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除夕夜

  许是回京后日子过得紧促而又清闲也或是冷战带来的煎熬实在烦人,总是不来的新年在紧张的气氛中到来,
  祭天、酬神、祭祖、饮宴,每一件事都是隆重而又繁琐的。
  这几日倒是难得的好天气,在不大不小的几场雪堆积的厚重的之后便是明媚的晴天。
  到了晚上,随着除夕宴上响起的丝竹,那零零散散的雪花才随着舞者妙曼的舞姿、扬起的水袖、翻起的罗裙悠悠闲闲的落下来。
  萧允辰早就号召后宫节俭,就算是坤宁宫,帝后一同用膳的桌上,至多也不过四菜一汤。也许还比不上富贵的百姓家。今日除夕宴倒是放开了手脚,虽不及从安曾经见过的奢靡繁华但也是贵重大气。
  “臣妾敬皇上一杯。”萧允辰举杯朝着从安笑道,却不说祝酒词。
  从安亦是举杯朝着她露出和善的笑容,一杯酒,两人却是喝的各有心思。
  人啊,真是奇怪,分明不想笑,有时候却不得不笑。笑的连自己也分不出真假来。
  可是他们笑了,对饮了,便有人感慨——帝后当真是鹣鲽情深!亦或者是伉俪情深,再不然就感叹句帝后和睦,家国安定。
  从安心里不痛快,也不刻意端着,不论是谁敬酒她都一饮而尽。亏得她平时酒量好才没有醉倒在这宴席上,萧允辰看着她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心里不由得暗急,这个疯女人,这又是在耍什么疯?
  好不容易等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琴师舞技换了一茬又一茬,萧允辰看着半醉的从安终于没忍住以游园赏梅为借口提议众人出去走走。
  室中温暖舒适,靡靡之音入耳更叫人心生倦怠,从安也觉着需要阵冷风叫被酒精熏得迷迷糊糊的脑子清醒下。如今萧允辰提出来,她自然乐意。
  夹杂着雪花吹来的风带着刺骨的凉寒,从安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酒意也醒了几分,不再那么晕乎。
  萧允辰就近扶住她,脸上虽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暗地里却警告道:“等会找个借口回去,莫要乱来。”
  从安看着他,眼睛微眯,这几日积攒的情绪和那么点任性一下子便升了起来,再也收不回去了。
  她伸手从前面的枝桠上取了些雪花,雪花松散被她这么一捏留在手中的也不过一点儿罢了。
  从安朝着萧允辰明媚的一笑,萧允辰心道不好,还没来得及逃离便被从安塞了一脖子雪。
  雪花极凉,萧允辰一惊,压根来不及反应,脸上的表情定格在那刹那之间,格外有趣。
  “诸位爱卿,我们打雪仗吧!”从安被他的表情逗乐,只觉着心情好的不能再好,又抓起一把雪对着愣住的文武百官笑问。
  尚丞相似乎想反对,但从安哪里给他开口的机会,还未等他做出反应便糊了后者一脸的雪。
  一击得逞,从安大乐,笑的不知道要多开心了。
  忽然之间,一团子雪花硬生生的被丢到她的嘴中,从安一惊赶紧给吐出来,只见一边萧允辰笑盈盈的看着她“皇上放心,臣妾取的是干净的梅间雪,文人雅客可都会才来煮茶的呢!”
  茶你妹啊!
  从安气急,抓起雪球就朝着萧允辰追去,留下呆若木鸡的群臣。
  半晌,孤独太师才无奈的摇着头苦笑道:“怎么又来?”
  他的话才落音,身上便挨了一记,一扭脸果然看到一脸奸笑的尚丞相正得意的看着他,气的他撸起袖子也玩了起来。
  群臣见到帝后带头玩起来,又见这些老臣玩的正欢,在短暂的面面相觑后也撸起袖子加入战场。
  从安只管自己玩的开心,也算是想给醉竹报仇,拎着雪球追的萧允辰满院子跑,可怜逍遥王和苟从义,帮着萧允辰挡了大半,衣裳都湿了,又偏偏不敢还手,只能任由从安欺负。
  “哥!你三思啊!”逍遥王朝着从安大喊。
  从安拎着雪球虎视眈眈的瞪他,趁他不备赶紧朝着萧允辰砸去,偏偏又被苟从义截胡,气得她直咬牙。
  奈何那是自己大哥,她又不能太过无良的去欺负。只得认栽。
  几人厮闹了大半个时辰才在李承德的劝阻中停下来,御膳房早就熬好了姜汤,屋里也早就备好了暖炉和烤的热乎乎的毛巾和衣裳。
  从安和着萧允辰进了屋子将湿衣服换下来又喝了暖暖的姜茶,才舒服的叹了口气。
  “醉竹的事是朕欠考究。”萧允辰沉思良久才慢慢的开口。
  从安的身子一僵,只道:“你是皇上,莫说是一个宫女,就算是臣妾,您处罚了便是处罚了。哪有欠考究这一说法?”
