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水越来越深

  苏扬等人离开忘川驿之后又走了两天进入武阳县境内,为了确认武阳县令的真假,苏扬派了彭九斤和秦大石两人去打探消息,其他人跟着苏扬留在附近的驿站。
  这二人去了半天后返回,苏扬让他们二人坐下,给他们各倒了一杯水就问:“查得如何?”
  彭九斤喝了一口水说:“卑职等二人找县公廨的门子官差和门子分别询问过,武阳县令的确失出门好几天了,后来我们又逮住一个在县公廨坐班的胥吏审问,据此人交代,已经好几天不见县令的人影,而且他们也收到了临县公廨发来了公函,他们昨天已经派人去临县公廨核实,确认了死去的县令就是武阳县令!”
  苏扬紧皱着眉头:“这么说这个以白鹭为刺青标志的组织已经深入到我大唐的官场上了,如果它是一个敌国细作组织,恐怕会对我大唐造成极大的破坏,实际上他们已经在这么做了,而且造成了此次西征吐蕃的失败,我军损失了近四万人马!”
  “如果它是我大唐境内的,那么它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为了达到目的,竟然不惜以数万将士的性命为代价,这些人对大唐的威胁和破坏太大了,绝不能让它们继续猖狂下去!”
  不仅苏扬,秦大石、彭九斤和其他几人也感觉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扑朔迷离,贺兰归和这个武阳县令的背后只怕站着权势极重的人物,或许还有一个势力庞大的组织,他们能够继续查下去吗?能查出真相吗?他们只是去准备逮住贺兰归审问,没想到竟然惹来如此精心设计的连续两次伏杀,以后还会不会有更加凶险的危机等待着他们?
  秦大石神色凝重的说:“卑职等还把县公廨的门子暗中劫持并进行了严厉的审讯,据这门子交代,当日来找县令的两个充当护卫的人是从京城而来!”
  “门子为何肯定那二人来自京城?”
  “他说那二人来时的方向是京城方向,而且都有京城口音!”
  苏扬脸色微变,“这么说在大来谷和忘川驿截杀我们的指令是从京城发出来的?”
  “应该是这样的!”
  苏扬神色严肃:“从贺兰归死去一直到我们抵达大来谷才过去了六天,肯定是征西军中的某个人把消息传到京城,京城方面的人收到消息之后派人来武阳县找到县令再前往大来谷伏击我等,如此短的时间之内要做到这些,从时间上来算是绝对不够的,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彭九斤这时说:“还有一个问题,我等从鄯州城出发一直到大来谷之前,一路上并未发现有三十多人的征西军兵卒从身旁经过,他们是如何不让我们发现而先抵达大来谷的?”
  苏扬摇头:“这个不难,他们只要确定了我们大致启程日期就可以提前派人比我们先行出发赶到大来谷!”
  彭九斤听苏扬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浑身凉飕飕的,照校尉这么说,我等岂不是时刻都被人监视着?”
  其他人也感觉不寒而栗。
  苏扬扭头看了其他人的反应,大家都差不多,不由一笑:“不用这么紧张,没有那么夸张,至少这一路上咱没有发现被人监视!”
  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驿站外传来,没过一会儿,驿站内歇脚的各官员、随从、胥吏、兵将都扭头看见一个驿站气喘吁吁快步走进来,只见这驿卒目光往大堂内一扫,高声问:“已故邢国公苏大将军之孙——苏镇远校尉可在?”
  苏扬一听,立即起身道:“某就是!”
  “可有身份腰牌和告身为凭证?”
  苏扬立即拿出这两样东西,驿兵检查了一下,把东西还给苏扬,又立即从背后拿出一个圆筒,从中拿出一封书信交给苏扬说:“这是从鄯州送来的紧急官文,上头交代要交给苏校尉亲启!”
  苏扬接过书信一看,连忙说:“兄弟辛苦了!猪头,给这位兄弟一点钱喝茶!”
  然后他又对驿丞大喊:“这位兄弟在这里吃喝所费都记载某账上!”
  “好嘞!”驿丞答应一声。
  驿卒接了耿长生递给他的十几枚铜钱,又听了苏扬的话,顿时喜笑颜开,连声说:“不辛苦,多谢校尉!”
