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我者甜
因为喻丽晴住院,蒋延洲周一、周二都没有来学校。
开学到现在,江南难得再一次过上没有同桌的自由生活。
明明之前因为蒋延洲抢她座位的事儿,她一度希望蒋延洲这个同桌有多远滚多远。可是这两天蒋延洲不在了,她心里却莫名的烦闷。
尤其是在看到旁边空荡荡的桌椅时这种情绪发酵得更甚。
周三是个绵绵的阴雨天。
秋风夹着雨丝,染了几分初秋的寒意,猎猎地吹着。
教室里还没来几个人,这会儿各自坐在座位上。空荡荡的教室被白得耀眼的白炽灯照着,与外面的雨幕分割成两个世界。
季暮雨抖着伞上的水刚走进教室,就看见江南在座位上支着下巴发呆。
她站在后门边上,重重地在江南身上拍了一下。
看到江南吓得一激灵,季暮雨毫不收敛地笑出声来。
被吓一跳,再加上季暮雨魔性的笑声,有那么一瞬间,江南很想让季暮雨认识到什么叫做人心叵测江湖险恶。
但季暮雨显然没在怕的。
她知道江南对她肯定不会下狠手,所以就着江南不爽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蒋延洲的座位上坐下来。
她手指有规律地在桌面上敲了几下,偏头看向江南,“小江南你这是在想我们延哥啊?”
“你在说什么屁话?”
江南的否认完全是下意识的。
可是话音落下后她忽然愣了两秒。
她都没注意到自己什么时候走的神,更没意识到自己竟然真的一大早就在想蒋延洲。
季暮雨和江南厮混了多少年,哪儿能看不出来江南在想什么。
她哼笑,捏着江南的下巴凑近几寸,“真想蒋延洲啦?”
江南一向是忽悠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可是只要一想到蒋延洲两天没来学校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时候,她完全没有了忽悠季暮雨的心情。
偏偏季暮雨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本着不得到答案决不罢休的精神,季暮雨挑了挑眉,“南哥你跟我还藏着掖着?我昨晚碰到初中班上那个小胖,他说周末看到你和一个男生在游乐园可亲密了。”
江南没吱声,给了季暮雨一个“所以呢”的眼神。
“我盲猜那个男生是蒋延洲。”季暮雨微微顿了下,眼神里带着几分兴奋,“所以你是不是背着我和延哥谈恋爱约会去了?”
“我谈你妈。”江南完全没有耐心了,她心烦气躁地冲季暮雨挥挥手,“季老二你赶紧走,一大早别烦我。”
季暮雨看着江南恼羞成怒的模样,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她这会儿笑得一脸猥琐,一副“你瞒不住我”的得意表情。
江南出于本能警惕地看着季暮雨。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听到季暮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来南哥心有所属了,季朝阳的玻璃少男心要破碎咯。”
明明季暮雨说的都是没什么营养的垃圾话,但伶牙俐齿江南却找不到一点话来反驳她。
而且这几句话,似乎句句都能戳中她心里某个地方。
江南开始考虑用点工具把季暮雨这张嗡嗡嗡说个不停的嘴给堵上的可能性。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一只手就从她头顶越过来,把一瓶牛奶放在她的桌面上。
即便对方动作很快,江南依然看清了,那是一双骨节分明、完全满足手控一切要求的手。
——而在她的记忆中,只有蒋延洲的手满足这样的条件。
江南呼吸一窒,开心有惊讶也有。
她向后仰头,果不其然看见蒋延洲抱着手,懒懒地倚在她正后方的墙壁上,微低着头看向她。
撞上江南的目光,蒋延洲朝桌上那瓶牛奶抬抬下巴。
江南有些愣,也没功夫去注意那瓶牛奶,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了小几秒。
还是季暮雨先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无声对视。
她站起身,指了下自己刚刚做过的位置,冲江南贼笑,“南哥你心上人来了,这个位置就物归原主了。”
江南觉得她对季暮雨果然是太温柔了。
不然这个人怎么敢越来越口无遮拦。
只是江南还没来得及教训一下季暮雨,季暮雨就迅速溜走了,留下江南和蒋延洲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但是被季暮雨扰乱了心绪的江南显然不如蒋延洲那么坦荡,看向蒋延洲的视线有几分躲闪。
她轻咳两声,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你别误会,季老二刚刚乱说的,你也看得出来她这个人一向不正经。”
“是误会吗?”蒋延洲拉开椅子坐下来,一脸“我觉得你对我就是有非分之想”的表情。
这声反问过于理所当然,江南生生被问住。
但好在她基本的反应能力还在,很快就回过神来。
虽然她对蒋延洲好像是有那么点不一样的感觉,但也没有到那么的如饥似渴的地步吧?
