考虑以后。这般想着,萧允礼当下便做出一副嘲讽的模样,似笑非笑的看着萧允辰“皇上当真了解过凤灵公主?”
不是皇嫂,亦不是皇后,而是凤灵公主。
那个自幼就被前任国师收在身边教养的凤灵公主。
想到那封和自己自己一模一样的信,萧允辰果然陷入了沉默,对从安那原本就为数不多的信任也产生了一丢丢的动摇。
一只浑身雪白的玄凤鹦鹉扑棱棱的飞了过来,盘旋几圈落在萧允礼的肩头,用浅黄色的喙亲昵地啄了啄他的面颊。萧允礼伸出一根手指头,替飞来的半烟梳理着羽毛。
那是曾经养在钦天观的鹦鹉,亦在坤宁宫出现过。萧允辰瞳孔微缩,意味深长的看着萧允礼。
这么说,此事国师也有参与?
倚着门框,看着萧允辰的马车在此起彼伏的猫咪的嘶唤声中沿着小路离去,萧允礼忽然开口“你说,她还活着吗?”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书天道长刚要开口,却被另一个声音捷足先登。
“坏事!坏事!”
半烟歪着脑袋在萧允礼的肩膀上蹦跶,口中还嚷嚷着“笨死了!笨死了!”
又是一阵沉默,萧允礼忽然转身对着书天道长道:“咱们还是跑路吧!”
“???”书天道长满脸的迷茫。
萧允礼却哼着歌儿大步朝着外走去,书天道长对着这个突然抽疯的翩翩公子的背影大声嚷嚷“你不带那个丫头走啦?”
萧允礼摆摆手,大有一副什么都无所谓了的气魄。
半烟都说了要坏事,此事肯定有诈,还是赶紧跑路比较好!
书天道长挠了挠头,有些惆怅的看着消失在远方的密林中的萧允礼。此事绝对有哪里不对!一只白臂黑猫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绕到书天道长的腿边蹭痒痒。
“我也想跑怎么?”书天道长俯身抱起那只猫,直视它暗蓝的如宝石般的眼瞳“你们跟我走不?”
白臂黑猫摆着尾巴眯着眼看着他,良久口中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叫。黑暗中不时响起的猫叫声如同断闸一般猛地停下,一时间这里竟连一丝风声都无法传来。
一只又一只猫咪从黑暗中走出,站在离书天道长一米远的地方冷静的看着他,在黑暗中闪着绿光的眼睛似乎鬼火般飘忽又如宝石般坚定。
书天道长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的仰头看了看在黑色的绸缎里若隐若现的星辰,是时候了。
放下黑猫,转身,关门落锁,溜之大吉。
马车里,萧允辰盯着车壁上挂着的那盏散发出一团温暖的黄光的宫灯,修长的指尖不断地在手中的那块令牌上摩挲着。
凤灵公主,凤灵公主。不似虎女似真龙的凤灵公主,准许垂帘听政的凤灵公主,好一个凤灵公主!
你究竟要给我多少惊喜、多少惊吓才肯罢休?
朕的皇后,我的丫头。
朕还以为已经看透了你,却不曾想过竟从未认识过你。
醉竹回到自己的小屋时,石楠已经醒了,见她平安回来似乎松了口气。醉竹刚想随口扯个谎话将她糊弄过去,可又觉着没有那个必要。
好在石楠倒是也没有问她行踪的意思,只是是寸步不离的守着醉竹,就连醉竹要出恭她都要在外面等着,唯恐醉竹又趁自己不注意偷跑。分明是深夜,醉竹却没了睡意,睁眼转身,看着站在床边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醉竹道:“你也去休息吧,我不会跑的。”
石楠却摇头“娘娘命我守着你,不能让你出事。”
这回倒是换做醉竹有些诧异“你到底是谁的人?皇上还是娘娘。”
“我们现在是娘娘的宫女。”石楠的话中透露着古怪,但却不难理解。无论她们听命于谁,只要现在还是娘娘的宫女,便会只听皇后娘娘一人吩咐。
“包括姜黄也是?”醉竹试探着问,并没有期待石楠会给自己解答。
不料石楠却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接下来的日子,对醉竹来说便简单也无趣的多。不过是日日待在华沐苑中照料不知为什么一直不肯见自己的赵乐子而已。
每日里,秋兰倒是极为坦荡的带着食盒过来,接着一起用饭的由头忧心忡忡的同醉竹讲解外面的消息。
西境那边,宛若是被大海阻隔一般,竟连只言片语都不曾传来。至今为止,她也无处可知从安的状况究竟是如何。只是看到萧允辰一天比一天阴沉的脸色,心中惶惶不安,就连整理药材时也频频出错。
好在这些草药不过是给赵乐子闲来时打发时间用的,不会落入旁人口中,否则就真真是害人不浅。
几日来,萧允辰在御书房中不知丢了多少回折子发了多少火,可偏偏却没能得到任何结果。那两个人便如同石牛入海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洒下人手追查了那么多天,却连根头发丝都不曾找见。
萧允辰看着桌子上摊开的、那本详细记载着这些火器种类、威力和用法的册子,虽尚未进行实验,但仅仅是这册子上的描述便足以叫他心惊。
可偏偏,研究所那些研究火药的人和他们的家人,却在一夜间被那两个人尽数带走。连半张图纸都不曾留下。此事明显是早就设计好的,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了他最不可饶恕的事情。
一直口口声声称后宫不得干政想要避嫌的从安,却在不知是什么时候,悄摸摸的将手伸到他看不见的地方,突然给他来了这么一下子。
虽给他带来了莫大的惊喜,但也同时压得他有些喘不上气。
李承德谨慎地瞄了眼屋中满脸阴沉的萧允辰,而后狠狠地瞪了眼正在朝着里面偷看的小徒弟。
眼睛不想要了!
