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我者甜
江南最开始以为蒋延洲真的和自己一样是害怕打针的人,倒不想从扎针到扎完针,蒋延洲始终都淡定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让江南有种“说好一起当青铜你背地里却是个王者”的挫败感。
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细密的睫毛刷子似的扫在蒋延洲的掌心,莫名让人有些心痒。
等到护士都走了,江南才有些不自然地把蒋延洲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拉下来,红着脸问他:“你真的打针都没感觉的吗?”
刚刚一直神色淡淡的人忽然勾着唇笑了下,用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撸猫似的在江南脑袋上揉了两下,“不是你说的打针就像被蚂蚁咬一下让我不要紧张的吗?”
“你明明就没有相信还用这个来取笑我。”江南低声抱怨了一句。
不过抱怨归抱怨,她话音落下后忍不住抬头又看了一眼蒋延洲扎针的手背,到底是觉得不忍心,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算了你笑就笑吧,让你开心一下病能早点好我也认了。”
“可是我不想那么快好。”
江南原本还沉浸在蒋延洲能乖乖来医院乖乖打针的欣慰中,结果不想他突然语出惊人地来了这么一句。
她准备拿零食的手顿了下,像看傻子似的看着蒋延洲,“你是不是真的烧傻了?病不好难受的不是你自己啊?”
“我怕病好了你又不理我了,现在这样挺好的。”蒋延洲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委屈巴巴地再和江南抱怨。
蒋延洲倒是没有想错。
虽然昨晚两人才一起拿了冠军,但要不是因为他这场病,江南还真不可能就这么没有隔阂地和他相处。
不过蒋延洲这么一说,即便江南还没想过他病好之后的事,也莫名有种欺负了他的感觉。
江南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只抿了下嫣红的唇瓣,默默往嘴里塞了块不小的芝士饼干。
江南本就生得秀气小巧,这会儿整块饼干塞进去,腮帮子就鼓了起来,像是只努力咀嚼的小仓鼠。
蒋延洲只是看着,就不忍心再责怪她什么了。
他不动声色地往江南那边靠了靠,指了下她手里拿着的一袋饼干,“有点饿了,分我一点。”
江南之前买了零食后是特地洗了手的,听蒋延洲要吃,便顺手给他递了一块。
蒋延洲没想到江南会主动喂他。
他眼角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笑意,微微低了头,就着江南的手咬下了她手里的半块饼干。
只是江南没想到蒋延洲居然只吃了半块,她拿着剩下的半块饼干有些不知所措。
江南忿忿地盯着蒋延洲,“你嘴巴那么大一块饼干都吃不下吗?”
蒋延洲自然不可能承认自己是故意的,目的是想让江南多喂自己一次。
他轻咳一声忍住笑意,有意无意地晃了下自己还扎着针的那只手,故意有些无力地开口:“你怎么对一个生病发高烧的弱者要求这么高啊?这个世界还有没有一点爱心了?”
不得不说蒋延洲是真的能抓住江南心软的点。果不其然他刚说完,江南就默默反思了一下自己对他是不是真的太凶了。
反思了小几秒,江南捏着那半块饼干,有些笨拙地拧开了一瓶水,面带微笑地递到蒋延洲面前,“您老人家要不喝点水?小心噎着。”
江南亲手喂的,蒋延洲自然是来着不拒。他喝了一口水,才又不紧不慢地把剩下那半块饼干吃下去。
吃完东西,便开始犯困。
江南盯着蒋延洲头顶那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滴完的药水,不知不觉便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便是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
江南揉了下酸疼的脖子,正准备接起电话,却不想一转头就看见蒋延洲的药水已经输完了。
而与针相连的管子里面,已经回了很长一截血了。
江南吓得从椅子上蹦起来,也顾不得接电话了,“液输完了你怎么也不叫我啊?”
“我也没太注意。”蒋延洲暗自活动了下被江南睡着时压麻的肩膀,柔声安抚她,“没有什么感觉,没事的。”
江南才不会信蒋延洲没事的鬼话,有些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便跑去护士站叫护士了。
护士也很少遇到这种患者自己和陪护都不太上心的情况,一边拔针一边把蒋延洲和江南一起训了一通。
江南自责地垂着头,一双手有些无助地在身前交握着。
平时老李头训她的时候都没见她这么乖过,这会儿却因为他而被不认识的人训得这么老实,蒋延洲心里顿时有一万个舍不得。
所以在护士打算继续教育江南的时候,蒋延洲忽然抬手把江南往怀里拉了拉,将她整个地护在身后。
声音淡淡地开了口:“液输完了是我自己没有注意到,可以请您不要再说她了吗?”
