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我者甜
江成行倒是没有认蒋延洲做儿子的打算。
但是一想到江南那常年稳居年级倒数第一的成绩,尤其每次还只能他去开家长会,他是真太不想认这个女儿。
他又给蒋延洲夹了一筷子菜,在心里默念了三遍“把江南扔出去就是给社会增加负担”。
然后才看向嬉皮笑脸的江南,尽量保持心平气和:“你要是觉得嘴巴太闲了,我不介意你多吃一点饭——我们家也不差这一点饭。”
江南算是发现了,蒋延洲出现这短短一个小时,她的家庭地位完全是呈指数下跌。
她叹了口气,不再讨没趣。兀自去洗了个苹果晃悠着往客厅走。
江南一向有晚饭后吃点水果的习惯。以往也就几分钟的事儿,可是她今天却硬生生将一个不大的苹果吃了半个小时。
那股细嚼慢咽的做作劲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吃的是几万一颗的高奢苹果。
明眼人都知道江南安的是什么心。
但蒋延洲却并没有催她。江南啃苹果的时候,他就目不斜视地坐在一边。
一副随你怎么拖反正我能等到天荒地老的模样。
最后还是江成行看不惯江南的磨叽样,黑着脸让她赶紧带着蒋延洲上楼去学习。
临上楼的时候,江成行叫住蒋延洲,“南南她从小就顽劣,她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你不用给她面子,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如果实在太过分了就告诉我,我来收拾她。”
说着他还给江南递了个“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的眼神。
这到底还是不是亲爸了?
江南翻了个白眼,不再搭理那两个男人,扶着栏杆上了楼-
江南没有单独的书房,她用的书桌的都在自己的房间里。
蒋延洲单肩挎着自己的书包,默不作声地跟在江南的后面往她房间走。
江南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最深处,乳白色的原木门,门把手上挂着一只浅紫色的长耳兔。十足的可爱。
她其实不太想让蒋延洲进自己房间的,可是余光瞥到楼梯口跟上来的江成行,她还是不情不愿开了门。
蒋延洲并没有进过女生的房间,但根据从小看电视的经验,在他印象里女生的房间一定是又粉又嫩。
然而门打开的一瞬间,蒋延洲却并没看到想象中的画面。
江南的房间一点都不粉嫩——而是很有高级感的雾灰色调。除了房门口那只长耳兔,倒是很难让人猜到这是间十多岁女生的房间。
蒋延洲的视线不动声色地转了一圈。
房间很大,面对着门的是一面全景落地窗,透过没有一丝杂质的玻璃,可以看到不远处的一片浅蓝色的人工湖。
傍晚的天空将暗未暗,温柔的雾霾蓝透过完整的落地窗洒在橡木地板上。靠近落地窗的橡木地板上铺着厚厚一层浅灰色的地毯,地毯上躺了张懒人沙发,沙发旁边的小几上摆了个拼了大半的乐高模型。
借着窗外洒进来的光,蒋延洲看清乐高模型的主题是漫威宇宙。想到之前的钢铁侠,看来江南是真的挺喜欢漫威宇宙。
江南并没有招呼蒋延洲的打算,直接开了灯脱掉拖鞋,一屁股坐在那张懒人沙发上。
她纤细的指尖拿了块乐高零件,漫不经心地摆弄着。
蒋延洲倒也不觉得尴尬,关上房门自觉地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以他在学校惯常那种懒散的大爷似的坐姿。
果然刚刚在楼下都是装的。
江南撇撇嘴,把手里那块零件拼到模型上,“你去给我爸说你不想给我补课了吧——我反正不会补课的。”
“不想补课?”蒋延洲两片薄唇间溢出一声轻笑,“那你自己去给你爸说啊。”
蒋延洲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挑衅,像是笃定了江南不敢去和江成行开这个口。
江南果然被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她恨恨地瞪了蒋延洲一眼,抓了一把乐高零件捏得啪啪作响。
蒋延洲全当没看见江南的不爽。
慢条斯理地从书包里取了个草稿本,想了两秒后又摸出一支按动中性笔来。
他松松地握住笔,大拇指抵在笔端的帽上,“咔嗒”一声摁下去。
蒋延洲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你快点过来——延哥教你写作业了。”
见江南没动,蒋延洲又招呼了声:“你写完作业我们都好交差。”
除了本身不想补课外,江南对蒋延洲这个家教老师还多了几分抗拒。
——要知道两三周以前她还大言不惭地说着“南哥教你”,谁能想到这还没过多久风水就转到了蒋延洲那里,她成为了那个不得不被蒋延洲教的小学鸡。
越想越不得劲儿。
江南也没了拼乐高的心思,她把手里那几块零件往盒子里一扔,气势汹汹地就朝着蒋延洲走了过去。
江南自认为自己这会儿虽算不上凶神恶煞,但绝对浑身都散发自“老娘很不爽老娘要来弄你”的怒意。
可是蒋延洲一副浑然不觉的样子,依旧一下一下地摁着那支中性笔。
“咔嗒”的声音不断钻进耳朵里,像是效果极好的助燃剂,将江南心里的火又烧旺了几分。
江南站在蒋延洲身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你现在就给我出去!我才不需要什么鬼的家教老师!”
