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决杀盛宴
卫七接过半块烧饼,眉开眼笑:“哈哈,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挨饿,白兄弟,我没看走眼,你可真是个好人,举世无双的大好人!”
半块烧饼,就能得来如此赞誉?君浣溪摇了摇头,捧着自己手里剩下的半块,小口吃起来。
卫七咬一口烧饼,摇头晃脑,嚼得乐不可支:“山珍海味固佳,冷硬烧饼亦妙,好吃,真是好吃!”
君浣溪见他如此,不由好笑道:“你可真是个乐天派,珠宝被人偷了,马儿被人抢了,这富家子弟,如今落得个露宿荒野的地步,你还笑得出来?”
卫七瞟她一眼,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这可算不得什么,再说了,我能够结识到白兄弟这样的好朋友,真是不枉此行了!”
“谁跟你是好朋友?!少来讨好巴结,我们有言在先,到了下座城镇,即是一拍两散,不必再见!”君浣溪白他一眼,再次强调之后,起身朝马车停靠处走去,边走边道,“芩儿,今晚我睡车上,你们自己安排。”
“喂,白兄弟,那车厢如此宽敞,就让我跟你挤一夜,行不?”卫七嬉皮笑脸,随声而来,拉住车架,眼看就要往马车上钻。
君浣溪冷下脸来,手掌一挥,沉声喝道:“走开,我有洁癖。”
望着那骤然变色的俊颜,指间隐现的银针,卫七吓得不迭松手,退后一步,呐呐道:“小气鬼,开个玩笑,你别那么认真,你那车厢硬得要命,让我睡我还不乐意呢,我自己找地方睡去!”说罢,果真是大步而去,转过一片林子,渐渐失了踪影,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君浣溪松一口气,上车取了两张褥子抛给黄芩,再放下车帘独自睡下,这老郑也不多问,在马车近旁生了个火堆,与黄芩一左一右,裹着褥子睡了。
睡到半夜,突然听得一声怪啸,有人阴冷笑道:“卫临风,你这始乱终弃的小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这是谁啊,半夜三更扰人清梦?!
君浣溪揉了揉眼睛,刚坐起身来,就听得外间老郑的声音骂道:“你这贼老头,深更半夜的,鬼叫什么?!你信不信我……”
话到此处,只听得黄芩一声低叫,老郑便是没有了声音。
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又响起:“少年人,我问你,这卫临风现在何处?”
黄芩的声音微微颤抖,似是强自镇定:“我们不认识什么卫临风,只有一个叫卫七的,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那人问道:“卫七?那就是了,他人在哪里?”
黄芩答道:“他就在后面那片林子里,你去找他吧,别惊动了我家先生。”
那人嘿嘿冷笑:“臭小子,你敢诓我,把我骗去林子里,你们好驾着马车逃跑是不是?卫临风就在那马车上,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说着,纵身一跃,竟是瞬间到得马车跟前,伸手便去掀车帘。
黄芩顿时惊叫:“住手,你做什么?!”
“卫临风,亏你还是天宇闻名的四大公子之一,怎么倒像一只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的家伙,老夫今日就来好好教训你——”
车帘刷的一声拉开,露出一张年轻俊挺的面孔来,一双黑如子夜的眼眸冷冷望向立在车前的灰衣老者,目光如炬,沉声道:“你是找我吗?”
那灰衣老者退后一步,借着火光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诧异道:“你……不是卫临风?”
君浣溪下得车来,轻笑一声,哼道:“我当然不是卫临风。”
灰衣老者怒道:“那你为何装神弄鬼,躲在马车上不肯出来?”
君浣溪心中微怒,反驳道:“这是我雇的马车,我在上面歇息有何不可,倒是你,不问青红皂白就闯过来——”看了一眼那倒地不起的老郑,冷声道,“还伤了我的朋友,欺负我的童儿,这不是强盗行径又是什么?”
“不准为难我家先生!”黄芩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根粗壮的树枝,奔过来挡在君浣溪身前,侧头看见她已经穿戴整齐,这才稍稍放心。
老者看一眼空荡荡的车厢,再看向近前的两人,心里已经是有些理亏,嘴上却继续耍横:“那也是你们不对,谁叫你们一路将那卫临风窝藏在马车之上,害得我只顾去追那踏雪无痕,白跑了好多冤枉路!”
“踏雪无痕?哈哈,我还凌波微步呢!”君浣溪大声笑道,“这位老伯,你找错人了,我们这里没有什么卫临风,更没有什么有痕无痕……”
老者冷笑:“踏雪无痕是卫临风的坐骑,百年难遇的千里良驹,周身如墨,四蹄如雪,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们与他一路同行,敢说没有见到过?”
