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黑衣男人

  苏维觉得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周围的一切都虚化成了白色,仿佛置于云端一般。
  她察觉到自己的手挂在一个人的脖子上,顺着脖子往上看过去,她看到一张完美的侧脸,侧脸的主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那双眼睛会勾魂,只一眼她好像就移不开视线了。
  “好漂亮。”女人皆爱美,看到这么漂亮的眼睛,她情不自禁地往上挪了挪,直到确定自己的嘴唇够上了,在那双漂亮的眼睛的眼角落上了一个吻。
  吻完,她笑了,笑得像个拿了小红花的小女孩,“我亲过了,这就是我的了,好不好?”
  眼睛的主人一滞,身体不自觉地有些紧绷起来,他暗自呼了一口气,抱着苏维继续往上走。他的步伐很稳健,甚至可以说毫不费力。
  苏维没有得到回答,显然很不满,她晃着一双腿,红唇撅了起来:“到底好不好?”她拖长了尾音,语调带着平时绝对不会有的软糯。
  “好。”眼睛的主人终于回答了她,他的声音沉而不厚,入耳便让她觉得通体舒畅,仿佛整个人都陷入了天鹅绒被子里,让她觉得既温暖又有安全感。
  她得到想要的回答,终于安分了一些,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沉沉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后又“砰”地一声关上了,稳健的脚步声一直到床边才停下。陈西小心翼翼地将苏维放在床上,刚想解开她攀住自己脖子的手,可没想到苏维的手却不愿松开,还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陈西担心动作太大会弄醒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维持着不动。
  好在他感觉到现在自己的力气用不完,虽然这个姿势很累,但还能坚持得住。
  但他坚持得住,苏维却坚持不住了,她的手一点点从他的脖子上往下滑,可偏偏又不肯放开,手滑过他的衣领,又下意识地抓住了,将陈西往她身边一带。
  陈西担心她就这么摔在床上会醒,一手拖着她的脑袋小心翼翼随着她一起往下倾,缓缓将她的脑袋放在枕头上。
  苏维一沾枕头,平稳的呼吸声便传来,她再次熟睡过去。
  他双手撑在床上,忍不住打量她的睡颜,她的肌肤白皙红润,脸颊上点缀着一些小雀斑,并不显眼。这是打小就有的,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小时候曾经嘲笑过她不爱洗脸所以才长斑的场景。
  她叉着腰大声反驳:“我才没有不爱干净!妈妈说我是遗传她的!”
  他笑逗她:“你知道什么叫遗传吗?说不定是你妈妈骗你的呢?”
  她说不过他,嘴巴一瘪就要哭,到头来还是他得哄回来。
  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小姑娘和眼前这张恬静的脸重合起来,他忍不住伸手刮了一下她的脸。不过只一下,他便收回来了,他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怔忡。
  他遗失了十几年的岁月,脑海中只有零散的记忆碎片,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她是谁,他只知道,他们过去是认识的。可是他总是会丢掉自己的记忆,而她,早已经忘记了他。
  “我的时间太短暂,能找到答案吗?”
  良久,他轻叹了一句,接着,抓住他衣领的手松掉了。
  忽然窗外树叶沙沙作响,不知何时刮起了一阵阴冷的风,转瞬即逝。陈西将苏维放在外面的手轻轻放进被子里,随后视线冰冷地射向窗外。
  苏维住的这一栋,面向阳台的地方有一棵大树,大树主干很长,枝干又长得高,一般人是爬不上枝干的,但此刻,面向苏维家阳台的树干上,站着一个人。
  夜黑风高,小区的路灯昏暗,那人又刻意穿着黑色的连帽衫,陈西看不清对方的样貌但感觉到了危险。
  他来到阳台上,将阳台通往房间的门关上了,回头看了一眼正熟睡的苏维确保她没有醒来,才冷冷对树上的人说道:“你是谁?”
  那人没有说话,就这么站在树上观察着陈西,陈西暗暗握紧了拳头。说时迟那时快,树上的那人毫无预警地向一支箭一般向陈西的方向飞了过来。
  说是飞,但如果有慢镜头拆解他的动作,就会发现,他实际上时右脚蹬了一下树干,然后借力一跃便笔直往陈西的方向奔了过来,只是速度太快,看起来就好像飞一般。
  陈西的反应也十分迅速,他庆幸自己这个时刻是有力气的,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突然有了力气,但身体的反应能力比他脑袋思考的能力要迅速。在对方的脚即将踢上自己的脑门时,他一闪身,然后原地一跃便跃到了阳台上。
  他还来不及继续问这人什么来头,对方的攻击再次袭来,陈西心想不能在这里开战,否则会影响苏维还有楼下陈伯一家,心思一转,便往阳台跳了下去。
  他一落地,紧接着那黑衣男也追了过来,他迅速往小区外面跑去,一直将黑衣男人引到一处废弃的印刷厂才停下。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找上我?”经过一番追逐,陈西感觉到这人的无论是体力还是速度都跟自己不相上下,真要打起来的话,还不知道谁输谁赢。
  然而对方始终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怒吼了一声,便朝他袭来。
  他的速度突然变得极快,陈西躲闪不及,左肩挨了一拳,这一拳的力气极大,他虽然不至于被打趴在地,但也被打得往后滑行了好几米。
  就在那一瞬间,陈西看到了对方的手青筋暴起得非常不正常。
  陈西动了动自己的肩膀,伴随着几声“咔擦”响,几乎被打脱臼的肩膀复位,他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头,随后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认真起来。
  对面的人,和围屿上那些鸟兽虫鱼不一样,和那天那条黑狗也不一样,他如果不认真对待,恐怕会死在这里。
  他不想死,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他还想再看到那张恬静的睡脸。
  所以他不敢再掉以轻心。
  一阵厉风再次袭来,这一次是腿,陈西微微眯了眯眼,他发现只要自己集中注意力的时候,眼前的景象比之刚才看到的要清晰得多,耳朵也变得更加灵敏,一丁点风吹草动他都能听到感觉得到。
  电光闪石间,他躲过了对方的攻击,并且立马一个回旋,直接反扑过去,犹如草原上正在捕食的猎豹。
  不过瞬息,对方就被他压在了地上,被制衡住。
  他摘去了黑衣男人的帽子,是个长相颇为粗犷的男人,但他确信不曾见过他,不过这人和他有着相同的气味,或许知道自己的过去?
