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判断
环球收容所的人，连带着那些样貌诡异的古老者们，一起走上了那艘冰船。
某种唯有用奇异才可以形容的波动，在这些古老者的身躯上流淌。
那并非语言，而是某种更为直指内心的交流方式。
因为其特殊，也因为人类根本未有相应的器官和经历，所以这成为了他们绝对的交流密码。
无法观测。
就无法窥探。
更不可能理解。
即便站在维度之上，以世界之外的角度强行用言语来进行转译，也很难尽数解释。
“人类力量，果然我们不同。”
“宇宙的本质并非单纯的物质”
“可他们也利用科学的力量。”
“我等的力量”
在那些断断续续的交流中，它们开始反复提到神树。
提到与之对应的神明。
“所长，这些古老者看起来非常喜欢扎堆啊，之前我们在黑色山脉的迷宫里，看到的也是”
亚当眉头一皱，看向了身边的那个少年。
他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一头金发，在冰雪中却赤裸着上身，露出胸腹上块块鲜明的肌肉。
“不要提起这个名字，那里的诅咒并未完全消除，我们能不受影响只不过是因为有了古老者的保护，但是过分提及，等于是主动去接受那里的模因！”
少年讪讪，却还是忍不住道：
“所长，古老者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去见神树呢？这其中是不是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也许吧，他们比我们更优秀，也更了解神明！”
说到这里，亚当瞥了一眼少年道：
“就比如你最喜欢裸着展示的腹肌，你把它当做男性魅力的象征，但是对于人类这个物种来说，这只不过是进化史上的缺陷、遗留而已。”
少年不乐意的道：
“所长，您这么说就不对了啊，我反而觉得这反而是人类这个物种在进化上超越了绝大部分生物的明证，因为我们为它赋予了美的意义，不单单是有用，而是美！这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亚当一怔，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道：
“所以，你觉得美比有用，更为重要对吗？阿喀琉斯。”
金发的阿喀琉斯毫不犹豫的点头。
“当然！我相信，美便是强大，强大的东西，也绝不可能丑陋！”
“唯有获得美的青睐，力量才会稳固，这是世界的规则吧。”
“就像是那些古老者，他们的身躯在我们看来狰狞、诡异、凌乱，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们的构造却是完美的！”
亚当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古老者，沉默不语。
似乎对两人的视线有感，那随船的古老者们齐齐回过了头，看向了他们。
在那些为了人类而生长出的眼睛里，露出了偷来的善意，而那些同样为了人类而生长的嘴巴上，则挤出虚假的微笑。
作为人类的亚当和阿喀琉斯，只能点头回应。
两个拥有智慧的种族，便以这种古怪的方式，和平的互示礼貌。
但恐怕，谁都不喜欢对方的“样子”吧？
物种的结构，本身便是最大的隔阂。
尤其是对于智慧种族来说。
他们会本能的彼此比较，在人类的认知中，若没有人类结构中大部分要件的异类，就是怪物！
但即便拥有人类的大部分结构，也不一定会被人接受。
比如人头鱼身和鱼头人身两种东西看起来完全就是美和丑的两端。
冰船晃荡了一下，开始在风雪中前行。
光和暗在此切分。
阿喀琉斯迈步走入了黑暗之中，避开了那些古老者的视线。
能看得出来，他虽然认同对方身上的完美，但却并不喜欢那些家伙。
可是，他的逃避是无用的，短暂的。
因为仅仅只是半个多小时后，冰船便在灯塔的指引下，穿越了那些扭曲成了模糊油彩的汪洋，陆地，径直来到了神树之下。
永昼的光芒在这里明亮的如同刺向双眼的刀锋。
在南极洲，即便有冰的反射，也绝没有这里的光如此强烈。
经历了在永远笼罩铅云，漂浮白雪的黑色山脉一行之后，对此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但是，无论是阿喀琉斯、亚当，还是那些古老者们，此刻都拼命的睁大了眼，向着同一个方向投去视线。
那无法形容的生机勃勃之感，从远处传来。
指引着他们，提醒着他们。
某个存在。
无需任何试探，猜测。
他们可以第一时间肯定。
那，就是神树！
在眼瞳对光线的适应中，那庞大到耸入天穹的神树，从眩目的纯白中一点点有了色彩。
那些叶片，那些枝干，都充满了让人向往的气息。
冰船崩解了。
直接从固态化为了水流，流过地面，又飞快的浸入其中。
自船上落下的失重感，惊醒了这些失神的人。
他们齐齐吐出了一口气，又一次不约而同！
“到了。”
亚当在震撼之后，便将视线看向了那些古老者。
在永昼的光芒下，在神树的巨大阴影下。
这些自不知多少万古前存留至今的可怕生物们，竟然在颤抖着。
他们那些为了人类而生长的眼睛里，此刻出现了恐惧！
那并非偷来、学来、模仿来的东西，而是发自他们本能的，身体内最深处的恐惧。
看来，他们已经真切的判断出了神树这位存在的位格。
但有趣的是。
亚当并未从他们的身上，感受到一开始听闻神树存在之后，以及在出发前、过程中，一直都有的敬畏。
就像是，神树的存在，偏离了他们的某种认知。
让他们怀疑起了某样东西。
亚当对此非常好奇，但比起这些古老者的判断本身，亚当更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能够在仅仅瞬息的接触中，便对神树做出这样的判断呢？
他可是一直关注着这些家伙的。
在他的感知里，这些古老者身上并未有任何的力量出现过。
而且，古老者除了其结构本身自带的物质力量，以及极其顽强的生命力之外，其实并没有太多的可以称作超凡的能力。
所以，他们难道仅仅是凭“知识”和“见闻”，便判断了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