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传统
不过尽管已经将要油尽灯枯，但其散发出的光芒与往昔相比倒也没什么不同，昏黄暗淡，火苗飘忽。
书桌上如同松木一般的奇特纹理随着这烛光的晃动照射而略显扭曲，色泽暗红的光照挥洒在桌面一双正翻书的手部时，令其看起来白的有些透明。
周遭氛围颇为阴冷，明明有一位正常人模样的生命坐在此地，整体却散发出阵阵如同鬼屋一般的恐怖之感。
而当最后一抹烛光悄然敛去，木屋内一切更是瞬间陷入了极端的黑暗当中，一片空寂下，唯有不远处狭隘的窗口外亮起两颗猩红色的“灯火”。
那其实是一只干尸怪物，正趴在窗口紧紧窥伺着木屋内的景象。
如此情形，任何正常人身处于此地都不可能保持淡定，不过椅子上坐着的伯尼并不是一个正常人。
周围光芒敛去后，他像是被突然惊醒了一般视线从书上脱离，停顿片刻，手指轻轻触碰那滩蜡迹。
于是本已经报废了的红蜡烛复又回涌变成了正常模样，相比之前虽说“消瘦”的过分，却并不影响继续发光发热。
而随后当伯尼从抽屉里拿出一块缓缓蠕动着的焦黑肉块放在烛光上后，这“消瘦”的蜡烛更是仿佛得到了什么大补之物一般，瞬间被补充了大量油蜡，最终看起来与一根正常且新鲜的蜡烛没什么不同。
窗外那怪物因此而骚动，喉咙深处甚至不断发出阵阵嘶哑的喘息声响，猩红色的眸子中透露出的情绪似愤怒、又似贪婪。
这倒是让伯尼多看了它一眼，因为在他的印象当中，这种东西本不应该对之前那种血肉生起反应。
“被臭变异了吗……”
思维中闪过这个念头，他却也没多理会，感觉四周光亮变得稳定之后，目光重新看向了手中的黑皮书。
书页上的留言密密麻麻，其内容基本都与法洛斯王国目前现状有关，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民间团体信息、教会目前运转以及周边王国动向等等。
看起来琐碎不已，却又都很重要，其中最重要的一条是，随着战事推进，海族汇聚在法洛斯腹地一处关键节点周围的力量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被海族所追求的那所谓的格拉德斯通之路，其实是一座山上分属两端的两条大河，整体上贯穿法洛斯王国全境，河流流向却截然相反。
不论有意还是无意，那处双河交汇之地已然被看成了一个决战场所，只有突破了那里，海族才能算得上是成功度过了最难的关卡。
这却也是最容易让海族全军覆没的一个地方，因为它们高层次的超凡力量无法与统治光辉之地的圣约教会相比。
而这段时间，从四面八方赶到法洛斯支援的教会成员着实有很多。
海族能否突破那里伯尼倒是不关心，但战争会不会因此而结束他却很在意——
在剑胚还没被彻底锻造成一柄可堪一用的长剑之前，负责锻造的铁锤是绝对不能停下来的，不然只会做出来一把四不像的怪胎。
因此在看完这些情报之后，伯尼在上面写了一句回复。
随后他的注意力就放在了其他事情上。
目前他的工作是对图腾神们进行转世，但之前那场战斗却让他考虑了一番玩家们的存在。
此刻玩家们的数量已经不少，但游戏公会还是那两个，这倒不是因为他没心思多理会这方面，而是在通过这点观察那个“系统”目前的一些状态。
思索过后，伯尼认为这次观察已经不用再继续下去了，因此他决定开始大规模去制造“游戏公会”，以便继续酝酿某些方面的力量。
不过伯尼并不准备像之前那样亲自去接触，有着公会商城的存在，他其实可以间接让自己的目的达成……
……
另一边，正站在一处山巅城堡内观望外面环境的凯瑟琳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双眼随之闭合，片刻后又重新睁了开。
“越来越热闹了。”
她喃喃着，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
一头海蛇之魔就已然将东边大海中的那些海族搅动的一片混乱了，眼下主人已然决定释放泥沼天虫与瘟疫魔女，这又会给这个世界带来多么巨大的冲击……
“您在说什么，母后？”
身后有稚嫩声音好奇地询问。
“我在考虑，该如何拒绝那些盯上你的蠢东西们。”
凯瑟琳回答，边说边回身看向房间内一位坐在书桌后的金发小女孩。
“你的婚姻将由你自己来决定，我亲爱的菲丽丝，而不是那些老男人。”
正拿着羽毛笔练习书信签名的小女孩闻言愣了愣，“还能这样吗？”
“当然能。”
“可是，我还没想过这方面的事情呢。”
“那就慢慢想吧，在你成年之前，这个问题都不需要着急考虑。”
凯瑟琳如此说着，神态看起来很是慈祥温和。
这种态度非常具有迷惑性，因此尽管在最初与凯瑟琳接触时那个阶段小女孩对其很警惕，但此刻，她在面对这位后妈时已经非常放松了。
“我觉得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女孩随后略显困扰地说，“身为女王，应该成为王国子民的表率吧？”
“当然，所以你将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
“可是，传统上……”
“你的存在本来就是一种对传统的挑战，孩子。”
凯瑟琳认真说道：“在这之前，那张椅子可还从没有女人坐过呢。”
“可是我们为什么不考虑去利用这种传统的力量呢？”
经过一段时间磨练，小女孩已经具备了一定的成熟思维，思考起事情来条理非常清晰。
“我是说，这也许会有一定的妥协，但反对应该会少很多吧……”
这就要看你存在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
凯瑟琳暗暗心想，表面上却没这么回答。
“妥协是一门艺术，很高兴你能认识到它的存在，孩子。”她微笑地说：“不过在考虑这方面问题的同时，你也应该去仔细观察我们目前所面临的局面。”
“书籍可以告诉你身为一位王者就必然要学会妥协，但写那些书的作者身处的时代并没有海族全面入侵、也没有教会大力扶持、他们所教导的对象更不是一个童言无忌的小女孩。”
金发小女孩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考虑片刻后，突然开口说起了别的。
“您真的要将那个伯尼引来我们这里吗，母后？”
“不是引，是运作。”凯瑟琳纠正地道：“我希望他能去担任王领的主教，但这点还应当与我们那位大主教沟通。”
“可是……”
小女孩对此有所迟疑，“可是他不是好人。”
“因为他抢了你的乌龟？”
凯瑟琳颇感有趣，“没想到我们的小女王这么容易记仇呢。”
显然她对此有所调查。
小女孩闻言瘪了瘪嘴，没好意思多说什么。
“那只能证明他是一个很有恶趣味的年轻人，菲丽丝，我倒觉得相比一个刻板的老头，你会更喜欢与这类人接触。”
凯瑟琳随后意有所指地道：“当然，这只是一个小问题，相对于他的身份，性格方面不是我们首要考虑的方向。”
“为什么？”
小女孩纳闷地说，“您不是说一个神眷者其实没那么重要的吗？”
“正常来说的确没那么重要，但那位伯尼不是正常的。”
“不正常？”
“没错，菲丽丝，他将来注定是要成为一位我们眼中的大人物的。”
凯瑟琳笑眯眯地回答，“所以在他没发迹之前，我们可要好好巴结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