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被监视
母亲为何会让人盯着她,或者说盯着于渊,乃之整个沈家?不过是因为不信任。
不管是什么原因的不信任,总也叫人不那么好受。
只是她的性格一向温和,虽想到了这些,却一句也未往外说,甚至都没表露出来。
于渊也在。
不过他没太多意外,因为早就知道这一切,反而更能接受这突如其来的露白。
倒是看到傻妮的神色不太对,委婉地劝了她两句:“快收下吧,你母亲也是用心了。想这丰安城,如今兵将聚集,普通人想入个城都得三查五审,还能有人把礼物送到公主府已属不易。”
傻妮抬头朝他笑笑。
目光都没敢与他碰,就心虚地躲闪开了。
于渊顺手拿了那对黑珠耳坠子,偏着头小心地给她戴上去。
微凉的指尖,碰到她的小巧的耳坠,神思便滞了一下。
傻妮见他不动,转过头来问:“怎么了?”
“没事。”他道,很快给她戴了上去。
戴好之后,又拿了一旁的铜镜给她看:“是挺特别的。”
傻妮往镜子里看了两眼,却是把耳坠子又取了下来:“颜色太过重了,与我今日的衣服不合适。”
于渊就没再说什么。
黑珍珠的事,不过是生活里的屑碎,早已知道真相的,和刚发现真相的都没捅出去,事情也就很快过去了。
对于傻妮来说,她更关心于渊他们去上都做什么了。
于渊回的十分自然:“来了南梁,不去京城看看岂不遗憾?再说,也想瞧瞧那边的医馆什么样子,毕竟以后咱们都得靠这个吃饭了。”
他还认真地道:“若是这个医馆开的可以,上都那边又合适,说不定咱们还可以把医馆开到那边去。”
傻妮赶紧摇头:“现在不行吧,我听母亲说,上都特别危险。”
“对,现在是很危险,但以后可能会好,我们也只是先去看看而已。”
于渊没提萧宇的事,傻妮也没问。
不过她心里装着问题,自然观察也就更细腻一些。
比如沈鸿回来以后,并没有先去医馆,而是去了靖亲王府。
他们这一大家子,现在是外亲,虽然她有一个“小郡主”的封号,听上去很尊贵。
但傻妮心里清楚的很,于渊他们跟萧家并不亲近。
那沈二公子从上都回来,不先去自家重要的医馆看,反而去了靖亲王府,这又为什么呢?
被她惦记的二公子,在这天将近黄昏的时候,终于从王府里回来了。
他一回来,于渊便找了个借口,哄住傻妮,往书房里去。
傻妮一个人坐在屋内,没有马上露出好奇,却也是真的担心。
她其实很想于渊能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何事。
但他不说,她又不想怪他,甚至还想办法劝说自己,理解他的压力与无奈。
自己在屋里默坐了一会儿,就起身去厨房里了。
今日大公子回来,应亲手给他熬个汤才是,天气冷,他又尤爱自己熬的汤。
只是这里的人不吃鸡,不吃鸭,她只能选羊肉。
新鲜的羊肉被她切成片,先在油锅里稍煎一下,去了油气,再捞出来。
烧上水,待锅里的水烧开了,再把煎好的羊肉片放进去,然后看着那肉在滚头上翻腾几下,就可以下合适的汤料,葱末等。
之后起锅盛碗。
做起来很快,也挺好吃,最重要的是暖胃。
一道羊肉汤做好端出来,书房里的两个人,也已经把事情说完。
于渊起身道:“我现在就出去一趟,把这事告诉管一。”
沈鸿对此事很不明白:“你跟他说这些干吗?他知道了现在也不能把人带回去,最多也就是看看而已。”
于渊挑了眼角看他:“人是不会跟他回去,但他能留下来。”
正瘫在椅子上的沈鸿一下子就坐直了:“你想用他?”
“不然呢?我把他带回来做什么?”于渊问。
二公子又一下子塌下去,对此事没抱太大希望:“你想用人家,一开始连实话都不说,他要是知道你连名字都是骗他的,会被你用吗?”
