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3 奥古斯特格勒

  克哈4，辐射废土（radiatedwastes）。
  荒芜，死寂。荒漠连着荒漠，寸草不生，举目所见都是充满放射性物质的灰色尘埃，随风纷纷扬扬，天空中弥漫着灰扑扑的雾霭。日光暗淡，四处都是灰蒙蒙的一片，仿佛炼狱。
  这里不仅荒凉孤寂，于人类而言也是绝对的禁区。即使已经过去的四年多，克哈4上的土壤和大气中仍然充满了致命的放射性粉尘。
  “过去，这里是一座远离城市的小镇，紧邻一条丝带般的小河，水草丰长。夏日凉爽的夜间，带着一盏小灯，斯蒂尔灵萤火虫就会环绕着你翩翩起舞，是散发着荧绿色微光的长裙和丝带。”
  穿着防辐射防护服阿克图尔斯·蒙斯克就站在一片积蓄着雨水的深沟旁，指着他用脚丈量的那块土地：“我们的祖父说过：什么是生命——那是太阳就要落下黑夜到来时，一只萤火虫留下的小小萤火。”
  “幸好他不会看到克哈4如今的样子。”
  那条积蓄着雨水的深沟上曾经是一座小镇的镇中心，那里有一座小学。核爆发生时，所有的人都已经被当时的革命军所强行撤离了，但那座足以映在明信片上美丽小镇只剩下了一片灰烬。
  阿克图尔斯这个留着灰色胡须的强壮男人毫不掩饰自己的悲伤和失落，他热爱自己的家人和家乡，因此在泰伦联邦用启示录级核弹把克哈4付之一炬时才会有生以来第一次陷入暴怒。
  难怪阿克图尔斯会陷入疯狂，过去的克哈4是颗美丽的星球，银色的城市间河流密布，茂密的森林沿着高低起伏的山脉向远方延伸。克哈的森林是多彩的，多为红色、橘色和紫色，当大片的云霞与森林连接在一起，那梦幻般的场景他永生不忘。
  因此，阿克图尔斯和克哈人要复仇。泰伦联邦要烧掉他们的家，还要把人都杀光，这是血海深仇。
  “即使是他也要落泪吧。”在奥古斯都的记忆中，他的祖父已经成为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只能从过去的影像中找到那一段逝去的记忆。
  “克哈，我们的母亲，我们回来了。”
  一片巨大的阴影地从远处而来，把奥古斯都包裹在其中。那是多座正在飞行的指挥中心、星港和重工场，运输机编队从天空的另一边呼啸而过，空气震荡的声音呼呼而来。
  防辐射装甲车运输车、太空建造车和行星吊机等设备也在几英里外的洼地中着陆，成千上万名身着黄色和蓝色防护服的工人和士兵正从宙斯级登陆舰（zeusnder大力神运输舰的另一个舰种，弹射登陆）上鱼贯而出。
  被认为是人类禁地的荒漠中，千百个施工营地就这么耸立在人们避之不及的克哈辐射之风中。最先建立的是加固的居住站、补给站和用于防备变异野兽的岗哨自动机炮，接着则是核辐射探测和清除设备。
  浇筑的厚厚含铅钢筋混凝土地基上，无数青铜色的合金钢框架正拔地而起，投送到克哈地表的模块化建筑板材高高地堆积成山，只等焊接架起。
  在信号灯闪烁明灭间，穿越河流山川辐射大漠上的列车轨道每一夜都在扩展，环球发电站、太空种植园、食品加工厂、水晶矿熔炼与制造工业基地横跨覆盖着辐射尘埃的蓝色海洋。
  就在克哈曾经的废墟上，一座伟大的巨型都市即将雄起于世界。
  “有多少人要报名建设克哈？”奥古斯都深吸一口气，从他厚厚的防辐射服里拿着一块控制面板，上面有着一座城市的建设蓝图。
  “有两千万人，这是帝国统计部和移民部的数据，其中三分之一都是留居尤摩扬的克哈人，然后就是其他的星球的人，以安提加来的人最多。”虽然奥古斯都还没有对外宣布要建立一个取代前泰伦联邦的新政府，但阿克图尔斯这样的革命军骨干都已经开始称呼这个新的科普卢人类政权为泰伦帝国和他们的祖国。
  当然，这个泰伦帝国这两个单词跟帝国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它更确切的含义应该是——泰伦人类的领地，泰伦自治领，泰伦人支配和统治的地方。
  但这不妨碍克哈之子中的狂热分子已经开始把自己的祖国称为帝国，把奥古斯都称为皇帝。随着阿克图尔斯等将领有意地推波助澜，很快这种思想就在革命军中占据了主流。
  如果有人跟他们说，你们的头顶要空降一个统治你们束缚你们的世俗皇帝，彪悍的泰伦人是不认得，但要是那个人是奥古斯都·蒙斯克，那只会是他本人的尊称。
