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走在正前的男人约莫三十岁出头的样子,脸上微微发福,浓密的头发自然上竖,藏在风衣里的宽阔肩膀上露出枪套背带的一角。
野田昊看着这个男人,低声在秦风和唐仁耳边道:“田中直己,日本警史上最年轻的警视正,迄今为止保持百分之百的破案率,被称为‘警界奇才’。”
“日本人,”秦风猜测道,“对渡边胜有利。”
“正相反,他嫉恶如仇,一直想根除暴力团,这次正是绝佳的好机会,”野田昊摇头道,“所以,虽然居水堂杀人案是发生在日本人和东南亚帮派之间,但渡边胜在国籍上根本占不到一点便宜。”
两人低语交谈间,田中直己径直来到杰克·贾面前,把一只手轻放在黄铜花瓶上,另一只手摘下墨镜,冷峻的眼神盯着泰国狂探。
“有好戏看了。”野田昊说。
一个是泰国退役刑警,一个是日本现役警视正,自然谁也不会服谁。
果然,杰克·贾把手一收,并没有乖乖把证物上交的意思。
田中直己抓住花瓶的手开始用力,杰克·贾也开始用上力道,身为泰拳冠军的他立时占了优势。
可是,没等他完全夺过证物,四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直直的对准他的脑袋。
再硬的肌肉在子弹面前也不过是软泥,杰克·贾的嘴角动了动,不情愿地松开了手。
“谢谢你们帮我找到了新的证物,”田中直己握着黄铜花瓶,回过身对秦风和野田昊冷漠地道,“这回渡边胜应该是跑不掉了。”
没人说话,但在场的每个侦探脸上都写满了不甘。
田中直己侧过脑袋,不客气地用眼角打量着杰克·贾,喃喃道:“泰国侦探。”
杰克·贾瞪着一双怒眼,迎接田中直己的眼光。
警视正回过头,移步到秦风和野田昊面前,淡淡地笑道:“日本侦探,中国侦探,厉害啊……”
他收起笑意,轻轻地鼓了几下掌,眼睛里却是毫不掩饰的轻蔑,慢悠悠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都是名列Crimaster侦探排行榜前十的探案高手吧,哈哈哈,但是恕我直言,Crimaster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即使进了排行榜前十,也不过是推理和电影的发烧友而已!在我这里,没有侦探,只有法律!”
他提高音调,道:“我提醒你们,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场合,否则我一定会逮捕你们的!明白吗?”
没有等待回答,丢下这句话,田中直己转身率领下属向警车走去。
“牛什么牛,多了不起啊!”唐仁想往地上啐一口,见小林杏奈还在,赶紧把到了唇间的唾沫咽下去。
杰克·贾从离去的警车上收回视线,想了想,走到唐仁他们三人面前。
“干什么?”唐仁抬起一只手,一边做出防御的姿态,一边责怪道,“刚才要不是你,那个叫什么田中鸡的就不会拿到瓶子了,也不会这么嚣张了。”
杰克·贾没打算搭理他,朝野田昊的方向摆摆下巴,用英语问秦风道:“眼看要输定了,你们还要站在日本人那边吗?”
唐仁抢到杰克·贾身前,压了压耳朵里的传译器,帮秦风回道:“当然也不是,你自己算算,十亿日元换成泰铢是多少?”
“你的命值多少?”泰国人扭过头,看着唐仁说。
“什么意思?”唐仁一听这话,有点紧张。
“渡边胜知道你们提供了新证据给警方,是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杰克·贾朝小林杏奈的方向看了看,话锋一转,“但是,如果你们和我们合作,可以保你们活着回到中国。”
唐仁仔细一琢磨,顿时有些动摇了。
“你真要当叛徒吗?我们还不一定输呢。”野田昊走到唐仁身边道,一张俊俏的脸都皱了起来。
“说吧,选谁?”杰克·贾的模样比野田昊镇定得多。
“你们的机票可是我买的哦,”野田昊力争道,“头等舱呢!”
唐仁在视线在野田昊和杰克·贾之间飘忽了一会儿,咧开嘴摆出和气的笑容问道:“那我可不可以都选啊?”
一只手拉住了唐仁,是秦风。
“不用选了,”秦风的漆黑瞳眸反射出夕阳的余晖,很像是火焰,“我们选择真相,就算输,也认了。”
杰克·贾轻叹一口气,道:“好吧,我就等着看渡边胜会让你们怎么死吧。”
说完,他回身带着另三个僧侣装扮的同伴往庭院外围走去,小林杏奈跟在他们身后,只是在动身前,她回过头,向这边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唐仁跟随着她的目光向前迈出一步,脸上是呆傻的神色,耳朵里隐隐约约的又听到那首老歌,“路边的野花不要采……”
然而那动人的背影还没看够,秦风的脸出现在面前,歌声戛然而止。
“老歌又响起来了?”秦风问。
“你也听到啦?”唐仁咧开的嘴还没来得及合上。
“现在怎么办?”秦风担忧地问,“渡边胜会不会真翻脸?”
“据我所知,黑龙会做事一向心狠手辣,所以他必然会翻脸,所以眼前有两条路,要么你们马上跑路,要么尽快破案!”野田昊沉沉道,说实话,秦风他们能不惧危险留下来跟他继续并肩作战,他心里不无感动,所以现在他是真的担心这两位战友的安危。
“破案……”秦风看向身前这位邀请他们来到东京的伙伴,问道,“到现在你还信渡边胜吗?”
野田昊看向暮色笼罩的水面,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说不准。
没有第三人进出的密室,黄铜花瓶上的痕迹,小林杏奈的描述……所有疑点都集中在渡边胜身上,理智告诉他,渡边胜没有说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我信他!”
野田昊和秦风带着相同的诧异表情,同时看向身侧的那个人,那个贪财好色的不着调的唐人街第一侦探。
“我现在反而信他没杀人了。”唐仁又强调了一遍。
这家伙在小林杏奈面前不是还说他自己是忍辱负重接受贿赂打入敌人内部的卧底侦探吗?怎么忽然就……
“为什么?”野田昊和秦风齐声问道。
“你们杀过人没有?”唐仁反问了一个貌似不相干的问题。
他面前的两人都快速地摇摇头。
“我也没有,”唐仁接着说,“但我打过架,如果我想弄死苏察维,就会用那个铁家伙一直砸烂他的头,干嘛还要推倒屏风再拿块玻璃刺他呢?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让他这么一说,秦风和野田昊顿时豁然开朗。
没错!有简单的选择,不可能再去追求复杂的方式,这是人之本性,也是自然的规则。秦风又看到了在自己心里燃烧的那两盏代表不同可能性的烛火,让唐仁这么一说,代表渡边胜杀人的那一盏暗淡下去了。
“厉害的推理,”野田昊竖起大拇指,对已经开始发出得意笑声的唐仁道,“可惜这段推理成不了证据。”
“证据的话,”秦风下了决心,“活人不能告诉我们的,那我们就只好去问死人了。”
“你是想……”野田昊心里已经猜到了。
秦风冲他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