“用不用的先让他见见他兄弟再说。”
“我随你一道去。”
于渊并未反对。
只是两人才从屋内出来,就看到傻妮往这边走过来:“晚饭好了,我特意做了羊肉汤,你们快吃一些暖暖身子。”
沈鸿抬眼去看他家爷。
那位爷好像压根没进过书房,没跟他商量过去见管一,更没说现在出去的事。
迎着他大嫂就过去了,脸上竟然还带着笑:“好,现在就去。”
沈鸿:“……”
他更要去了,南梁美味千万,也不及他家大嫂做的饭菜香。
一家人围桌而坐,欢欢乐乐用了一顿晚饭,于渊和沈鸿才找了借口出去。
一出门就感觉到身后跟的有人。
于渊一把这话说给沈鸿,沈二公子立刻就暗骂了一声:“盯我们这么紧做什么,有本事去盯着萧锦,把他儿子救出来,那才叫能耐。”
于渊:“……”
也是不想激他的怒气,就撇开这个话题,闲闲问了一句:“你猜会是谁跟着我们?”
沈鸿翻了个眼:“他们南梁也没几个高手,能跟得上你的,现下也就那个姓谢的了吧?”
奉命跟踪他们的谢卓:“……”
跟踪被人发现是大忌。
可对方无论是武功,还是心机都是上上乘,再加上本身对他们就有防备,发现他实在不是难事。
他只愿他能跟到最后吧。
事与愿违,他刚想到这里,就看到沈鸿和于渊在一个岔路口分开了。
谢卓来不及多想,以为于渊足智多谋,主要做的事一定是他去做,便先跟着他去了。
结果于渊绕过两条街后,就放慢脚步,开始逛起街来,还在街上买了不少小零嘴,以及女子用的东西。
谢卓:“……”
知道上当了,却已经无法挽回。
到于渊买够了东西,回到沈宅,沈鸿早就回去了,还带回去一个人。
这人就是管一。
沈鸿受于渊所托,已经把他那些还活着的兄弟们找到,同时也把于渊和他的身份说与他听了。
这么一攀关系,竟然还把顾海扯了进来。
原来管一与南郡关口的顾海,也有几分交情,他出关就是顾海放出来的。
只是之前不知道于渊他们的身份,怕自己说多了,害了老友,所以就把罪扯到了四皇子的身上。
既然大家各有隐瞒,现在话又都说开了,便都一笑抿恩仇。
管一跟他们来,既是为了见他的那些兄弟,也是做了一个决定,要投靠于渊。
于渊是他们北盛人的传说,管一不但听过,还很敬佩他,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会错过。
*
沈鸿去找萧焕安排管一跟他兄弟见面.
管一则留在府里,跟于渊说起他身h的毒。
“这种毒,我是很多年前见的……”
他也只是见过,下毒的是一个西域人,管一见到他时,那人已经快死了。
他好心,就把人救了下来,结果那人一开始并不信任他们,在双方刚一接触时,就给他身边的一个兄弟下了此毒。
之后没多久,他兄弟就毒发了。
幸好当时西域人还在他们那里没走,又得知他们没有害他之意,所以用了一些药,帮他把毒性控制住了。
也是此毒发起来太过恐怖,所以管一就仔细地向他了解了一切,包括中毒人的特性等,所以他才会一眼看出于渊是中了毒。
只是西域人说的也很明白,解此毒的药,只有他们西域才有,别的药就算能临时压住毒性,也不会彻底解掉。
他说完,才问于渊:“于将军,你这毒是什么时候中的?”