  奥古斯都·蒙斯克指着克哈4地图上的一个位置不动，塔桑尼斯云集的泰伦联邦建筑家、银行家、建筑集团股东代表人就争先恐后地说我们要为您建一座城市。
  当奥古斯都不说话的时候，他们就改口说是为全泰伦人建城。
  “真不敢想象，我们真的做到了。”奥古斯都感到一阵自豪的情绪，为他的战士和那些励志重建克哈的人们感到骄傲：
  “在克哈，我们要实现泰伦人的复兴，让帝国的人民都不必再遭受异虫和星灵的威胁。”
  “是啊，是啊，奥古斯都，没有你，我们是绝对做不到的。”激动赶走了阿克图尔斯内心的感伤，除推翻泰伦联邦让塔桑尼斯创世家族血债血偿以外，他的夙愿就是让克哈4重新回到过去的模样——
  即使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但这颗孕育了克哈人的美丽星球也该有人烟吧。
  可重建克哈，将之作为泰伦帝国的新首都，全泰伦人类的王座世界有诸多的阻力。不是所有人都像阿克图尔斯那样热爱着克哈，好在他的兄弟一言九鼎。承诺说要重建克哈，那就说到做到。
  这让阿克图尔斯顿感欣慰，到底是他的亲弟弟，而克哈是他们的出生之土。
  从蓝图上来看，这将是一座远比前克哈首都斯蒂尔灵还要庞大的城市。地基向下深挖一英里，整座城市都要建造在钢铁和混凝土上，城市上所有的培植土壤都来自于八光年外另外的一颗类地星球，以清除和隔绝核污染，确保未来在克哈4降生的孩子不会为畸形和早夭等问题的困扰。
  这座城市的规划堪称大气磅礴，设计者从中心开始构建政府行政大楼，再到鳞栉次比的摩天大楼，环绕城市的光能无轨电车，公园绿地星罗其中
  一座由合金钢和玻璃打造的奇迹之城，不毛之地上的人类中枢。那将是不逊色与塔桑尼斯城的超级城市，所谓人类的伟业也不过如此。
  早在克哈刚刚被毁灭的时候，奥古斯都就召集了全克哈4和部分尤摩扬的建筑家构建重建克哈的计划，只是一直处于停滞状态。在从斯托科夫的手中夺回塔桑尼斯以后，奥古斯都一面筹划组建新的政府，一面重启重建克哈计划。
  按照一位建筑大师的计划，奥古斯都准备在克哈4曾经的首都城市，也就是他的出生地斯蒂尔灵城的废墟以北一千两百英里以外的土地上建立一座全新的城市，作为未来泰伦帝国政府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这个决定当然给奥古斯都带来了非常大的压力，因为他的选择并非只有克哈一个。尽管塔桑尼斯已经在战争中遭到了巨大的破坏，仅一个晚上的时间损失就超过几千亿联邦信用币，但它依然是绝对的中心。
  为什么我们不得不在一片废墟上建立家园？这样的问题屡见不鲜。然而，将泰伦帝国的中心由前泰伦联邦的塔桑尼斯转移到克哈却是非常有必要的。
  但奥古斯都还是力排众议，他要在克哈塑造泰伦人类的尊严和荣誉，重塑这个民族的灵魂。奥古斯都决心大力建设的星球，就是安提加主星和克哈4，他要让泰伦帝国的人们提到这些地方时都感到骄傲。
  “只要四到五年的时间，到2498和99年，这座新的城市就会建成，到时，它就能接纳来自其他世界的移民。”奥古斯都说：
  “要制订积极的鼓励移民政策，除重建过去克哈4赖以发展的尖端科技产业外，还要从塔桑尼斯转移经济工业。那些由塔桑尼斯创世家族留下的产业，统统由帝国接纳”
  打下一个帝国和治理好它是一件截然不同的事情，而奥古斯都对此却没有多少经验。
  “接手创世家族的企业可是让其他的企业家和跨星系企业胆战心惊啊，过去那些高高在上的金融大鳄也对你低下了头。”阿克图尔斯乐了。
  “要是那些逃之夭夭的塔桑尼斯贵族对这件事还有什么异议，那他们大可以到克哈来找我。”奥古斯都停顿了一下：
  “我很欢迎的嘛——”
  奥古斯都在阿克图尔斯畅快的大笑中离开了这里，前往不远处的一个用于监控辐射数值的科考站，其主要由阿尔法中队科学船亚美利哥号中的科学家们建设。
  革命军中有二十多艘前联邦科学船，后来革命军的安提加星港自己也造了一些。科学船本来就是泰伦联邦开拓外星系的科考船和研究船，传统的科学船相比于在军事上的地位，无疑是在民生建设上的作用更大。
  当然，克哈4只有四艘科学船，其余的科学船则跟随派往科普卢星区其他地区的革命军舰队离开了。
  “奥古斯都元帅，上次我们见面时——”这时，一个正带着几名研究员的纳鲁德博士向奥古斯都走了过来。