  这么一想,陈西沉声问道:“说,你是谁?从哪里来的?再不说,我啃断你的脖子。”他狠狠盯着对方,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然而那个男人却没有露出丝毫害怕的表情,陈西自认没有露怯,为何对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下一秒,他明白了对方所恃为何。
  一道蓝光闪现,他右手的真实样貌展现出来,那是一条机械臂。
  陈西不由睁大眼睛,迅速松开了钳住黑衣男人的手。只见从那条闪着蓝光的机械臂掌心突然射出两根带箭的锁链,直奔陈西的方向而来,陈西虽惊险闪过,但原来逗留的地方却生生被戳出了两个窟窿。
  接下来优劣置换,陈西又成了被动的一方,那锁链跟长了眼睛一般,来得又猛又迅速,纵使陈西爆发力强,还是避得非常惊险。
  见他躲得狼狈,黑衣男人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笑声,说道:“你今晚的命运,就是为我的机械臂开光!刚才不是还很厉害吗?怎么,现在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
  那人一边笑,一边操控着机械臂对付着陈西,陈西被逼得节节后退,想撤却根本脱不开身。就当他觉得自己的力气好像快要用尽了,恐怕今晚真的凶多吉少时,对方却突然痛苦的“嘶吼”了一声倒在了地上,紧接着他手臂上的蓝光消失,废弃的印刷厂里恢复了宁静。
  陈西站在原地静静观察了几秒,待确定对方是真的无法再站起来后,他才走到他的身边查看情况。
  他将黑衣男人翻了过来,再看到对方的脸时,他瞳孔一震。
  对方的眼睛和鼻子都在流血,而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他死了。突然暴毙了。
  陈西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他虽然记起来自己曾经杀死过很多动物,但从来没见过人在他面前死去,多少有一些惊慌。
  但他仔细回忆刚才的情况,却又能确定,他不是自己杀的。
  他为什么会死?陈西想不明白,他的视线扫过那只机械臂,难道是这个东西造成的?
  好奇心驱使下,陈西抬起了黑衣男人的右手,他想仔细看看刚才这个逼得他退无可退的东西,可没想到,突然“滴”的一声,这只机械臂突然从黑衣男人的手上脱落了。
  陈西轻轻一抽,便将黑衣男人本身的右手抽了出来。
  原来这是一个类似手套的东西。
  它的外壳不知道是什么金属材料制成,手部和人的手部是贴合的,只不过比寻常人的手要大。陈西拿着这个东西再地上敲了敲,却敲出了几星火花,足以见起坚硬。
  他想看看刚才那两条蛇一样的锁链是从哪里出来的,可是敲敲按按半天没有反应。
  鬼使神差的,他将机械臂戴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就在他的肌肤与机械臂贴合的那一瞬间,和刚才一样的一道蓝光乍现,“滴”的一声响,这条手臂似乎又被激活了。
  陈西惊讶地看着这条手臂,手下意识地握成了拳,当拳头完全握住时,机械臂的手背上突然生出了两根管子,陈西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这两根管子是做什么用的,“砰”“砰”两声传来,印刷厂的一根石柱,被击穿了一个洞。
  巨大的声响在空荡荡的印刷厂里回荡,震得陈西的耳朵开始嗡嗡响。
  陈西这才开始明白这两根管子是什么,是枪,而且是破坏力不小的枪。
  幸好这附近比较荒凉没住什么人,就刚才的声响,如果引来了人,陈西今晚估计是回不去了。
  体会到了这机械臂的威力,陈西觉得这个东西无论如何都不能带回去,于是他想把机械臂摘下来,可是因为机械臂贴合他的肌肤贴合得太紧,无论他如何用力扯都扯不下来,最终他只好举着这个手臂找了一块石头开始磨,企图将它磨坏。
  当他磨到第三下,机械臂突然又发出“滴”的一声,自动解开了。
  他以为是无意间触碰到了某个机关,却不知,他刚才的一举一动都被录了下来传送到了某个监控室里,机械臂,是有人远程替他解开的。
  终于摆脱了这个玩意,陈西并不想将它带回去,而是将东西装回了黑衣男人的手臂上。
  至于这个已经死去的黑衣男人,他暂时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明天再说了。
  他站起来,想了想,在印刷厂里找到了几张废弃的印刷纸,将黑衣男人的尸体遮盖了一下,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