蒋延洲依旧大喇喇地坐着,一双长腿敞在江南面前,勾着唇去看江南。
明明这会儿他处在下风,面上却看不出丝毫的卑微,反倒有一种局势被他握在手中的优越感。
江南从没觉得这么无力过。这种感觉就像是牙齿上被黏上了一块牛皮糖,任凭她怎么挣扎牛皮糖依旧牢固地黏在那里。
她垂在身侧的手握了握,既然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江南忿忿地在凳脚上踹了一脚,然后二话不说地就拽住了蒋延洲的手腕。
虽然不少人说过蒋延洲皮肤白,可是和江南白得有几分通透的肤色比起来,明显能看出他的皮肤带着几分健康的小麦色。
江南这会儿已经完全不在理智之中,她紧紧抓着蒋延洲的手腕,试图用暴力手段将蒋延洲从凳子上拽起来,再把她赶出这个属于她的房间。
蒋延洲看起来并不胖,甚至有几分清瘦。可是江南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也没见他动了半分。
江南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自己整个人的重量都加了上去。
倒不想蒋延洲没动,那张带着几个轱辘的椅子先动了。
为了拖动蒋延洲,江南此时的重心并不在中轴线上,本身就不太容易控制平衡。
偏偏凳脚还滑到了她脚边,重重地在她脚背上绊了下。
然后她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往前栽了下去。
江南下意识就闭上了眼。
因为摔下去的眩晕感,江南恍惚了好几秒。等到她意识渐渐回笼的时候,就感觉唇上有几分陌生的柔软触感。
她下意识咂了咂嘴。
“香吗?”
蒋延洲的声音带着几分江南琢磨不透的意味,江南也没有功夫去琢磨。她只知道蒋延洲的声音就近在她耳边。近到不能更近。
江南浅浅的睫颤了下,带着一种不好的预感睁开眼睛。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蒋延洲高挺的鼻尖映入她的眼中。而她刚刚唇上所感觉到的柔软,则是蒋延洲的侧脸。
即便是现在,她的唇依旧紧紧贴在蒋延洲的侧脸上。至于她的身体,则以一种非常扭曲的姿势趴在蒋延洲身上。
江南想装死都装死不了。
鬼使神差的,她脑海里冒出的第一个声音竟然是两人在好身体游泳馆第一次见面她欣赏蒋延洲腹肌时被他嘲讽的那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而她自觉的把啃蒋延洲的自己代入了那只癞蛤.蟆。
这是江南第一次亲到男孩子。
虽然是被动的,江南却觉得自己那颗心脏叫嚣着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从与蒋延洲的肌肤触碰的那片唇开始,像是辐射一般一圈圈的扩散出去,最后她全身的皮肤都不受控制的变得滚烫起来。
她甚至隐隐听到自己体内的血液因为沸腾而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亲上瘾了?”
