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词为心声

  此时，翠云天阁楼之上的姑娘们亦是被底下的场景所吸引。
  温凝儿欣喜道：“茜茜，那不是临公子吗？你看，他在下面与人赌诗呢！”
  江若茜皱眉：“临公子一向行事低调，今日怎会闹出这般事，不必想，多半是底下那个可恶的安少爷在捣鬼。”
  温凝儿：“那可不，临公子是怎样的人我们姐妹认识这么久又不是不知道。”
  江若茜叹息道：“要不是碍于翠云天的规矩，咱们众姐妹一同为临公子澄清的话，想必临公子在这天澜城中的名声也不会那么不堪。”
  温凝儿笑言道：“清者自清，姐姐苦恼什么，再说，以临公子的胸襟，对这些也是不甚在意的。”
  既然临公子在下面与人对赌，咱们可不要输了他的气势，等我叫上姐姐妹妹们为临公子加油助威。
  说完，未等茜茜同意，就欢快的跑开了。
  而在翠云天之下，安俊梧提笔开始书写，面上亦是洋洋得意，自以为胜券在握。
  看着他张狂得意之笑，临风面色平静，手握潇湘扇轻轻拍打着手心，静静的看着，不着一语。
  此词牌名为《诉衷情》，下笔之时的安俊梧与刚才却是判若两人。
  安俊梧身无旁骛，迷离的眼神仿佛带着一丝不为人知的悲伤，自己一人奋笔疾书中喃喃自语。
  隔着不远，身在一旁的临风也是听到了，眼神不由一动。
  我曾爱过一个平凡女子，奈何囿于门第成见，我无能为力，此情终究不遂人愿。
  “花前月下暂相逢。苦恨阻从容。何况酒醒梦断，花谢月朦胧。
  花不尽，月无穷。两心同。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可惜遇见你时太年轻，我双拳犹空，涉世尚浅，还以为时间漫长此情可待，你却寂寂无声，湮灭人海。
  一笔落，只闻叹息一声，安俊梧少见的没有再去挑衅临风，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
  那时尽管家族不同意，经过族内几番波折之后，他还是会偷偷去找她，可是，几次过后，再去时早已人去楼空，徒惹泪痕，她一纸书信亦是未曾留下，一切不堪的记忆便从此后开始。
  想起过往，安俊梧只得落寞的哀叹一声。
  哪怕是出身在大家族，依旧有许多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的时刻，这种感受，同为氏族之人的临风亦是感同身受。
  幸福的人生总是相似的，不幸的人生却各有不同。尽管如此，临风亦不会手下留情。无关对错，只余立场。
  待安俊梧笔落，将之呈现在大众眼前之时，却是在人群中响起一片掌声雷动，不是因为别的，而是这首词是真的不错，融情于境，韵道极高。尽管安俊梧为人有被人诟病的地方，但在诗词一道上，的确也是有不俗的造诣。
  见临风不语，安俊梧便对着临风说道，不过语气比之此前却是少了一丝咄咄逼人，可能是受写词的影响，抑或是心中有愧。
  安俊梧：“临兄可否点评一二。”
  他这样做的目的同样是在试探临风诗词功夫的深浅。
  既然安兄如此说，那临某人就客观点评一下，其中若有遗漏，莫多见怪。
  临风自然知道他为何如此之作，亦不怕他看出什么。
  安俊梧点头。
  临风沉默片刻，便从自己所理解的角度开始娓娓道来，不偏不倚。底下的听众亦是望着临风细心凝神，想看他作何解析。
  全词从上片的悲怆沉痛转向下片的美好期待。心灵升华，笔力不凡，波澜起伏，感人至深。词中用“花”、“月”的形象贯穿而成，既写了“花前月下”的相恋，也写了“花谢月朦胧”的爱情受阻，还写了“花”不尽，月无穷的美好祝愿。随着花月意象所呈示的象征意义的流转，词人情感精神所经历的曲折变化也凸现出来。