而且蒋延洲这副表情,她江南不要面子的呀?
想到这儿,江南故作豪放地拍了下蒋延洲的胳膊,“当然是误会了,我们两现在这关系就是兄弟。”
蒋延洲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揣摩不透。
想到那晚在路边递给他糖果的女生,蒋延洲把书包扔进课桌抽屉里,淡声开口:“我没有和你当兄弟的兴趣。”
蒋延洲说话的时候,正好几个男生走进教室。吵吵闹闹的,原本安静的教室一下子就闹腾起来。
江南没有听清蒋延洲说了什么,下意识“啊”了一声。
然而蒋延洲却没有要重复的意思,他指了下之前放在桌上的那瓶牛奶,“最近多喝点牛奶。”
江南还沉浸在“蒋延洲到底有没有误会”这个问题上。
话题突然改变,她神情茫然地问了句“为什么”。
“不是你自己说的牛脑补脑吗?”蒋延洲抖了抖校服外套,做着今天的课堂睡前准备,“马上半期考试了,多补补,希望我过去一个月辛辛苦苦给你补的课没有白费。”
自从上一次月考之后,考试就成了江南心中的敏感话题之一。
蒋延洲一提,她立马开始掰着指头算起考试的日期来。
只是她这边还没算清楚到底还有多久考试,蒋延洲又神在在地拍了她一下。等到江南抬头,才不疾不徐地开口:“顺便希望牛奶的补脑效果能让你不乱认兄弟。”-
整整一个上午,江南的心情都很复杂。
一边不停地揣摩着蒋延洲早上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一边还忍不住担心即将到来的期中考试她要是没考好蒋延洲和她爹会不会收拾她。
但祸总是不单行,江南完全没想到她本来就不顺利的一天还能更加雪上加霜。
下午体育课集合的时候,体育老师拿了一本花名册,满脸的很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们。
原因无他,仅仅是因为江南他们班和去年一样没有报满即将到来的运动会各个项目的名额。
他教了这么多年的体育,还是第一次遇见对运动会这么不上心的班级。
他把花名册卷起来,在另一只手上用力敲了几下,然后开始激情十足地发表动员讲话。
动员内容无非是强身健体对于江南他们这群人有益无害。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这群祖国未来的花朵根本就是油盐不进。任凭他说破了一张嘴,下面依旧是一张张木然的脸。有的甚至因为他的演说耽误了自由活动时间而显得有些不耐烦。
体育老师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到最后他索性放弃了挣扎,直接把手里的花名册扔给体育委员,让他自己去抓壮丁。
抓谁不重要,但名额必须给他凑满。
江南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运动会和她这种八百年都不运动的人没有半毛钱关系。
所以当体育委员拿着花名册站在她面前,面带标准微笑地告诉她这次女生1500米跑按照顺序该她跑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傻了。
要知道从初中开始一年一度的800米体测都能要了她的命,更别说这死亡1500米了。
江南懵了几秒,不敢置信地咽了口唾沫。
她刚想争取一下问问体育委员能不能宽大处理,还没问出口,就被体育委员轻飘飘一句“这是按照学号顺序排的没有商量”给堵了回来。
蒋延洲打了半节课的篮球,出了一身汗。
江南和体育委员周旋的时候,他一边拿着本数学书手动扇风,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戏。
见江南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可乐,随口问江南:“不就是跑个一千五,有这么绝望吗?”
江南这会儿正在艰难消化这个噩耗,见蒋延洲说得云淡风轻,忍不住怼他:“要跑一千五的又不是你,你当然不绝望了。”
蒋延洲笑着拍了下江南的脑袋,非常敷衍地安慰他的小同桌:“就当锻炼身体了,想开点。”
这话也就是蒋延洲说出来,换了钱子安之辈说,江南一定让他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锻炼身体。
她哼了声,别开眼睛,“你太烦了,我现在不想和不跑一千五的人讲话。”
蒋延洲没想到不跑一千五也是一种罪过,有些哭笑不得。
他默了两秒,忽然出声叫住走远的体育委员,“男生的三千米项目报满了吗?没满算我一个。”
体育委员和江南表现出同款震惊,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有人主动报名三千米。所以他几乎没给蒋延洲反悔的几乎,以迅雷之势把蒋延洲的名字填了上去。
等到体育委员离开,他才重新看向江南,“现在不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