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都没闲着

  在另一条灰暗的街上,吕家小姐吕凌霜,也是一头雾水,满头问号。
  她今天终于说动父母,准允她出来逛逛。
  可是大哥忙着去医馆,爹娘又不想走动,只有府里的一个丫头陪着她出来。
  然而那丫头一副怠懒的模样,没走几步,就怨言一堆,脸拉的老长。
  要是搁过去,吕凌霜碰到这样的丫头,肯定要打她一顿,赶出府去。
  可这几天,她被父母教育,又被哥哥训话,总算慢慢认清了如今的形势。
  他们家已经不是从前的吕家了,家里也再没有一个做巡抚的爹,没有做城防的哥哥。
  此处亦不是南郡府,而是丰安城。
  这里不是她的主场,他们只不过是背井离乡来逃难而已,要收敛自己,依赖别人。
  这样的认知,让吕凌霜很委屈,又不得不安份下来,尽管很不乐意。
  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都没带几两银子,也没打算买多少东西,主要还是想看看,自己将要生活的地方,是什么样子。
  可既是过样,跟着她的那个丫鬟仍极为不耐烦,半条街没逛完,便推说自己累了,让吕凌霜一个人去逛。
  吕凌霜一脸愤愤,一边沿着街道往前走,一边喃喃自语:“我还很累呢,我从来没步行走这么远的路,过去出门都有马车的……也不知道我们家什么时候才会再有马车……”
  许是太难过了,连街边的风景都没怎么看,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道背街里面。
  到她意识到自己走到无人处,立马就慌了,折身就往回走。
  可此时夜色已暗,背街又不比外面的大街,一条路直通南北。
  这里小路特别多,有些直有些弯,岔路口更是多不胜数。
  她因为太急着出去,见路口便转,反而又往深了走去。
  越走离主街越远,周围除了暗沉沉的房屋,没有一盏灯,也不见一个人。
  而夜却越来越沉。
  吕凌霜冷汗都吓出来了,但她身边此时没一个人,她并不敢哭,只是不断的加快脚步往前奔跑。
  幽长的巷子,好像已经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听不到一点喧闹的杂音,只有她的脚步,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踏踏”的声响。
  吕凌霜是拿出毕生的勇气,才没让自己当下腿软晕过去的。
  但她脑子糊涂,完全没有头绪,这个时候更是找不到出去的路。
  七拐八绕进了一条短巷子,好不容易跑到尽头,竟然是死的,根本就出不去。
  吕凌霜折身就往回跑。
  偏偏在这时,巷子中的一扇门从里打开了,两三个人东歪西扭地从里面出来。
  他们一看到吕凌霜,立刻发出极其猥琐的笑声。
  三人展开手,反向往巷子的一头去堵她。
  巷子本来就不宽,三个男人并排站着,就像一堵墙,足以把路堵个严实。
  现在他们还有意要堵人,吕凌霜哪里跑得了?
  不过片刻,她就被他们逼至墙角。
  低而晦暗的笑声,下滥无忌的言语,都令吕凌霜遍体生寒。
  她意识到自己跑不掉后,已经怕的心都揪到了一起,两腿更是不停的抖,半步也跑不动了。
  随着他们越来越近,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吕家大小姐,终于崩溃地大哭起来。
  但这哭声对醉酒又居心不良的人来说,只会刺激他们更快的行动。
  三个男人连衣服都扯了下来,走到近前的更是开始去拉扯她身上的衣服。
  吕凌霜护住胸口,裙子被人撩了起来。
  她又忙着伸手去拉裙子,领口却被人扯开。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她身上的衣物已经被撕的一片一片,头发也散了满脸。
  脸上的泪沾着头发,湿粘沾糊的到处都是。
  可那几个人并未停手,一只只粗糙的手,像蛇一样直往她身上伸过来。
  正当吕凌霜以为,她死定了的时候,突然听到远处有人低喝一声:“干什么的?”
