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半面妆
“你们守好这里,绝对不能让皇后出这坤宁宫半步。”萧允辰吩咐道。
“是!”
听到这句话从安的身子不由得颤了一下,但仍然颤颤悠悠的走回寝殿,一边有宫人上来搀扶她也没理,任由后者将自己扶到案旁坐下。
约摸着又过了一个时辰,飞雪扑棱着从没关好的窗户中飞了进来落到从安膝上,轻轻啄了啄从安。
从安的眼中这才多了抹神采,一边伸手解下飞雪脚上的锦纱一边对着一直站立在她的身后的小宫女道:“你先退下吧。”
“是。”
从安等着后者离去关上殿门后才慢慢的将锦纱打开,唯恐看到了什么让她接受不了的字眼。
当看到锦纱上的字时只觉着心里一揪,似乎有谁在拿着刀子要将她的心活活剜出来一般,她的脸上露出了难以难以置信的表情。一时间又悲又急,生生的的痛晕过去。
“娘娘,让奴婢来吧。”
次日清晨,昨日里的那位小宫女推门而入想要唤从安起床,却见后者已经坐在了梳妆镜前。赶忙快步走上前对着从安恭敬的道。
“你叫什么名字?”从安轻声问。
“回娘娘的话,奴婢名唤小一。”
“小一。”从安轻喃“我听醉竹提起过你,说你手巧,绣的一副好锦帕。”
小一局促的看着从安小脸羞得跟个红苹果似得。
“你可会描花样子?”从安又问。
“回娘娘的话,奴婢会一点的。”
“那可会画牡丹?”
“回娘娘话,奴婢会,但是”
“拿为本宫描一朵吧。”从安转身,小一被吓得眼睛瞪得大大的。
只见从安的脸上半面素雅未施粉黛半面粉黛微施看上去格外诡异。
从安嘴角含笑将一只朱砂笔递给了小一“描在额间,指盖大小就行了。”
“是、是。”小一微微颤抖着接过朱砂笔。
从安慢慢闭上眼睛,小一努力控制住自己颤抖的手小心的在从安的额间描画着。不到一刻钟,从安便听到小一舒了一口气的消息“皇后娘娘,奴婢描好了。”
从安慢慢的睁开眼睛转过身去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只见额间的火红的牡丹似乎在跳跃着,就连从安也沾了这牡丹的光染上了几分威严。
小一见从安对自己描的牡丹似乎还算是满意不由得松了口气,看着从安尚且披散在肩的青丝小心的开口“娘娘,奴婢帮您梳妆吧?”
“不用了,就这样就好。”从安道慢慢的起身“本宫母亲新丧,眼里见不得喜庆颜色,你吩咐下去吧。”
“是。”小一心中一惊,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赶忙退了下去。
从安慢慢的走出寝殿坐在景仁殿大殿中的主位之上,不言、不语。
还未到一个时辰,从安便听得宫人前来通禀“皇后娘娘,柔贵妃请见。”
从安还未开口,便见尚小柔已经带着人趾高气扬的闯了进来,见了她一不行礼二不问安,只用一种嘲讽的眼神看着一身白衣的从安。
“皇后娘娘,小柔听说苟夫人新丧,您又被禁足不能灵前守孝,特地让人赶做了苟夫人的灵牌,以便您能尽一尽哀思。”
尚小柔一扬手,便由宫人捧着灵牌上前。灵牌上盖着红色的绸缎。
“还有,该有的香烛元宝小柔也帮您备齐了。”又有宫人上前,这些人将包括灵牌在内的这些东西全摆在地上。
“该有的都有了,皇后娘娘您什么时候来哭一哭装一装孝顺啊?”尚小柔拖长了音调,面色含讥。
从安慢慢的起身嘴角含笑,从始至终她的脸色都没有因为尚小柔的话起过丝毫变化。
从安慢慢的走到尚小柔面前,趁后者还未反应过来之前高高的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后者一巴掌。
她自幼习舞手劲本就比寻常人大些,如今盛怒之下自然是丝毫都没有留手,尚小柔被这一巴掌抽的倒飞出去,得亏了她身后的那些宫人挡着才没有摔得太狠。
从安冷冷的看着倒在殿中东倒西歪的这一堆子人冷冷的道:“滚。”
尚小柔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当下眼中便流露出了恶毒的杀意。若不是身边的宫人拦着她怕是会扑上来找从安拼命也未可知。
“你给我等着!”尚小柔恶狠狠地瞪了从安一眼转身便走。
瞅见这些人离开,从安在慢慢的弯下腰将母亲的灵牌捡起,掀开红布仔细验看,也真是难为尚小柔了,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找人做出这等品质的灵牌,为了羞辱自己她也是蛮拼的。
“娘娘。”小一小心的唤道“您这样做万一柔贵妃去皇上那里告状怎么办?”