于渊平淡地说:“也有几年了,全靠领你来的大夫给我压着,不然早死了。”
管一点头:“此毒是真的毒,那西域人走后不久,我那兄弟就毒发……,后来就死了。”
他藏起来的话没说,于渊也没问。
毒发时会出现什么情况,没有人比他再清楚了,若没有像沈鸿一样的大夫,没有一个好的环境,死是必然的。
倒是管一,本来是个直性情的人,却没有怪那个西域人,于渊倒有些意外。
“你不怪那个给你兄弟下毒的人?”他问。
管一转头看窗外晃的忽明忽暗的灯:“怪呀,当时恨的不行,可后来想想,又不能全怪他,他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要怪就怪朝廷的人,不做一点好事。”
他突然苦涩地笑了一下,跟于渊说:“你知道吗,这人是被咱们自己的皇帝请来,毒害自己的大臣用的。”
于渊:“……”
是不是皇帝请来他不知道,但毒的人应该就是他没错了。
管一说到这里,也似乎突然反应过来:“于将军,你这毒……”
于渊点头。
管一正探问的神色瞬间就冷了下来:“这帮杂碎,可真是该死的很……”
骂过之后,又十分同情于渊。
他的情绪太多了,于渊并未打扰他,让他尽情去发泄。
直到他把许多的不满全说完,才又问起那西域人的事。
虽没有准确的线索,但从管一的话里,于渊粗略猜测,当年给自己下毒的范围,大概就是四皇子,与现在北盛的荣亲王之间。
这两人都属于阴毒的类型,平时看上去慈眉善目,笑脸相迎,其实专做挑拔离间,暗下杀手的事。
这事沈鸿查了这么多年,到现在总算有一丝进展了。
然而现在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还得先把南梁这边的事摆平才行。
管一的到来,其实帮了他不少忙,至少由他保护着傻妮,于渊会放心不少。
他和沈鸿都太忙,太多事等着他们去做,他又得应付毒发。
所有他们不在的空隙,都有可能让人乘虚而入。
刚好管一是个高手,就跟在傻妮身侧,随时随地保护她吧。
唯一不足的是,于渊原先想把管一当做一步暗棋,但今日谢卓一出现,他就知道此事瞒不住,还是走到了明里来。
不过在面对管一的时候,他还是很诚心地道歉:“管兄弟,我知道这样大才小用,只是我们现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实在也无别的办法。”
管一两手一抱:“将军莫要与我说这些,我与顾海既然是兄弟,自然知道在你们军中,任何一个位置都是必不可少的,将军能把我派上用场,我心足矣。”
与此同时,谢卓也回到了公主府。
关于这晚于渊和沈鸿的行动,他一点不漏的回了上去:“此时人在沈家,就是不知道他们要做何用。”
从安公主琢磨了一下,也没猜到用意。
但到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全知道了。
昨晚沈二公子带回来的一个高手,做了家丁的打扮,与水莲她们一起,贴身跟着傻妮。
从安公主的眉皱的死紧:“他要安人在我女儿身边?他想做什么?”
李嬷嬷就在一旁,轻声回话道:“看那于将军对小郡主也是好的,是不是怕他们经常出门,小郡主会遇到什么危险,所以才会特意派一个人守着她?”
从安公主摇头:“他们已经来了一个多月了,之前没有让人护着她,现在却突然有了,这又是为何?”
一旁的李嬷嬷,还有下面的谢卓都回答不了。
她自己也想不通,但命令谢卓:“你最近给我守好沈家,看小郡主都见些什么人,说些什么话,有些什么事。”
谢卓领命,即刻下去。
另一头,沈鸿在于渊的安排下,又把自己能查的地方暗访了一遍。
可是仍没有找到那个泄秘的人。
倒是于渊的毒发日,越来越近了。
白苏已经开始备药,于渊也悄悄出城,又去看了那片毒发要用的树林。
这次有管一在,沈宅里还多了个谢卓,倒是可以把沈雁之一起带过来,及时施药,也好让毒劲尽快过去。
*
南梁的冬月,若是天晴还好,一点也不显冷,到了中午太阳出来的时候,穿着夹衣都没半点寒意。
可若是天一阴,再下起雨来,那就好像从艳阳天里,瞬间跌进冰窖。
阴湿寒冷之气,顺着人的骨缝往里钻,冷的人好像穿多少衣服都不够。
偏偏这边雨水又是真的多,一个冬天里,晴的天气曲指可数,大多时候都是阴天,或者连绵雨季。
于渊他们从上都回来后的第二天,阴了一个上午,至晚间细雨就飘了起来。
等到了夜里,干脆换了成大雨,“哗啦啦”的落到屋顶上,又极快地流下来,砸到屋外的石阶上,然后汇成一处,往所有低洼的地方流去。
屋内很快生起了炭火,门窗也不敢开了,该穿的棉衣都套到了身上。
既是这样,那湿寒的空气也不知从哪儿就钻了进来,坐在屋里也是冷的很。
傻妮把于渊的锦袍拿出来,特意在里面加了层皮毛,让他穿上去。
见他时不时望向窗外,自个儿的忧虑便压不下去了,犹豫许久,才试着说:“大公子,这次毒发,还是留在府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