  这一声问,如同她的福音,让她先前紧闭的眼睛一下子睁的老大,定定看着前面的人。
  正兴致盎然的三个男人也停顿了一下。
  就是这短暂的停顿,吕凌霜猛的往前冲去,推开他们就往外面奔。
  可惜,她只冲了两步,就被人又揪了回去。
  揪她的男人极为愤怒,伸手就糊了她一记耳光。
  她脸上先是一阵木,随之而来的是火辣辣的疼,嘴里更有一股腥咸的味道随之涌出来。
  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和着嘴里的血水,朝着不远处的人嘶喊:“救命……”
  *
  南梁国的皇宫,建在上都城的东南部,占了半座城。
  宫门外面是南梁京都的百姓,熙熙攘攘,你来我往,一日复一日的活着。
  宫门里面,就是如今南梁帝萧锦的宫殿。
  此时他正坐在寝殿的软榻之上,面前放着一张矮几,几上摆着酒盏和菜肴。
  在他左右,分别坐着两名女子,宫装打扮,却又并非宫中的嫔妃。
  她们媚态百生,身姿妖娆,一边劝着萧锦饮酒,一边往他身上靠。
  案几的另一侧,还有几个女子,身着薄纱粉衣,正在翩翩起舞。
  整个宫殿之内,弥漫着颓然和靡废,昏庸与坠落。
  舞跳到一个起伏点,身边的女子又斟了一杯酒,倾着身子正要往萧锦的嘴边送,突然听到外面宫人报:“太后到!”
  正在挥洒衣袖的舞妓,立刻停了下来,朝着门口齐齐跪下去。
  坐在萧锦身边的两名女子,也把身子往外挪了挪,头垂到胸前,跪趴下去。
  随着一阵环配相撞声,从门口走来一位艳丽冷妆的女人。
  她脸上的粉抹的太厚,一时间看不出年龄,但身姿还算轻盈,应该不会超过五十岁。
  她冷眼瞥了眼跪在地上的舞妓,身旁跟着的太监立马低声喝斥:“还不下去?!”
  舞妓们慌忙起身,却闻上首处,一言不发半宿的陛下,突然出声:“给朕继续跳,谁让你们停下来了,不想要脑袋了吗?”
  舞妓偷眼看向刘太后,复又看上首的皇帝,没敢违命,悄悄往后退去。
  她们命并不在陛下手里,而在刘太后的手里。
  坐在萧锦身边的两个人,也怯怯地想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拽住。
  他整张脸都憋红了,双目圆睁,声音更是出奇的大,朝着那两个女子吼:“连朕的话都不听了,你们是想死吗?想死吗?”
  两女子瑟瑟发抖,匍匐在地一声不敢吭,更不敢抬头去看萧锦。
  刘太后已经走了进来。
  她对萧锦说话时,还算温和:“让她们先下去吧,母后有话要对你说。”
  萧锦揪住要离开的女子,看都不看他娘一眼:“母后有什么事自己做主便是,同我说什么?难道这宫里还有我说话的必要吗?”
  刘太后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很快又展开了。
  她似乎有些认命,只命令其他的人退下去,那两名陪侍在萧锦身边的舞妓便没动。
  反正听到她说话的,出了这个寝殿也是死,她也没那么在乎。
  在一张就近的椅子上坐下来,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丰安城里来消息了,从安,就是你那位从西域回来的姐姐,不但找回了十几前的孽种,还带回了几个本事不错的北盛人。”
  萧锦好像没听见,把脸贴到怀里的女子身上,微眯着眼睛一脸享受的样子。
  刘太后瞅他一眼,目光里有嫌弃和厌恶。
  片刻,又被她稳稳压了下去,低叹一声劝道:“锦儿,这江山是你的,你难道一点也不想好好护着吗?”
  萧锦终于把头抬起来一些,往刘太后那边瞅了一眼。
  之后就“哈哈”大笑起来:“母后守着便是,还能有人把这龙椅偷走不成?”
  刘太后的眉又皱了起来,这回她没掩饰,“锦儿,你才是南梁的皇帝。”
  “是吗?那我能做什么呢,母后可否明确告知孩儿?”
  他嘻嘻哈哈说完这一句,便又去亲旁边的女子,再不看刘太后一眼。
  刘太后坐了片刻,大概实在不想再谈,起身道:“如若萧焕把他儿子救出去,别说是偷龙椅了,就是偷城,他也办得到。”
  萧锦并没理她。
  直到她走出寝殿,外面的太监捏着声音喊“恭送太后”,他才把倾向女子颈间的头抬起来,看着面前的桌几发起愣来。
  两名女子坐着不敢动,没再往他身上扑,也不敢轻易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萧锦才说:“今晚留在这儿吧,明日我叫人送你们出去。”
  两名女子如临大赦,一齐跪下来谢恩。
  而萧锦已经起身,往内室走去,还吩咐身边的太监:“拿两床被子,铺在地上。”
  两名舞妓在萧锦床榻边蜷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天色还未亮,萧锦身边的太监,就给她们送来了两套太监的衣物。
  两人匆匆换上,跟在他身后出了萧锦的寝殿。
  刚踏出宫门,就见前方站着一名老太监,手里拿着一支洁白的拂尘。
  “这大清早的,可是要送姑娘们出宫?”老太监阴阳怪气地问。
  萧锦的太监叫春喜,还不到二十岁,顿时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给庆公公请安。”
  老太监冷哼一声:“你是陛下的人,怎么的还跟我跪下了,这要是让陛下知道的,那还得了?”