看到江南久久不动,蒋延洲哼笑着开了口。
不知是因为蒋延洲气声里的笑意太明显,还是因为他说话时胸腔传出来的震动,江南如梦初醒一般,毫无章法地从蒋延洲身上爬了起来。
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站在蒋延洲身边的初衷是什么,红着一张脸有些不知所措。
刚刚江南整个儿倒在蒋延洲身上的时候,因为不小的撞力,两个人连带着那张椅子直直地往后滑了一段椅子。
椅子撞上桌沿,发出不小的声音。
江南正琢磨着找点什么把刚刚那页儿揭过去,房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江成行和刘云昭齐齐站在门口,四只眼睛里满是打量。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那个亲吻过于禁忌,江南这会儿没由来地心里发虚,总觉得江成行和刘云昭是来捉她的。
气氛短暂地安静了小几秒。
还是江成行先开口:“小蒋,刚刚南南对你动手了?”
蒋延洲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微麻的右手。
刚刚江南撞上来的时候,整个腹部直直地对着椅子的扶手。蒋延洲原以为自己的本能反应会是把江南推开,却不想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将整条手臂搭在了扶手上,然后任由着江南撞进了怀里。
蒋延洲的手臂便成了江南柔软的腹部和坚硬的把手之间的缓冲。
他察觉到从江成行问话开始,江南就一直往他这边瞥。
等他看过去,她又像只受惊的兔子似的飞快收回了视线。
蒋延洲在心里笑了声,然后看向还等着他开口的江成行,“没有,叔叔。”
但江成行显然不太信,“那刚刚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
“是我没注意让椅子撞在桌子上了。”蒋延洲说话的时候脸上带了几分歉意,“不好意思吓到您和刘姨了。”
“没事就好。”江成行说完便准备带上门离开,门关上的前一秒他又想到什么,不太放心地看向站在一边的江南,“小蒋,南南她是不是根本不学习?”
“爸你什么意思啊——”江南的话里带着几分不满。
江南以为蒋延洲这下肯定会顺理成章地告她状了,蒋延洲却出人意料地笑了笑,“江南刚刚还说从今天开始要好好学习。”
说完后他看向江南,“是吧江南?”
蒋延洲故意拉长了最后的尾音,像是在暗示江南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江南自然是不敢在江成行面前说自己“打死都不会学习”这种话的,而且她害怕她要是不顺着蒋延洲,蒋延洲分分钟就能把她刚刚非礼他的行为告发给江成行。
深思熟虑了片刻,江南露出一个违心得不能更违心的笑容,“蒋延洲说得都对,我突然就觉得美丽的人生就应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才十多分钟的功夫,江南的思想就有了一个质的飞跃。蒋延洲也过于靠谱了点。
江成行甚至开始琢磨起给蒋延洲涨报酬的事情来。
不过本着不要打扰他们学习的原则,江成行还是识趣地关上门离开了。
门被带上,江南下意识就想躲到一边。
哪知她脚下还没来得及挪窝,蒋延洲就用脚勾了另外一张独凳到她脚边,“往哪儿跑?不是说了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语气和刚刚问她是不是亲上瘾了一个样。
江南觉得自己耳朵尖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烫起来。刚刚好不容易降下去的心率也升了起来。
她躲开蒋延洲的视线,想要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然而蒋延洲就像能看透她的心思似的,长腿一蹬便带着椅子靠近了江南几分。
“坐下来学习。”他从地上捡起那支刚刚掉到地上的中性笔,漫不经心地转了两转,“都说我说得对了,还不听我的话?”
搁在平常江南一定会亲切地送蒋延洲一句“我听你大爷的话”。
可是她这会儿没有一点底气。
江南壮着胆子扭头,蒋延洲定定的对视了几眼。试图通过这种方法增加自己的底气。
结果还没有两秒她就败下阵来。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这么怂,江南有些恼地拽了下自己的校服衣摆。
蒋延洲自然察觉到了江南的小动作,别过头弯了弯嘴角。
然后敛了笑,摆出几分老师的样子,屈起食指敲敲桌面,“今晚的任务就是把作业写完,有什么不会的问我。”
江南在那张独凳上坐下来,接过蒋延洲的笔,下意识回忆了一下今天都有什么作业。
不回忆还好,一回忆江南忽然怔愣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松了口气,朝着蒋延洲无奈地摊了下手,“今晚可能正没办法上课了,我并没有带作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