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送路
楚青玉说，冲老太太愧对见大柱这个事，就可以说明大柱确实挺无辜的。
我现在都懒得跟他说。
当初怀疑大柱的又是谁？
我去准备送路的家伙事。
死者是女性，所以要纸牛一个，纸轿子一顶，烧几套纸衣服，几个纸小厮纸丫鬟。
关于白事，一家有一家的说法，我自小看舅舅还有母亲就是这么干的。
尤其是帮村里的女性送路，我舅舅说，村里的女人生前都忙碌的干活，很累了，所以烧纸丫鬟纸小厮，就是希望起码在走黄泉路这段，能伺候着点。
然后我拿起引路香，先出去在门口点着。
最初呢，应该是在死者的家门口点着，但是既然人拉来我们这了，我也确实看见魂儿是从我们这走的，所以地点有所改变。
“让香烧一会儿。”
“白小姐，俺娘……会真的走吗？”
“走了……这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要去烧纸活儿了，我又把香拿进来。
“差不多了，走吧。你最好不要哭，要不然人走的不安生。”
“哎。”
送路也是有讲究的，不能走回头路。
在我们这个地，就是要走圆圈。
从殡仪馆出去，完事之后，绕到殡仪馆后面，走后门进殡仪馆。
回来之后，就剩下最后一个流程了。
抬棺材上车，我们直接拉去县城里的殡仪馆，找地方安放。
楚青玉给他们的尸体在入棺材千全都撒上了一层厚厚的艾叶。
我叹了口气：“我就是陈叔和赵叔的家属了，我得把他们喜欢的衣服放进去。”
“放衣服，首饰，生前喜欢的东西，都行。但是这种事吧，其实就是个活人留念想。”
“跟死人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你放或者不放啊，都不影响人家投胎或者是在阴间受罚什么的。而且骨灰可以扬了，海葬，直接大海里，都不用花钱买骨灰安放处。”
我执拗的觉得，我还是要给赵叔和陈叔一人弄一个骨灰安放处，哪怕里面只放东西，没有骨灰。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反正我认他们在我家干了几十年。
天亮后，楚青玉让我弟弟白七阳帮着他一起抬棺材进灵车。
我按照已经熟透了的流程对大柱讲解。
随着我一声喊，大柱站在门口，把我给他的碗往地上一摔。
“娘走好！”
这算是出殡了。
这样有三个寓意。
从此将这家的丧气摔出去。
将众人烧的香行的礼送入阎罗殿。
希望亡者来生一切顺利。
一句话包含太多了，当然其实摔碗的人可以有不同的想法，反正都是希望亡者往后顺遂。
每到这个环节，我就感慨颇多，心里别扭。
到了要开车的时候，我才想起个事。
我家会开车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我和白七阳都不会开车啊！
我赶紧拉了下楚青玉的袖子。
“那个……你会不会开车？这灵车怎么办？”
“额……会。”
“你确定？你之前不是我的护卫神吗？你在哪学的开车？”
“嗯……看你舅舅……开啊……”
我心里更烦了，这不可能让人家儿子开车我们家的灵车吧！
楚青玉倒是一点都不怕，直接就上去，我坐在副驾驶，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启动了车子。
除了刚开始有点慢之外，后面还好。
他冲我炫耀，“我可是神明啊，没有我不会的！”
这一次，我回家后睡了个好觉。
这是我自己主观意识上，第一次躺下就着，一觉睡到天黑。
我是被剁菜的声音吵醒的。
在床上躺了会儿，下到一楼，桌上已经有鲜美的鸡汤了。
白七阳最高兴了，有好吃的，他就很开心。
“楚青玉，我这次血煞，是不是过了？”
“对，过了。不过护卫神一旦现身，就不会再是以前那种状态了，之后我就当你殡仪馆的灵车司机吧？”
白七阳在旁边一直闹着吃饭，我给他盛了一碗鸡汤，随后自己也盛了一碗。
“好鲜啊。”
“当然鲜了，那可是皮狐子炖出来的汤水，我炖了四个小时。”
“噗……”
我歪头就喷了。
白七阳还在喝，我赶紧拉住他，“别喝了，什么玩意你就喝！”
楚青玉撇嘴，“为什么不喝？我还跟你说，皮狐子我只炖了三分之一，剩下三分之二，留起来慢慢吃，你账房里可没有多少钱，吃饭的话，也就够一个月的了。”
“什么？！”
我不敢相信的起身去看，“你拿我钥匙了？”
“我堂堂一个神明，还不想去哪就去哪？你舅舅根本没给你留下多少钱，不是我说，姓陈的，姓赵的，要是活着，这工资根本发不了。”
我推开账房的门，里面一个专门放现金的柜子里，只有……只有一小叠钱，两千块？！
以前这柜子里的现金是满的，村里人都是现金交易，我也没有什么网络账户。
从大柱那赚的钱，我拿去给赵叔还有陈叔买了二十年的骨灰存放处，几乎是一分没剩下。
现在跟我说账房里只有两千？
“我舅舅……是把钱都拿走了？！”
“不是……他拿走那么多钱干什么呀？！他走的时候，我也没看他拎着大包小包……”
楚青玉悠悠地说了一句。
“你舅舅，该不会提前就知道了那俩老头会死吧？毕竟死人……是不用发工资的。”
一瞬间，舅舅的话，陈叔的话都在我脑海里回荡。
舅舅说要走很久。
陈叔说舅舅把账房钥匙都给我了，也说他要走很久。
我赶紧给舅舅打电话，打他那个老年机。
但是一直忙线中，根本没人接。
“我舅舅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反正你现在就是没钱。皮狐子吃不吃？”
“我……”
我往回走，脑海里想着死人这种活都是要碰运气的，尤其是开在这种地方的殡仪馆，并不是每个月都有活儿的。
“三分之一……是不是太多了？其实我觉得我们仨吃四分之一就好……”
楚青玉看了我一眼，直接别过头去笑了。
“没事，锅里还有很多汤，还可以下好几顿面。”
不知为何，我有一种感觉，我以后都见不到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