  起首一句缅怀昔日两人相恋的幸福情境。花前月下相逢，原是良辰美景中的赏心乐事；但句中插入一“暂”字，便暗透出一丝悲意。次句进一步点出恋人隔绝、欢会难再的现实。“苦恨”二字叠下，足见词人痛苦之深重。接下来“何况酒醒梦断，花谢月朦胧”用比兴的手法，喻说爱情受阻的现实。“酒醒”，有“愁醒”之意。“梦断”，喻往事已成空，而“花谢月朦胧”，则见证昔日美好爱情的春花已经衰谢，明月已经黯淡，竟成为情缘中断的象征。“何况”二字，强调好事难成，不仅写恋人隔绝，而词情因之倍加悲怆沉痛。
  过片以千钧之力，从悲怆沉痛中陡然振起，将词情升华到一个美好的境界。“花不尽，月无穷”两句是对偶，用比兴：花不尽，是期愿青春长；月无穷，是期愿永远团圆。紧接着，迸出“两心同”，则是坚信情人与自己一样对爱情忠贞不渝。由此可见恋人之间的离别，决非出于心甘情愿，实有难以明言的隐痛，则爱情实为横遭外来势力之摧残可知。衰谢了的春花再度烂漫，而且永远盛开；黯淡了的月亮再度光明，而且永远团圆。这是美丽的幻境，也是美好的期愿，这些要升现词人破碎痛苦的心中，需要的正是“两心同”这种极大的力量。如果没有对情人无比的爱和最大的信任，是决不可能产生这种精神力量的。
  临风顿了一下，刚才听你喃喃所言仿佛再无相会之时，那最后一句“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这其中的美好愿想倒是可惜了……
  通过此词还有写词之前安俊梧的表现，临风就知道这首词写的就是他自己，正因为清楚身为氏族子弟的苦恼，因此他最后才有了可惜之说。
  世人心中的成见是一座大山，任凭你怎么努力也休想搬动，尤其是根深蒂固于人民心中高阀门第的等级观念，怎么都无法改变。
  临风曾经也为此努力过，奈何未曾开始，就已汲汲无踪，这也是为什么三载沉沦中的主要原因。
  我也曾努力过，但终究徒劳。
  通过这首词，临风也多半了解了安俊梧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的原因。若不是迫切想战胜自己，想必他也不会将如此隐秘之事公诸于众。
  尽管此作很是优秀，临风亦有战胜它的把握。
  听完临风的点评之后，底下再度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谁知道一个花花公子亦有如此才情，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只是安俊梧的才情被他自己浪荡的形象所掩盖，人们刻意的选择不去相信罢了，其实作为氏族子弟，这些都是必修之学。
  底下群众的风向亦是开始变化，人心浮动，纷纷倒戈相向，尽皆不看好临风，谁都知道这首词乃是佳作上上之选，难有再出其左右之作，恐有的话，也是在伯仲之间，不能说谁胜了谁。
  看底下这般，临风倒是满不在乎，依旧气定神闲。
  此时翠云天之上，众人的态度各有不同。
  江凌霄看着临风吃瘪，人群风向的改变，心中大呼痛快，临风越是不顺，他就越痛快，此番快活的情景之下，手中的动作在怀中美人儿的身上禁不住亦是快速游走起来，但见怀中之人媚眼如丝，已是极度渴望再深入一点，奈何所依之人不遂人愿。
  看着安俊梧的表现，倒令柳清岚大为惊呓，同时又对临风更加的好奇，期待临风接下去的表现，不怪柳清岚如此之想，因为她看见临风对此表现的态度太过从容淡定，仿佛压力不大。
  而在另一端，温凝儿，江若茜等于临风相交甚好的姑娘们却是大呼着急，她们自然也是看出来了安俊梧这首词的出彩之处。
  同时，亦在心中责怪临公子为何要替对手说话，这不是在为自己施加压力么，真应了那句话，船上人不急，急死岸上的。
  不过，尽管如此，楼上的众姐妹还是在窗前大声的为着临风加油打气不辞辛劳。
  临风对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未曾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