原来那马儿叫做踏雪无痕?真是个好名字!
君浣溪摇头道:“我是给人看病的大夫,不是给牲畜看病的兽医,对于马儿牛儿,倒是从无研究,你说的什么千里马,我从来没见过,那个什么卫临风,我也不认识,实在帮不到你!”
“你!”老者大怒,抡起拳头就要朝她脸上招呼过去,见着那羊脂玉般的细致脸颊,丝毫不惧的如水双眸,突然有丝不忍,停在半空,心中暗叹,这男子生了这般好看的一张脸,月光下闪亮动人,自己这一拳过去,便是给生生毁了,岂不可惜?
就在他犹豫之际,这边君浣溪却是扣紧了手中的药瓶,只要手指一动,瓶盖即能打开,瓶中的药粉便可朝他面上吹去,这药粉是早就准备好的救命之物,是以多种植物花粉配制而成,具有短暂麻痹的作用,吸入之人没有一炷香的时间,决计清醒不了。
黄芩也是握紧了手中的树枝,对准那老者的拳头,只要他一拳过来,便是拼尽全力与之相搏。
电光火石间,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各位住手,听我一言!”
三人闻声一惊,皆是不动,老者率先反应过来,跳开一步,朝那来人抱拳拜倒:“楚盟主……小女的事情,盟主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君浣溪慢慢转身,看着从树林后方缓缓走出的高大男子,有丝恍惚,竟然是……足有两年未见的楚略!
迎面一瞥,第一个念头就是,他瘦了!
是的,他瘦了许多,眉毛更加浓黑,眼睛更加深邃,鼻梁更加挺直,唇线更加分明,显得五官如同刀削一般,立体感十足……这个男子,墨衣如故,简朴依然,却是成熟内敛,风采气质犹胜当初。
已经两年不见,一直忙于医馆之事,除了收拾衣箱看到那件灰狼皮里的披风,这才偶尔想起这个名字来,其余时候,根本无暇回忆,却不想,脑中竟是自然而然浮现出他当年的模样,并且十分清晰,以至于如此轻而易举就比较出了他与当年的不同。
“你……没事吧?”楚略声音微颤,黑眸如星,光焰闪动,直直射了过来。
君浣溪摇一下头,按下略微激动的心思,轻轻吸了一口气,迈步过去,抱拳相唤:“楚公子,好久不见。”
楚略也是躬身行礼,一时笑容淡淡,看不出所思所想:“君公子,没想到是你……”一声过后,当即转向那老者,一把扶起,“贺老爷子,起来好好说话吧,你是长辈,行此大礼,楚略真是不敢当!”
那姓贺的老者高声叫道:“有什么不敢当的,你是龟山大会上选出来的武林盟主,是在擂台上完胜七大高手,又连挑四郡九处贼窝,凭真本事得来的称号,名满天下,侠义无双,哪个龟儿子敢对你不敬,我贺冠英第一个不饶他!”
他这话中又是龟山,又是龟儿子,听得君浣溪忍俊不已,扯了一旁的黄芩,好歹憋住没笑出声来,这般粗犷直率之人,倒是有些意思!
楚略连道几声惭愧,过去将地上的车夫老郑扶起,在他身上推拿几下,解了先前被这贺冠英点的穴道,这才朝向君浣溪道:“君公子,这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贺家堡的贺老爷子,一双铁拳打遍豫北无敌手……”
君浣溪依言抱拳:“贺老爷子,久仰!”
贺冠英摸着胡须,呵呵笑道:“什么打遍豫北无敌手,那是江湖上的朋友往老夫面上贴金,说实话,当日在龟山大会上看了楚盟主的身手,老夫自觉在盟主手下过不了八十招!”
“哪里,贺老爷子过谦了!”楚略看了下君浣溪,又朝贺冠英介绍道,“这位君公子,是楚略的朋友……”
“见过君公子!”贺冠英看在楚略份上,赶紧抱拳陪笑,“老夫方才一时情急,得罪之处,还请君公子海涵莫怪!”
一言过后,不等君浣溪还礼,便是话音一转,随即沉声说道,“楚盟主,那骥东卫临风仗着自己的声名地位,欺凌小女,始乱终弃,小女不堪受辱,在数月前离家出走,至今未有音讯,老夫在寻女过程中,得知这卫临风在岚县出现,一路尾追至此……请盟主主持公道,劝得卫临风不日迎娶小女,为我那苦命的女儿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