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鹯视图5
总归这元家一家都忙碌得很。
元载坐在书房中,今日尚有几件公事须得处理,至于外间前来赴宴的人,等一等便等一等吧。
心中这般想着,元载手中的笔正要落下,眼见着就要写出第一划,却突然顿住了。
他猛然回头,可身后除了那张挂在墙上的鹯视图外,并未有其他东西。
“真是奇了。”元载嘴里喃喃一句,转头继续写公文。
可方才背后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的感觉依旧在,那目光炙热得很,像是要将他的后背上看出一个洞来。
元载心中烦躁,干脆将笔搁下,起身往外走。
直到走出门外,那目光都一直跟随着他,元载脚下步子更大,直到彻底离开书房,他才没了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元伯和先看见了元载,上前朝他一礼,“阿爷,人都来得差不多了。”
元载点头,“知道了,准备开席吧。”
元伯和应了声是,转身去吩咐仆役准备开席。
元载狐疑地再往书房方向看了眼,这才整了整衣裳笑着走到众人面前。
元家的酒宴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还多,期间苏兮和温言悄悄去了元载悬挂鹯视图的地方,苏兮摸着下巴,啧啧有声的说果真是成熟了。
温言则小心拽着她,不让她靠得太近,那东西十分狡猾,若是知道有人在等着它出来,说不定就当了缩头乌龟了。
“你放心吧,等了这许多年,我可不会自己给弄砸了,小罗这次必须得离开,不然我觉得穷神大约会一辈子跟着我。”
苏兮深深看了一眼书房紧闭的大门,转身朝外走。
今日元家酒宴,她粗略瞧了一眼,除了那些权贵之外,有一人让她上心,那便是助兴的歌姬胡粟心。
这是长安最近炙手可热的人物,听闻许多贵族想请她在自家酒宴上一展歌喉,可惜都没能请到。
但今日她却出现在了元载的酒宴上。
“胡粟心比之当年的许合子不遑多让。”
温言给了评价,当年的许合子也曾风光一时,可惜随着天宝之乱而终结,她和杨贵妃一样都是逃出长安的。
杨贵妃因一负心人死在了马嵬驿,而许合子则颠沛流离,最终殁于风尘。
盛世大唐富有盛名的几个女子,细算起来,竟没有一个落得好下场的。
“确实如此,歌声动听,似乎藏着什么心事。”
苏兮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那个高歌的女郎,她与旁人不同,身上有些熟悉的气息,像是
“她身上有星辰之气,莫不是天宫里的什么人?”
温言听了苏兮的话,仔细去打量了一番胡粟心,发现那女郎确实藏着什么心事,且已经浮现到了脸上。
“如此状态,满堂宾客竟无人在意,果真平康坊的女郎们,风光都是表面的。”
苏兮摇头,继续往外走,她没注意到,被他们议论的胡粟心无意中瞧见了他们二人,目光中竟生出了些许希望。
元家酒宴后,元载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在书房中独处,他总觉得那日的感觉不是自己的错觉,但又不确定。
戌时三刻,夜已经深了,王韫秀往书房内送了药引子,叮嘱元载莫要太过操劳,便回去睡觉了。
眼见着慢慢进入亥时,元载心中有些犯嘀咕,怎么今日没什么感觉呢?
难道那日真是错觉?
可感觉怎么就那么真实。
元载叹了口气,起身打算离开书房。
可就在起身的瞬间,那种奇怪的感觉就来了,背后那目光炙热得让人如芒在背。
不过元载没有回头,而是重新缓缓坐下。
翻了几个桌上的公文,目光却微微朝后扫去,所及之处没瞧见什么异样,别说人影,就是鬼影儿都没一个。
元载心中忐忑,但这些年身居高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这事情虽然诡异,可也吓不到他。
重新起身,背后的目光一点没有收敛的意思,元载便顺着往门外走。
不过这次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猛然转身朝屋内看去。
如之前一样,元载什么都没看见,在他身后仍然只有那张鹯视图。
他没有停顿多久,还是把书房门关上了。
不过这一夜他辗转反侧,睡得极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点过卯,元载便早早回了家,这次他换了个地方坐着批阅公文。
他想知道那目光是一直在背后,还是会随着他的转移而转移。
元载先是聚精会神地暗中观察,但很快就因为公文繁多而忘了此事。
等他再次被那道炙热的目光拉回神的时候,已经是亥时三刻,元载没敢立刻抬头,而是仔细感觉那目光的方向,等确定了之后,猛然抬头。
他目力所及之处并没有任何东西,只有那幅挂在墙上的鹯视图。
元载疑惑地盯着那图看了许久,上面只有那只扑楞着翅膀的鸟儿,并无其他特别之处。
不过这图得来的却是有些奇怪的。
天宝末,他曾在西市遇见一个女郎,那女郎容貌绝美,是少见的美人,气质更是脱俗,如同谪仙入凡尘般。
那女郎给了他一块玉璧,说他若想摆脱现状,便到通轨坊东南隅浮月楼寻她。
元载还记得,那个女郎名唤苏兮。
那时他已经考中进士,也已经入仕,只是官职并非他所期待的。
加之王韫秀的阿爷殁了,朝中就更加无人帮衬。
彼时元载握着玉璧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去浮月楼寻苏兮换一个心愿。
可天意弄人,天宝之乱发生,元载随圣人离开长安,直到几年后才重新回转。
元载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到那个给了自己玉璧的人了,可等他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通轨坊东南隅的时候,他果真看见了原本就败落的通轨坊东南隅竟真的有座二层小楼。
走进幽深的巷子,元载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毕竟那小楼的样子看上去是逾制了,若真的存在了这么久,官府不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