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人非昨日,月似年年

  “啥?小圈??”
  沈望闻言浑身一哆嗦,然后就下意识的想要翻身下床。
  不过这一瞬间他好像忘了腿上还打着石膏,好悬没一头栽倒在地上。
  “卧槽,你慢点!”
  齐明凯赶紧跑回来扶住他,沈望却顾不得别的了,满脸急切的喊道:“你丫快扶我过去!”
  “行行行,你别激动。”
  齐明凯知道沈望现在着急,也不废话,搭上一条胳膊三两步就把沈望架到窗边,然后伸手指向一个位置。
  “在那边,你看是不是小圈?”
  沈望忙不迭定睛看去,果然,不是朱瑶又是谁。
  这个身影实在太熟悉了。
  即便二人目前相距的直线距离差不多有一百多米,沈望也能肯定那就是朱瑶。
  不过奇怪的是朱瑶并没有动,只是一直呆呆的站在住院部外的小花坛里,仰头看向头顶密密麻麻的窗户。
  像极了沈望之前等在清华女生宿舍楼下时的模样。
  “小圈是不是不知道我在哪个病房?所以才没上来?”
  沈望盯着朱瑶,开口问向身边的齐明凯。
  “你丫别做梦了!”
  齐明凯撇撇嘴分析道:“她都知道你在哪个医院,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哪个病房。”
  “随便打听一下也就知道了。”
  “不上来肯定是还在犹豫要不要见你呗。”
  “……”
  齐明凯分析的很有道理,沈望想通之后眼神也变得落寞,张张嘴想要说话。
  不过还没他说出口,楼下的朱瑶却正好看了过来,跟沈望的目光有一瞬短暂的交汇。
  这是二人“分手”之后第一次看到彼此。
  朱瑶明显愣了一下,旋即扭头就往医院大门外跑去。
  而沈望则是一把抄起旁边的拐杖冲齐明凯喊道:“快走!小圈跑了!”
  “啊?”
  齐明凯赶忙探向窗外看了一眼,然后二话不说就把沈望给背了起来。
  “草!我腿!”沈望一声哀嚎。
  “你丫哪来这么多事?”
  “行行行,我不说了,你跑快点!”
  “沈望你大爷,我又不是马!”
  “……”
  ……
  当两人一上一下站在住院部的大门口时,朱瑶早就没了踪影。
  看着眼前的人行道,齐明凯已经累的够呛,气喘吁吁的问道:“我,我们往哪边走?”
  “先让我下来吧,我怕把你累死。”
  沈望左右张望一番,然后慢慢撑着拐杖从齐明凯背上下来,建议道:“我们分头找吧,你左边我右边。”
  “你要是找到了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我没问题……”
  齐明凯担忧的看了眼沈望:“关键是你自己能行吗?”
  “没事,这不有拐杖嘛。”
  沈望催促道:“快点吧,我估计小圈应该还没走远。”
  “那……行吧,你一定注意你的腿。”
  齐明凯没再多说什么,又叮嘱了一句就转身沿着人行道往左边走去。
  而沈望也立刻拄着拐往右边去,只不过这毕竟是他第一次用拐,所以模样有些滑稽,惹得不少路人都会侧目多看几眼。
  沈望并顾不得旁人的眼神,一边“蹦蹦跳跳”的走,一边不停寻找着朱瑶的身影。
  七点多天色已经黑了,但又没完全黑,太阳已经彻底消失在地平线,但城市里似乎还残留着它最后的霞光。
  沈望就这么一路走一路看,不知不觉便走出了很远,心情也越发低落。
  他这期间给朱瑶打过电话,但提示是已关机。
  而齐明凯那边也没信,说明左边同样没有找到人。
  或许朱瑶已经彻底跑远了,也或许正呆在某个他不曾察觉的角落。
  路灯已经亮起,路上的行人也逐渐变多,大都是衣冠整齐的刚下班的白领。
  一身蓝白相间病号服的沈望在人群中显得十分格格不入,更何况他还住着个拐,眼神四处乱瞟,像极了是从哪个精神病院刚“越狱”出来的病患。
  沈望甚至感觉自己现在但凡有点出格举动可能都会有人报警。
  不过也就在这时,他终于看到了一个跟自己同样格格不入的身影。
  那个身影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头深深的埋在胸口,肩膀不停抖动着,明显是在哭。
  生怕朱瑶看到自己再跑,沈望立马屏住呼吸,一点点撑着拐往那边挪动。
  十步、九步、八步……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两三步了,沈望都已经看清了朱瑶耳侧那随风飘荡的几缕发丝。
  但就在下一刻,那个身影却好像感觉到了什么,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紧接着就跟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一样,突然从椅子上跳开,重新拉开跟沈望的距离。
  “小,小圈……”
  看到朱瑶的动作,沈望心里一阵绞痛,踉跄着又往前走了一步。
  但朱瑶却也跟着后退一步,哭着不停摇头。
  “沈望,呜呜……你不要再走了……”
  “……”
  沈望果真停了下来,撑着拐杖的手臂微微颤抖。
  两人就这样相隔三四米,在路灯的黄光下无言对视。
  形色匆匆的路人、车水马龙的街道、有些寒冷的晚风、五颜六色的霓虹。
  这些景物沈望已经在魔都见过太多次,但从未有一次让他感觉如此的悲凉。
  “小圈,我有话想……”
  直视着朱瑶的眼睛,沈望艰难蠕动了下喉结,但下一秒就被女生的哽咽所打断。
  “沈望,你知道吗……”
  “我现在心真的好痛啊……”
  “我好想好想留下照顾你……”
  “可是为什么不能是我啊……”
  朱瑶说着说着又一次哭成了泪人,她死死拽住自己的衣角,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持站立的姿势。
  不过当她再次看向沈望的时候,却又拼尽全力挤出了一丝笑容。
  “沈望,我要走了……”
  “你快打电话让小齐接你回去吧,外面冷的。”
  “我从来没怪过你,真的。”
  “你也不要担心我啊,我过的……挺好的。”
  “小圈!”
  沈望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挣扎着就继续往前走了一步。
  朱瑶的身子下意识的前倾一下,似乎是想去扶沈望,但很快又收了回去。
  “沈望,你一定要好好的呀……”
  “不要再让人担心你了……”
  “也不要再让在乎你的人伤心了……”
  今晚的月亮有些圆,像是一个监视器,用它那永远不变的一面俯瞰着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人非昨日,月似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