东境
战鼓响,海浪翻。东旭帝国的战旗在海面上飘扬,东帝站在甲板之上,远眺这东海府已经破损的城墙,心里的担子放下了大半。
近日来,相比之前那滴水不漏叫他东境将士屡屡碰壁的缜密战术,最近这北辰的守军在作战时明显透着有心无力的衰败之气。尤其是昨日,若非突然起来的风浪,他们定能一举攻下东海府,打开这千万北辰国都的大门。
依照他所收集的情报来看,那位元帅,可不是这么个示敌以弱的主。再加上城中探子来报,这东海府的百姓可早就被安排转移了个一干而净。虽然军中守卫森严,没能打探到具体消息,但单从许榕和阎旭两人阴沉悲痛的表情来看,那位值得尊敬的对手应当已经殉国了才是。
只不过为稳定军心,才秘不发丧罢了。
这点,倒是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他有朝一日崩于战场之上,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不过,此战过后,他东旭的大旗便要扑遍整个元华大陆。再无人能伤他分毫!
冲锋的号角吹响,总攻开始。
那令众多将士惧怕的炸药再次炸响掀起一片掺杂着血肉的黄土和浪花,不过只持续了不到一刻钟便彻底哑火。
果然,一切皆如他们所料,这东西虽然威力滔天,但毕竟数量有限。他们等的,便是这炸药用完的这一刻!
东帝大笑三声,走到鼓手身侧,拎起鼓槌,他要亲自为他东旭好儿郎敲鼓助威。非要在今日冲入这东海府,直入北辰王都不可!
阎旭忽而出现在墙头之上,拉满重弓,‘咻’的一声,射出比手臂还要粗上几分的黑色重箭。
一箭,战旗倒,战鼓破,就连手持鼓槌的东帝头上的冠冕也被这箭锋削落,顺带还带下一小块头皮来。
一边的兵士错愕的看着这一幕,城头之上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战鼓咚咚咚的敲的震天响,城墙之上北辰的兵士人数虽然不多,但论士气,竟要比东旭那边还要强上几分。
东帝又痛又恼,当下命令加大兵力,誓要把阎旭捉来生吞活剥了不成。
这场抵抗持续了足足半天,从正午太阳悬空一直到夜晚黑夜降临,东海府中才彻底没了抵抗。
当东帝踏入东海府时,整座城内皆是静悄悄的,连一声犬吠也无,寂静中连他们手中的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也清晰可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和一股似乎有些香甜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甜腥。
黑暗的小巷里忽而有了动静,守卫的东旭兵士警惕的亮出武器,却见小巷里慢慢走出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
说她是女子,自然只能从她那比起寻常男子还算是娇小的身材上看出。毕竟来人面带鬼面,完全看不出长得是个什么模样。
若是这女子未披银甲而是身穿红妆的话,只怕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前面的,可是东旭的皇帝?”来人提高了音调吆喝,声音中还带着女子特有的清脆。
就算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此时的情形不对。
来人就差把‘有诈’两个字明明白白的写在脑门上了。
“是又如何?”东帝谨慎的开口,倒是和萧允辰一般有种不怒自威的霸王之气暗含在声音之中。
若是个普通百姓,只怕在这等的威严下要不自觉的软了腿。
可来人明显对这种气势早已免疫,只是随意的摆摆手“哎呀,您不要这么警惕啦。”
“您不妨,就此回去如何?”来人笑道,就像是在和来人唠家常一般。
空城计么!东帝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这三个字来,近日的接触下来,他自认为对自己敌人的战力还算是了解。这种情形之下,北辰绝对已是强弩之末,绝无可能还有战力尚存。
突然冒出的女子虽不知是何身份,但这绝对只是北辰想要恐吓他叫他退兵的阴谋!
这么典型的空城计,他怎么可能会上当?
“朕若是不走,那又当如何?”思及此,东帝故意拖长了音调傲慢的反问。
“不走啊。”来人似乎有意学他,同样拖长了音调慢慢的开口。她慢慢地摘下脸上的铜制鬼面,朝着来人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那就只要请您随我去一趟北辰王都了呀。”
东帝心中警铃大作,城墙之上,房屋之上,不知从哪里冒出一队队训练有素手持弓弩的兵士,箭头上的寒光在这幽暗的夜里格外显眼。
漆黑的小巷中,空荡的民舍中,越来越多的兵士手持利刃冒了出来。
城墙上的重门砰的一声合拢,将东旭的这些人彻底封锁在内。
东帝错愕的转身,却不知何时自己带来的兵士竟倒下了大半。
“你用毒!”他赶紧掩住口鼻,脸上的惊慌是藏不住的。
“彼此彼此。”
来人慢慢的上前,在火把的照映下,来人的面庞也从黑暗中显现出来,暴露在东帝的眼前。
“是你!”东帝的模样似乎像是见到鬼一般。
“你认识我?”从安挑眉,似乎有些好奇。她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画像怎么可能远渡重洋流传到东旭去呢?
“你是,凤灵公主。”东帝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几分颤抖“你怎会用毒!”
情报里的苟家将领,情报里的凤灵公主,行事最为磊落,怎么会使出用毒这种阴损手段。
“都说了彼此彼此。”从安倒是无所谓的耸肩“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当初她被没眼光抓伤后,姜院卿一诊脉便发觉不对。
仔细探查下来,才发现他们两个都中了慢性的毒药。这种毒药对他们的身体倒是不会有太大的损害,不过是会让她慢慢变得思绪不宁,会让萧允辰变得更加多疑暴躁。
更妙的是,若是他们两个接近彼此,这种毒药的药性便会混合,使得他们两个看到对方便觉着厌烦,彼此间嫌隙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