大概是没有想到蒋延洲的这一番话,护士和江南同时抬了头去看他。
护士是没想到自己会被病人怼,江南则是没想到蒋延洲会突然出声维护她。她默了默,乖乖站在了蒋延洲身后。
等到护士拔完针,江南鞠着躬连说了好几声“谢谢”,才跟在蒋延洲身边往外面走。
只是走了没两步,她就忍不住拉起蒋延洲的手,低着头把他扎针的手背仔细看了又看,那如临大敌的模样让蒋延洲觉得在江南眼里自己的手可能随时会断掉。
见江南是真的紧张,蒋延洲抬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江南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岔开她的注意力,“刚刚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不回一个吗?”
江南这才想起来。
点亮屏幕一看,是她家江总打来的。
江南对着蒋延洲比了噤声的手势,然后给江成行回了个电话过去。
“南南你还和季暮雨在一起吧?你今晚就在季暮雨那里住一晚吧?”
江南本以为江成行是催她回家的,倒不想江成行竟然主动让她留宿季暮雨家。这对江成行来说实在有点反常。
周围有些吵,江南往角落里走了走,才开口:“您这是怎么了?”
“今晚家里没人。”江成行说话的时候,江南似乎隐隐听到了机场广播的声音,果不其然下一秒江成行的话就验证了她的猜想,“你刘姨回家跨年了,我临时有事要北城一趟,而且现在外面在下大雨,你回去也不方便。”
“这样啊。”江南其实早就习惯了江成行突如其来的出差,她懂事地应了下来,“我知道了,您就不用担心我了。”
江南打电话的时候,蒋延洲就站在旁边。即便不是有意,电话里的内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
等到江南挂了电话,他从靠着的墙壁上直起身子,微微低头将就着江南的身高,轻声问她:“那送你去季暮雨家?”
答应自己老爸是一回事,这会儿特地去麻烦季暮雨又是一回事。
江南蹙着眉想了几秒,摇摇头,“我还是回家吧。”
蒋延洲没再说什么,看了眼时间,便虚揽着江南往外走。
只是刚走到医院门口,两人就发现江成行口中的大雨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这会儿天地万物几乎都被瓢泼的雨水吞噬了。
海城的冬天很少下这样的雨,这会儿突然暴雨倾盆,雨水带着瑟瑟的寒意裹挟到身上,江南和蒋延洲同时愣了小几秒。
这样的雨下起来,别说回家,就是走出医院的大门都有些困难。
两人在医院的廊下站了会儿,衣服湿了大片,也没等到一辆出租车。
雨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这样等下去到底不是办法。
还是蒋延洲先开了口,“这里离我家不是很远,要不我们先去我家吧?”
蒋延洲说这话的时候,心里打着鼓,有些紧张地观察着江南的神情。
他从小到大很少有这么紧张的时候,他害怕江南觉得他可能有什么企图。可这真的是这种情况下他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江南也被蒋延洲的话吓了一跳。
她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神色模辨地盯着面前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男生。
看江南这模样,蒋延洲就知道她误会了。
一向聪明的人难得憨憨地挠了挠后脑勺。
他漆黑的眸子垂下来,盯着白色的运动鞋,组织了半天语言才结结巴巴地开口:“那个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觉得去我家可能会比在医院舒服一些。”
蒋延洲的确是这么想的,可是这话听起来莫名就有些奇怪。
隐隐有种越描越黑的架势。
于是在江南吱声之前,蒋延洲赶紧又此地无银地补充了一句:“我对你真的没有想法,晚点雨停了我可以送你回去。”
江南眼睛倏忽睁大了一点。
有几分不可思议地盯着蒋延洲。
一直看得蒋延洲心里开始发毛了,江南才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
蒋延洲愣了愣,以为江南是因为去他家这个提议不开心了。
犹豫了小几秒,他试探着问江南,“如果你不想去我家我们就在这里再等等?”
哪知下一秒江南忽然面带微笑地凑近了他,故意眨了眨眼睛,“别啊,既然你都不喜欢我对我没想法了,那我还怕什么去你家。”
他怎么会不喜欢她?
他明明在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就已经喜欢她喜欢得要疯了。
有那么一瞬间,蒋延洲在心里憋了许久的那些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了,但江南却先他一步跑进了雨幕里。
虽说这里离蒋延洲的家近,但还是要走上一些时间的。
蒋延洲怕江南淋着,也顾不得解释刚刚的误会,大步跑向便利店买了把雨伞,然后追上江南,将整把伞尽数撑在了她的头顶。
临时买的伞,伞面并不算大。
蒋延洲走了两步,见雨水还是不停地往江南身上飘,又脱了自己的外套,将小姑娘整个地笼住。
原本到蒋延洲膝盖弯的羽绒外套这会儿套在江南身上,成了一件长及脚踝的外套裙,将寒冷刺骨的雨水尽数隔绝在外面。
江南想着蒋延洲还发着烧,下意识就想挣扎。
只是她还没动作,就感觉蒋延洲一只手紧紧环住了她,将她护在怀里,很温柔却笃定的声音混着嘈杂的雨声钻进她耳朵里,“好好看路,别想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