  现在的纳鲁德博士已经被奥古斯都聘请为泰伦帝国首席异形生物学家，给他安排了重兵把手甚至驻扎星灵的国家实验室，绝对安全无隐患，不会让任何记恨纳鲁德的前ued远征军士兵有谋害他的机会。
  纳鲁德博士本身已是该学科的学界泰斗，近来却对奥古斯都说他对建筑学也略有研究，而且自己有一套使用生物分解科技去除核污染的实验，只是——欠缺资金。
  而奥古斯都很乐意让此人留在自己的视线之内，于是就让纳鲁德跟来了。就是纳鲁德不这么说，奥古斯都也会想办法让他过来。
  目前而言，纳鲁德并没有什么危害，反而能给泰伦人类的科技提升到来极大帮助。
  这家伙正乐呵呵地扮演着自己的人类学者角色，希望奥古斯都能重用自己，好进一步实施自己的计划，没想到对方全把自己当猴看。
  即使不用灵能屏蔽设备，奥古斯都锤炼出了在灵能者面前编造和隐瞒自己想法的能力，加上纳鲁德本身看不起人类，根本没有想到奥古斯都已经知道自己全套计划的可能，他还认为自己能够向过去一样把这个人类玩弄在股掌之间。
  “还是在上一次。”奥古斯都的一句话就把纳鲁德噎住了。对付纳鲁德这种人，跟他对话一定不能落入他的陷阱和圈套里。
  “呵呵，您真幽默。”纳鲁德博士露出尴尬的笑容，表现得像是一个窘迫的小老头。
  “听说你对我摧毁所有ued实验室的决定有些不满，这是真的吗？”奥古斯都问他。
  “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些混合体能够用来对付入侵科普卢星区的敌人，在战场上死去总比白白销毁得强。”纳鲁德知道奥古斯都对混合体的强硬态度，但从对方透露出来的些许言语看，他并非完全不认同混合体的价值。
  也就是说，纳鲁德正被奥古斯都吊着胃口，以为这件事还有很大的转机。
  “是啊，但混合体是不可控的，这是你说的。”奥古斯都脸上的忧虑是不做假的。
  如今在科普卢星区内，接收那些前联邦星球，清除上面可能的旧联邦残党是奥古斯都所面对的第一个问题。这意味着奥古斯都不可能在克哈停留太久。
  这个还未向世人宣告自身存在的新政府在风雨飘摇的建立之初必然面临诸多困难，更不用提及不久前外敌忽然的大举入侵。
  仅根据从边缘世界传回的信息，再次出现的敌对星灵力量很可能比接触战争乃至全面战争时期的规模还要大。奥古斯都可以确认他们是塔达林，而且很可能不是一支分支，而是来自于斯雷恩（syn塔达林星灵语，意为屠杀）的正统塔达林星灵。
  因为奥古斯都对那影像中，我们的高阶领主阿拉（rua）纳克的嘴脸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当然，这名未来的塔达林高阶领主可能还只是一名升格者，在塔达林升格之链第一席或者是第四，乃至更靠后的席位，很可能正陷入内部的权利斗争中而被人踢出来当枪使。
  而斯托科夫派出的舰队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招惹到了他们。
  至于异虫，它们的数量虽然没有之前庞大，但虫群显然改变了对付人类的策略，新生的可怕病毒传染性越来越强，防不胜防，带来的死亡远胜于过去。
  内忧外患。
  前泰伦联邦土地上的人们急需要他们的拯救者和力挽狂澜于既倒的领袖。
  “好吧，好吧，但”纳鲁德又吃了一瘪：
  “我不介意警告您我没什么可说的。”
  “奥古斯都，帝国建设大臣让我向你确认新帝国首都的名字——奥古斯特格勒。”阿克图尔斯在这时对奥古斯都说：
  “听起来这是你的名字。”
  “不是以我的名字，而是以我们祖父的。”奥古斯都摇头说。
  它是未来泰伦帝国军事政治、科技研究、交易生产的中心，无可争议的人类生土。
  克哈。
  奥古斯特格勒（augustgrad）。
  前面就有一座建立在防辐射能量护罩中的花坛，上面嫩芽初生，嫩叶青翠欲滴。
  花坛里面的土壤都是克哈人在撤离以前从故乡带走的一杯土汇聚而来的，其中也包括奥古斯都的那一份，里面浸透了这个多灾多难的民族的泪水。
  －－－－－－题外话－－－－－－
  对政体优劣的讨论就到此为止了，我还想再写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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