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死大年三十

  楚青玉看着林修,两人眼神交接,又像最初谁也不认识谁时,剑拔弩张的样子。
  我轻唤一声。
  “楚青玉。”
  他立即回头,很快地跑向我这边,连瞬移都没用。
  “你怎么能离开我身边?!”
  他搂住我,声音满是急切。
  我拍拍他得后背,“你别耗费灵气藏着那伤了,听说那样你会好的慢,你还更痛苦。”
  他微微松开我,“没关系,我不疼,你不要听他瞎说。”
  我低下了头,他捧起我的脸,“我吓到你了,是不是?”
  他似乎也在犹豫,过了会儿,他凑近我耳边,小心翼翼地道:“三喜,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他说完看着我的眼睛,是期待,是胆怯,是无措。
  而我现在脑子很乱,其实我们应该已经互相小暧昧了一段时间,是从哪件怪事开始的,我已经无法去追溯,只是顺其自然,然后就觉得我不能没有他,他对我笑的次数,照顾我也越来越多。
  虽说我此前从未恋爱过,但我明白的,我喜欢他。
  虽然他是大神,我对我凡人的身份毫无任何期待,但是如果就这样一直相处,直到我死去,我都是愿意的。
  但是现在我心里很矛盾。
  我不是黑子绫啊,万一某天,他觉得我不像黑子绫,亦或是我身上没有黑子绫该有的行为习惯以及特点,那他会不会很失望?然后离开我?
  所以原本坚定的我,现在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处理这段感情。
  我轻轻推开楚青玉,什么都没说。
  但我看到他有些失望的眼神,心里很难受。
  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变得微妙了。
  回去坐在大客车上,林修挤过来非要坐在我身边,楚青玉依旧脸色苍白,他单手捂着腹部,低着头也不说话。
  我让他先不要动身,先在那个村呆两三天,他摇摇头,说不用。
  还说没几天要过年了,他得赶回去,让我正经过个年。
  至于我舅舅的事,他表示回去过完年再说。
  我咬着下唇,看他鬓角流汗,我问:“你是不是很疼?”
  他冲我笑笑,“我不疼,真的……你睡会儿吧。”
  我们三个绝对各怀心事,林修在车上一句话都没跟楚青玉说,但对我更加好,更加温柔了。
  他给我拿吃的,替我泡面打热水,给我擦手,晚上还充当被子,依着我,暖着我,楚青玉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时不时地看我一眼。
  我们回到殡仪馆,莫昭昭听到我动静立即跑过来。
  “三喜姐,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过年前回不来呢。”
  我弟弟白七阳也过来,他说他买了好多年货,因为是干白活儿的,老规矩,家里不贴“福”字,不挂红灯笼等任何过年必备之物。
  随即他眉头微皱,“姐姐你不开心……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我明天跟你说,是挺多事的,王大仙儿死了,信的内容我也知晓,总之……我现在很累,明天我跟你细说。”
  我回卧室躺下,蒙着被子。
  没一会儿有人来到我床边。
  “三喜,是不是……我说的太突然,你受不了?没事,你别在意,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不好?”
  是楚青玉。
  我在被子里其实没有睡着,他担忧的事与我担忧的事,并不是同一个,我却无法言说。
  很快他拍了拍我,似乎就坐在我身边,没有离去。
  我终究还是在沉闷与纠结中睡去。
  翌日就是大年三十,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不和舅舅过年,然后自己什么都没准备。
  干白活儿的不需要在新年买新衣服,我下楼,一切如常。
  楚青玉在厨房包饺子,跟我说晚上十二点准时吃,然后再做几个菜,八点边看春节晚会边吃。
  “你……身体没事了吗?”
  他立即冲我露出笑言,“没事了,三天就完全好,你一直担心我,所以才不跟我说话吗?”
  我舔了下嘴唇,没有回答,只是道:“我也去干活,再怎么着也得辞旧迎新,我去把殡仪馆擦一遍。”
  我转身走了,感觉楚青玉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久久不能散去。
  大家都是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晚上正吃着年夜饭,我殡仪馆的房门被敲响了。
  外面有哭声,一开门,雪花飘落,两个人抬着一个老太太走过来,跟我说话哭泣的是她儿媳妇,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
  “俺娘……俺娘死大年三十了,白姑娘,实在对不住,大过年的给您添堵……”
  我赶紧道:“没有的事,阎王要咱三更死,咱活不到五更,生死这种事没有赶好时候还是坏时候的,您请进吧,只要是死,那就都是悲伤的事,家属请节哀。”
  中年女人说她叫娟子。
  自己没有孩子,老公十年前就死了,只有一个老婆婆,现在也死了。
  楚青玉给她说价位,林修和我弟弟抬着死者进里间化妆,莫昭昭也赶紧咳嗽两声,随时候着准备喊嗓子以及之后的送葬词。
  “俺家这个情况,您也看出来了,抬尸的都是俺找的村里的邻居,实在没人,所以只能买最便宜的厅位。”
  我点点头,“没问题。”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觉得有钱没钱,我都应该给送葬。
  我安排娟子去坐会儿,给她讲规矩。
  没一会儿林修说化妆完了,我给老太太头发上插镀金的簪子时,老太太一把抓住我的手。
  头顶的灯忽明忽暗。
  我的心猛跳了两下,我拼命告诉自己,这种事已经很常见了不是吗?
  “您……您已经死了……”
  老太太却一点点起来,竟然搂住我的脖子,尸体的冰冷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在我耳边说,“我……我有冤……”
  她不小心碰到了我的银镯子,“刺啦”一声,灯泡复明,她又躺了回去,就像没有起来过一样。
  我吞了口唾沫,她有冤……我想到了我舅舅干过的事,小时候他总是忙忙碌碌的,每天都东奔西走,我也不知道在处理什么,每每问他,他总是说:“人啊,有时候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有各种各样的事。”
  现在,我似乎明白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