  “还在生气?”萧允辰将手搭在从安的手背上,从安看了他一眼,把手抽了回来。
  “哪里有生气。”从安道,却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过是那日看到了小一的样子有些担忧罢了。”
  萧允辰不语,从安便转过身来接着看他“那日在崇云楼,就小一那衣裳装扮,和风常在站在一起,我竟分不出哪个是宫人哪个是娘娘!”
  萧允辰没忍住笑了。
  “你还笑!”从安气的翻白眼“你如今是皇后,自然没什么顾虑,知晓无论如何我都会站在你这边。可日后呢?你要打赏宫人,总得约束下,日后给我留条活路吧?”
  “怎么就没活路了?”萧允辰拉过从安的手,笑的欢腾“你呀,怎么就知道日后我不会站在你这边呢?”
  他连‘朕’字都不用了,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
  从安斜了他一眼,不语。
  萧允辰却认真的看着她,心想,那个叫醉竹的宫女当真是了解她,连说的话都和她一模一样。
  那日那个宫女也是用同样的口气问他——如今您是皇后,自然没什么顾虑,皇上无论如何也会站在您这边的,可是日后呢?
  那一瞬间他也不知道打哪来的滔天的怒意,竟然下令责打了她。
  也许是曾经听过一遍,如今同样的话从安说出来他心里竟没了之前那种怒意,或者说没什么太大的感触,就是觉着有趣。
  从安听了他的话神情果然变得柔和了些。
  “当真?”从安试探着问。
  “当真。”萧允辰拉着她的手,神色不像是作假“纵使有后宫三千,朕也只爱皇后一人。”
  “呸!”从安啐他“你都想着后宫三千了,怎的就能说只爱我一个?”
  “那朕就为了皇后遣散后宫可好?”萧允辰贴的更近了些。
  从安狠狠地翻了个大白眼“那不晓得又要有多少人骂我了!”
  “谁敢?”萧允辰说的霸气“朕的皇后足以抵后宫三千佳丽。”
  从安就算脸皮再厚也抵不住萧允辰这张嘴,当下便红了脸。
  许是烛火的原因也或许是酒精灯作用,再不然便是方才受了凉寒脑子不太清楚,萧允辰看着从安略微有些娇羞的侧颜竟然觉着她是极美的,心中升起些许绮丽的心思,手也不由自主的抚上了从安的面颊“你今天真美。”
  从安心中似乎有蜜化开一般,抬眼看去,眼中竟是含着羞涩和媚态的。萧允辰慢慢的凑了上去,轻轻地在她的面颊上印上一吻。
  从安只觉着自己的脑子都要炸开了一般,整张脸红的跟熟透的虾似得,找不到一点白的地方。
  萧允辰见她面若桃花眉眼含春也觉着心跳的极快仿佛在下一瞬,那颗赤红的心就要跳出胸腔一般。
  从安朱唇微启,声音细若游丝带着娇羞和柔情。
  萧允辰心间一颤,却听她道:“此情此景,我是不是该把你推倒?”
  好不容易升起的柔情没了,好不容易营造的气氛也没了,萧允辰只觉着满腔的情怀都喂了狗。
  这个疯女人!
  偏偏从安还一脸无辜的看着她,萧允辰连气都生不起来,那样子别提有多委屈了。
  从安一脸地嘚瑟,似乎有种奸计得逞的感觉。
  萧允辰看着她的表情恍然——“小东西,这才是你报复的方式不是?”
  从安装作听不懂,一把把萧允辰抱到腿上死死地禁锢住,还抽出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说谁是小东西,你才是小东西!”
  萧允辰大怒,偏偏又挣脱不开,从安伸手在他的脸上狠狠地摸了一把又亲了一口才放下他急忙跑开。
  守在门口的李承德正在感叹新春却听听到屋门打开的声音,一抹明黄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从他的眼前窜过。
  紧接着便是一袭红色的身影破门而出,指着那抹黄色的声音大喊“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那些在屋外值守的、在屋中伺候的宫人纷纷放下手中的活计朝外看,心说——帝后这又是在闹什么呢?
  李承德和他的小徒弟们离他们最近,李承德笑呵呵的看着他们,没动弹,萧允辰的话他就当做没听见。他的那一众小徒弟们见到自家师傅没动弹就也没动弹,但心中却有些着急。
  萧允辰也没管有没有人帮他,自己撸起袖子冲入雪地里抓人去了。
  “师傅,咱们当真就在这不动弹?”有个小徒弟状着胆子问。
  李承德看着院中的两个身影以及漫天飘落的雪花感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