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奇怪的家

  一段稀里糊涂的小插曲,不,是大插曲过后,胡炎再不敢动牛皮夹包,怕司机一见刀子又炸毛。
  这老兄也不容易。
  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的出车拉客,就为了挣俩钱养家糊口。
  可最近却跟倒了血霉似的,一个月时间,接连三次被惊吓。
  更要命的是,还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难道的哥就没有尊严的么?
  如果打人不犯法,他早动手揍胡炎一顿,都说不定。
  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司机委屈巴巴的重新戴好面罩,一声不吭,开车一路直奔津城。
  早送到,早了事。
  回家之后,多给菩萨烧几柱香,保佑自己以后再也别碰上旁边这个家伙了。
  当然,车子终究也没有赶在十一点到达宁镇。
  “堵”就一个字,说过很多次。
  宁镇,属于渔阳县,现在也叫渔阳区,在津城的最北边,也是全市唯一的山地地形。
  有山有水,风景不错,还被称之为津城的“后花园”。
  当然,后花园里,除了当年的亚当和夏娃,搞出了大动静以外,其他这个园,那个园的地方,其实都一般般。
  渔阳也是这样,离燕京、津城、唐城、承市都挨着,可其实跟哪儿都靠不上,发展得一般般。
  而座落在渔阳最北边的宁镇,自然更是如此。
  山脚下的一个小镇,普普通通。
  对这里,胡炎谈不上多有感情,当然也不排斥。
  人活于世,总得有个家,有个根,有个来处不是吗?
  十二点半,出租车终于到达了宁镇。
  可能是出于心中的不好意思,也可能是想尽尽地主之谊。
  胡炎朝司机招呼道:“兄弟,往右边拐一点过去,那里有一家老字号的包子铺,我请你吃正宗的狗不理,管饱!”
  可怜的司机,终于听到了一句让自己心里舒坦的话。
  “嘿,那敢情好,我谢谢您内!”
  可是,等他兴冲冲的把车拐过去,发现一个大超市占据了整片地方。
  别说包子铺,连个包子皮都没见着。
  胡炎老脸一红,怎么开了几十年的老铺子,咋转眼就没了呢?
  “嗯,兄弟,您直走两百米,有个卖耳朵眼炸糕的……”
  结果,依然毛都没有。
  “往左拐进去,那家煎饼果子味道不错……”
  “……香河肉饼……”
  几次三番,司机终于忍不住了。
  “老板,您是来走亲戚的吧?”
  胡炎尴尬的挠头:“啊,不是,不过确实隔了一段日子没回来,都变样了。”
  “隔了一段日子?”
  “嗯,也就十年吧!”
  司机:“……”
  就说吧,这根本就不是正经人。
  胡炎没招了,俩人又瞎兜了几分钟。
  胡炎眼尖,终于看到路边有一家卖锅巴菜的小店。
  他老神在在的点头:“嗯,不错,这家店还在,也是老字号,走走走!”
  司机看他的眼神里,写满了“我不信”的字样。
  锅巴菜,津城话称“嘎巴菜”。
  以绿豆、小米水磨成浆,摊成薄厚均匀的煎饼、晾干后切成柳叶形小条,浸在素卤之中。
  吃的时候,盛在碗里,加芝麻酱、腐**、辣油、辣糊、撒上卤香干片和香菜沫等各种小料,倍儿香。
  当然,现在人讲究了,口味更刁钻。
  店家放好几味主料,剩下的小料摆在桌面上,你自己添加。
  省事,还不招骂!
  胡炎虽然自己没在津城生活多久,但所有记忆都在。
  于是,娴熟的添加着各种小料。
  他在前面打样儿,司机跟在后面学,而且看得啧啧稀奇。
  “您还真是地道的津城人呢?”