从安抱着怀中的灵牌没有理会小一的话,过了许久才依依不舍的将灵牌放开交给小一“拿到寝殿去。”
“是。”
将灵牌交给小一后从安忽然拔出自己的知秋剑,一手提着剑一手拎着剑鞘慢慢的朝外走去,从安不急不缓的走到迎凤池边静默的等待着。
尚小柔当然会去告状,这她知道。她就是要见萧允辰,亲口问一问他到底准不准自己回府守孝。
气势汹汹的萧允辰来时只见得从安站在迎凤池边,一身白衣,青丝飘散,小小的身子比半边脸肿的老高的尚小柔看着更惹人怜惜。
前提是她没有拿着那把知秋剑的话。
“皇哥哥,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尚小柔哭的梨花带雨的。
听到这个声音从安才慢慢的转身,对着惊愣在原地的萧允辰淡淡的开口“你来了。”
萧允辰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的确,任凭谁看到这诡异的半面妆也得呆愣一下,再加上从安额间那朵庄严肃穆又不失灵动的红牡丹,就连早就阅人无数的萧允辰也呆愣在原地。
从安在前一世曾读过一句诗—‘休夸此地分天下,只得徐妃半面妆。’美丽的妃子嘲笑独眼的君王故只做半面妆。而你萧允辰虽双眼具在可却不配我苟从安盛装相待,
“我的娘亲病了,我可以回府去灵前守孝吗?”从安轻声问,这一次她没有尊称皇上也没有自称臣妾。
还未待萧允辰开口一边的尚小柔便厉声喝道:“大胆,见了皇上还不跪下!”
被她这样一搅和萧允辰立刻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拒绝。在片刻沉默后萧允辰这才开口:“我会在这坤宁宫里为苟夫人建一个小祠堂并请高僧日日为苟夫人诵经,苟家也会派人照料,你就放心吧。”
从安忽然冷笑出声,慢慢的走到萧允辰身边不顾一边尚小柔惊愕的眼神将手中的知秋剑抵到了萧允辰的脖颈。
“怎么?皇后还敢弑君不成?”萧允辰不慌不忙的说。
从安冷冷一笑“你这般镇定不就是仗着我苟家绝不会反吗?”
萧允辰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从安。
“因为你,我连母亲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你又怎么能料定我不会在这悲怒交加下失了心智。”从安的手上微微加重了力道,冷笑着看着萧允辰。
她还当真觉着庆幸,这个萧允辰竟将随行的宫人都留在了旁处只带了这个让她厌恶的尚小柔,不然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她还当真不好动手。
以她的脾气,这些天来连连受气,又是被嘲讽又是被扇耳光的,再加上雪柳的事她早就对萧允辰忍无可忍了。
“若不是爹爹一再吩咐要护你周全。我便是第一个要杀你的人。”从安阴测测的说。
“要杀我的人多了去了。”萧允辰一点一点的推开她的手,他虽然不懂骑射不同武艺,但力气还是有的“后面排着队去吧。”
从安阴着脸忽然松开了手中的知秋剑一拳朝萧允辰的脸上挥去。萧允辰不防一下子被她打倒在地。
“你!”尚小柔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忙朝萧允辰扑过去“皇上您怎么样?”
别说是她就是从安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得不轻,她刚刚竟然打了皇上?
“你胆敢谋害皇上,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尚小柔大声责骂,眼中却暗含兴奋之色。
“诛九族?”听到这三个字从安忽然冷笑一声“我有几个九族给他诛?”
她慢慢地上前,既然横竖都是这样的一条罪名,那她不如好好替皇上松松筋骨,以泄心头之愤。省的死不瞑目,到了阴曹地府还要受这种窝囊气。
“你敢!”刚刚才站起的萧允辰厉喝,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又惊又怒。
听的萧允辰此言从安又大笑几声“萧允辰,若你我异位而处,你又当如何!”
话刚落音从安便扬起拳头朝萧允辰招呼了过去,一边的尚小柔哪里敢拦,只得高呼来人。
从安悲怒交加出拳也没个章法只求拳拳到肉打个痛快。
萧允辰虽不会武功但又岂是挨打的主?只是他实在不是从安的对手,一时间也只得不住后退尽量使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少一些。
听得哪些宫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从安左手变拳为掌一把揪住萧允辰的衣领右手为拳结结实实的朝着萧允辰脸上招呼。
萧允辰后退欲躲,脚下一滑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朝身后的迎凤池倒去。
从安本就拽着萧允辰,此番重心不稳亦是不由自主的朝前倒去。
当她的意识被冰冷的湖水淹没时,却忽然有种解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