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美人无泪
直到那日，多罗再来时，冰蝶在里面紧掩紧了门扉。“冰蝶！”多罗挑眉，在外面唤她。冰蝶在里面哑着声音道“公子，你对冰蝶的救命之恩或许冰蝶只有来世才可以报答。但是请公子还是不要再来了，冰蝶只不过是一个风尘女子，不值得公子这么做。”“冰蝶，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多罗焦急地喊着，里面却传来哭声。
多罗推开了门，扶起了坐在地上的冰蝶。她本就生得容貌娇美，气质出尘，此时面色苍白，咬着殷红的嘴唇，一双妩媚眼睛里含满了泪水，更显得楚楚可怜，柔弱动人。多罗忍不住将她揽进怀里。“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我不值得，我不值得。”冰蝶在他怀里湿了衣襟。
过了很久，冰蝶的情绪才渐渐平复下来，为多罗斟了一杯茶，多罗接过她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他盯着她看了一会，才道：“其实，你像极了我一个朋友。”冰蝶微抬起下巴，不明所以。
多罗哼唱起一首旋律熟悉的曲子，用的是她听不懂的语言，但和《采莲曲》十分相似，更多了一些轻快。冰蝶惊讶道：“罗公子，这是什么歌，似乎很熟悉但是又听不懂。”多罗又饮了一杯酒道：“我之前也不懂，但自从遇见你我就懂了。之前有一个女子一直为我唱一首歌，可惜我不明白她的心思辜负了她，让她伤心而死。我遇到你才明白，原来这是一首唱表达爱意的歌。”说着他拿着酒壶就往嘴里灌，然后说道：“冰蝶姑娘，你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冰蝶点点头。
多罗似乎陷入回忆之中。他像是拨开了时间的长廊，又看到了她心爱的姑娘，目光迷离：“那时候，我与她认识的时候我只有十六岁，而她十七岁，是我哥哥卓哲的未婚妻，她们的婚事是卓哲请求我父亲定下的，看得出她并不是很情愿，但他的父亲职位不高，他们并不敢反抗。我与她年纪相仿，而我哥哥足足比她大十岁。在她出嫁之前她还是自由的，我们渐渐熟捻起来就经常一起骑马，一起去密林深处涉猎，一起躺在青咖湖的边上数着天上的星星……她是一个极聪明漂亮的姑娘，而且去过中原，文化造诣不错，不像其他姑娘那般刁蛮狂放，而是俏皮灵动，她喜欢唱歌，尤其在有水的地方，她就像海族遗落的精灵，她总是对我哼唱一首曲子，旋律非常优美，可惜那时我不懂汉话，否则我们就不会是那样的结果。”他目光忽而变得锐利，仿佛燃烧着烈火。
顿了一他又道：“再后来我发现我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我那时震惊了，她是我的嫂嫂，我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以对她有非分之想。我便疏远了她上了战场。她在失望之余嫁给了我哥哥，可惜我那蠢哥哥却不知道珍惜，放任她那些妻妾欺负她，过了不久，她就因心中郁结吐血而逝，我赶回去的时候连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看了她的书信我才知道她对我的爱意有多深，而当她死去的时候我才看清自己，原来我早已把她放在我心里的最深处最重要的位置……”说完，他狠狠饮了一大口酒，双目通红，仿佛沉浸在那股悲伤中无法自拔。
冰蝶暗暗叹息，却不知该怎么安慰他。多罗自那天后来得更勤了，冰蝶也是每次都弹琵琶迎合他……多罗知道，他把冰蝶当成了自己心中的人，却任由这种情绪蔓延下去。冰蝶知道自己成了别人的替身，但只要能暂时抚慰他的哀伤也是值得的。
这天多罗特地买了一支精巧的釵子，上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水蓝色蝴蝶，冰蝶，蝴蝶，他想冰蝶一定会喜欢的。他踏上烟雨楼的楼梯，门是半掩着的，透过珠帘，他看到里面一个男子正执着冰蝶的手，深情道：“冰蝶，你要等我，我一定会给你你想要的生活。”对面的冰蝶哽咽着：“可是为了我，你和你的父亲决裂值得吗，离开你从小生活的地方，你会后悔吗？”男子摇摇头道：“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你一定要等我。”在外面的多罗面色阴沉，折断了手中的釵子。
那男子不过是一个白净文弱的年轻人，待他离开后，多罗进了屋，冰蝶仍瘫坐在软榻上，脸上犹挂着泪痕。多罗伸出手指去抚她的泪，冰蝶却犹如受惊一般，睁着一双深情的双目犹疑地看着他。本来有怒气的多罗心头刹那间软了。“罗公子！”冰蝶擦干了脸上的泪，为他斟了一杯茶。
多罗拧眉道：“冰蝶，那位公子是？”冰蝶用丝巾擦了擦眼角道：“他李名文旭，是我的……”她想了半天却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脸上满是纠结和为难。多罗道：“你要和他离开？”他的脸色有点冷。
冰蝶微思索一会，点头道：“对，我不几日就会离开这里，和他在一起。”她说这话的时候却十分笃定和坚忍，眼睛里似乎泛出不一样的光彩。多罗差点捏碎手里的杯子，问道：“那你爱他吗？”“爱？”冰蝶脸上又闪过一丝犹疑，半响低着头道，“当然爱，为什么不爱，我只不过是一个烟花女子，一个别人口中的下贱之人，能得到一个富家公子诚挚的爱，他为了我可以和自己的家族决裂，我有何理由不爱他，我要和他远走高飞，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幸福地生活下去……”她还没有说完，多罗就抓起她雪白纤细的手臂大声道：“你说谎，你根本就不爱他，若你爱他，怎么会那么犹豫，你自己也不确定对不对。你根本就不爱他，自欺欺人而已，你看看我，你该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