  谁料胡炎却摇头笑道:“也不算吧,我祖籍是浙江绍兴的,清末那会儿,祖辈为了养家糊口来得燕京,到我太爷爷头上,他又被过继给了津城这边的舅舅,改祖改姓随了舅家,传了几代如今传到我头上。您说,我这该从哪里论?”
  燕京人喜欢讲古,也喜欢听古。
  司机感慨道:“嚯,您家这传代的历史可够曲折的。”
  “哈哈哈,早年间的时局不好,可不就这样么?”
  “您这话倒是对,我记得我大姨父的小舅子的三叔公的二姨妈的大表姐家的隔壁……”
  江湖人能聊,燕京人也能聊。
  胡炎都搞不清楚,自己跟司机之间到底算不算熟人。
  但俩人边吃边聊,氛围还是很轻松的。
  交名换姓之后,俩人也算交上了半个朋友吧!
  中午过后。
  车子继续往北开,直接到了津城地界的最最最北边,其实也就是进村了。
  村后便是高山,村前一条弯河。
  山河之间,错落着青瓦白墙的一座座小院。
  虽然土里土气,但风景、空气都非常好。
  而且环境安静,路面上连人都不见,好吧,就是冷清。
  寒冬腊月天气太冷,老人们是不敢随便出门的。
  年轻人喜欢城里的热闹,在村里也呆不住。
  在胡炎的指挥下,车子七拐八拐之后,终于稳稳的停在了一座独门小院门前。
  司机下车,笑问道:“胡老师,这就是您家?”
  胡炎跟着下车,一瞧眼前的院子,反倒有些不确定了:“应该……是吧!”
  “哈哈哈,你们相声演员说话就是逗,我也乐意听,改天等我歇班,我指定去看您表演。”
  司机说着话,便开始主动帮忙卸东西。
  可胡炎根本不是在抖包袱,此刻脑子里确实有些发懵。
  位置应该没有记错,可房子不对劲呀!
  想想,一座红砖白墙青瓦的老房子,十年没人住,十年无人打理,它该是什么样子?
  不说变得破瓦烂墙,至少院墙外面也应该是杂草、青苔密布吧?
  可是没有。
  眼前的墙面干干净净的,甚至比自己十年前离开时,还要利索清爽。
  整个镇子都变了样,可自己家却没有变样?
  这谁能信?
  于是,他第一反应,便是时间太久,自己记错了位置。
  疑惑中,胡炎不管那个司机帮自己卸东西,自顾自的从包里翻出一把许久未用的钥匙。
  走到门前,发现铁门上连漆都没掉,而一把老锁也不见多少锈迹。
  钥匙一捅,“啪”的一声脆响,锁开了。
  好吧,这确实是自己家。
  胡炎推门进去,皱眉四扫,院子平整,不见杂草,甚至连门窗都跟外墙一样干净。
  莫不是家里一直有人住?
  可家里早没人了呀?
  或者说,父母显灵啦?
  邪性!
  按下心中的疑惑,胡炎送走司机,把东西全部搬进院子里,门一关,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到家了。
  中间是长厅,左右四个房间,厨房在院子左边,门前一口老式的水井,右边一个藤架,架下一副石桌凳,旁边是小杂物间。
  所有的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
  胡炎来不及感慨,把东西搬进左边前面的房间。
  这间最大,光线最好,是原先父母住的。
  房间里的床板、衣柜、桌子都在原来的位置,虽然都是空荡荡的,但同样不见灰尘。
  胡炎一按开关,电灯应声而亮。
  其实的不用试了,指定都是正常的。
  胡炎心中依然没有答案,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于是整整一个下午,他都是在疑惑中,整理自己的家。
  确实得好好归置,假期有半个月,年也得在这里过,再往后有空也能回来住一住。
  等胡炎把所有东西分门别类的归置好,心中很温暖。
  因为王慧给自己备的根本不是什么年货,而是一个家。
  简单来说便是:东西齐了,生火做饭吧。
  当然,今天不做饭,中午吃完,胡炎还给自己打包了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