  驿卒高兴的走到另外一桌去休息喝水了,大堂内其他官员、随从、胥吏和兵卒们都看着苏扬议论纷纷,原来他就是苏定方的孙子苏镇远。
  苏扬坐下拆开书信,急不可耐的看了起来。
  很快,他就面露惊喜之色,忍不住豁然起身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吓得大堂内其他人都停下了筷子和吃喝,停下来说话,都向他看过来。
  秦大石有些尴尬,低声道:“校尉,小声点!”
  苏扬却哈哈大笑,“死了,死了,他死了!”
  众人不明所以,其他在此歇脚的人还以为他患了失心疯。
  彭九斤看见周围众人的神色,不由大急,急忙问:“校尉,谁死了?”
  苏扬大声道:“噶尔钦陵死了!”
  “什么?是因为中了你那一箭重伤而死?”
  “没错!”
  秦大石、彭九斤、耿长生等人顿时纷纷面带喜色,就连不苟言笑的霍撼山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
  五人大声欢笑,举起酒盏互相敬酒庆祝。
  周围其他桌边的官员、胥吏、兵将们都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官员走过来对苏扬拱手行礼:“敢为这位校尉刚才说的噶尔钦陵是否就是吐蕃国丞相?”
  彭九斤不等苏扬作答,当即就大声说:“就是他!知道噶尔钦陵是怎么死的吗?他是被我家校尉射中一箭重伤而死,不仅如此,我家校尉还射断了他的大纛,吐蕃军才因此退兵,我家校尉可谓是力挽狂澜,否则十万将士将无法摆脱吐蕃大军的追击!”
  “哗——”大堂内顿时热闹起来,这真是一个惊天的喜讯,这些人都是官场中人,都知道吐蕃国最近这些年一直侵扰陇右地区和鄯州,吐蕃国大论噶尔钦陵当年大败薛仁贵之后威震天下,让唐人对其都恨之入骨,也都畏之如虎,现在听说他被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校尉一箭射成重伤而是,都大声欢呼起来,每个人看着苏扬的眼神都带着敬佩和欣赏。
  “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呐!”中年官员十分感叹,他对苏扬说:“下官弘文馆校书、宋州魏真宰见过苏校尉!”
  年近四十,却依然只是一个从九品上的校书,苏扬从魏真宰身上并未看到一般低级官员身上的油滑、胆小、世故、势利,此人气质和神色颇显从容淡定,眼神之中充满了智慧。
  苏扬也不嫌魏真宰官小,当即哈哈大笑:“魏校书不必客气,若不嫌弃一起喝几盅!”
  魏真宰也不客套,他正想了解此次唐蕃之战的经过,于是很爽快的答应下来,与苏扬等人同桌一桌,其他桌边的官吏和兵将们都欢声笑语,互相敬酒庆祝一番。
  经过一番了解,苏扬知道魏真宰的字叫元忠,这次是出来公干,主要是收集一些图籍书册,这就准备返回长安了。
  两人交谈了一会儿,秦大石用手肘顶了顶苏扬的手臂,苏扬扭头看过来,只见秦大石向楼梯方向努了努嘴,苏扬向楼梯看过去,就见月轮公主站在楼梯上看着大堂内众人,听着他们议论钦陵之死,此时她的表情极为复杂,心里也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
  “元忠兄,你先坐会儿,咱去去就来!”苏扬跟魏真宰打了一个招呼就起身向月轮公主走过去。
  “无妨、无妨!”魏真宰很会察言观色。
  苏扬跟着月轮公主身后走到了房间,他关上房门,沉默了一会儿说:“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丈夫,我明白······你此时心里的感受的!”
  月轮公主摇了摇头,默默了留下了眼泪,“可怜我那两个苦命的孩儿,我不在他们身边,现在又死了父亲·······”
  苏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对不住!”
  “不,不是你的错,他要杀你们,你杀了他再正常不过,战场上没有对错,只有胜负,你不需要向我道歉!再说,自从他下令杀我的那一刻,他就放弃了我,我和他的夫妻情分也就断了!”
  良久,苏扬说:“或许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