  春喜不敢说话,头低的几乎碰到地。
  庆公公往前走了两步:“陛下眼看就要起身了,你去内殿服侍吧,这两个人嘛……我替你送出宫去。”
  春喜的嘴动了动。
  到底不敢说什么,起身后退一步,然后转身往殿内走去。
  庆公公瞥了眼两个太监打扮的女子,嘴角挂上冷笑,拖长了声音道:“走吧……”
  出宫门之前,庆公公身边又多了两名太监。
  到了一个无人的拐角时,两太监突然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绳,二话不说,直接就套到一名女子的脖子上。
  那女子都来不及惊呼,四肢动弹几下,便再无声息了。
  留下来的那个,看到自己的同伴死了,转身就想跑,却早被庆公公拉住。
  待拿绳的把第一个勒死,向她走来时,她两眼一翻,就晕死过去。
  庆公公还不放心,最后还是在她脖子上也勒了一下,才算了事。
  两具尸体很快就被拖出宫门,门口自有人接着,往宫外专门处理尸体的地方送去。
  杀人和拖人的都司空见惯,熟门熟路,把人往挖好的坑底一扔,连掩都不用掩就离开了。
  这里野狗野猫出没,都是饿疯了的,不用多久,这两人便只剩下骨头,连血都不会剩下。
  但这次却是意外。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进了乱葬岗。
  此时天色还未完全亮,冬日的晨雾却已经漫了上来,将四周笼罩其中,中间隔上两三米,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但那人还是围了一面黑纱巾,身上也穿着夜行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几个起落便到了坑边,想都没想人就直冲下去。
  两具刚扔下来的尸体,一具已经冷透了,另一具却还有些微热的温度。
  黑衣人先搜了冷透的身,没发现什么,这才扛起有温度的尽快离开。
  *
  沈鸿早已经等在门外,远远地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他就往前迎了迎。
  到两人碰了头,他才看清于渊身上背着的人:“是她的吗?”
  于渊摇头:“还不知道,先回去再说。”
  两人进了一栋没亮光的宅院,到了最里面,关严门窗,才点了一盏灯。
  沈鸿擅医,先给女子把了脉,又拿了药丸和热水喂下去,女子便幽幽转醒过来。
  乍一看到他们,明显愣了一下,眼一翻就又想晕过去。
  沈鸿却已经开口:“不用装了,姑娘身上的茉莉香真好闻。”
  女子翻了一半的眼,突然一下子又睁开,快速说:“这香是我在城北买的。”
  沈鸿:“城北太远,我们去不到,姑娘有方子吗?”
  女子迟疑了一下:“有,但公子得用金子来换。”
  这是萧焕给他们的暗号。
  他在上都有自己的探子,也有混进宫里的。
  于渊和沈鸿来之前,就把这个暗号放给他们,让他们在几处地点寻找接头的人。
  两人在此蹲守了两天,才终于找到这一个。
  暗号都对的上,于渊将萧焕给他的一块令牌亮了出来。
  那女子一见令牌,立马从床上下来,跪地朝着令牌行礼。
  她在宫里做了几个月的舞女,费了几牛二虎之力,才到了萧锦的身边。
  却只过了一个晚上,就被刘太后弄出了宫。
  她没多少重要的信息,更没找到萧宇被关的位置,只说了宫里她知道的事,包括刘太后掌权,萧锦有心反抗,却反不出去等。
  之后,又把自己为何会被处死的事也讲了。
  对于在宫里几个月的舞女来说,刘太后这样杀人方式她见多了。
  刘太后不仅掌握着宫里的生杀大权,连朝堂上的事也死死控制在自己手里。
  别说是杀她一个舞女,就是杀一个嫔妃,或者一个臣子都没人敢置疑。
  时日久了,大家甚至都不问原因,只怪自己倒霉,不小心得罪她了。
  但于渊在听她说事情经过时,却提出一问:“她说到了从安公主的女儿?”
  舞女点头:“嗯,她在丰安城也有探子,说是那边传回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