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守望
难得她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打算，甚至还动用了自己并不熟悉的空之律者的力量，结果伊莲娜却忽然表示没必要战斗下去了。
“嗯。”点了点头示意对方没有听错，伊莲娜长剑拄地，单臂倚着剑身用混不在乎的语气说道，“对我来说，战斗只是一个手段而已。既然我已经从战斗里感受到了你对抗崩坏的决心，那这场战斗自然也就没有必要继续了。”
“对抗崩坏……的决心？”重复着这个并不难懂的词句，琪亚娜眼中涌现出深深的疑惑来。
“在面对抉择的时候，你选择了独自留下，而不是抛弃绯玉丸小姐独自逃跑，说明你有守护同伴的决心。
即便身处劣势，你也没有用布尔市居民的性命来当作要挟，证明了你有保护民众的爱心。”手指缓缓竖起，伊莲娜仔细而认真地盘点道，看向眼前白发少女的眸里满是欣赏，“我相信，一个有着这样信念的人，是绝对不会屈从于崩坏的！”
“啊？”忍不住地叫出声来，琪亚娜有些无法理解了，“可是……你的任务不应该是抓我回天命吗？”
“嗯，总部下达的命令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我可没说过这个任务是必须完成的啊。”眨了眨眼睛说道，伊莲娜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来。
“唔……”听到这话，琪亚娜觉得自己的脑子已经开始转不过来了。
天命的任务……还有不用完成的吗？
“任务是任务，但在我眼里，守护逆风之羽的荣耀才是更加重要的事情！”视线望向了无月的暗沉天空，白发的女武神凝重地轻声道，蔚蓝色的眸子布满了认真与……憧憬。
“逆风之羽的荣耀？”琪亚娜愈发不解了。
对于女武神来说，荣耀不就是完成任务的数量和质量吗？什么时候连放弃任务也是荣耀了？
“琪亚娜·卡斯兰娜！”目光垂落，伊莲娜第一次叫出了眼前少女的名字，“你觉得，女武神到底是什么？”
“女武神是……”张了张嘴，琪亚娜却不由语塞了。
如果是还在圣芙蕾雅的时候，少女一定能够毫不迟疑地回答“女武神就是对抗崩坏、拯救世界的英雄”。
可随着见识和阅历的增长，琪亚娜却不禁对女武神的意义产生了怀疑。
确实，很多女武神都是怀着对抗崩坏、拯救世界的崇高理想才选择拿起武器成为战士的。但除此以外，同样有不少人怀揣着各种目的成为女武神，也有许多女武神在世界的阴影里执行见不得光的任务。
如果非要对女武神做出一个定义的话，与其说她们是拯救世界的英雄，还不如单纯说是天命组织的武装力量，与其他国家的军队并无多少区别。
只要是天命组织需要的地方，就会有女武神的身影，无论这是否对消灭崩坏有利。
但即便对女武神的真相心中有数，面对眼前这位立于天命所有女武神顶点的S级女武神，琪亚娜却怎么也无法将答案说出口。
“只是天命组织的武装力量吗？”看穿了少女的想法，伊莲娜轻笑着道。
“嗯。”见伊莲娜没有心生芥蒂，琪亚娜点了下头，轻声应和道。
“可队长却不是认为的。”悠悠地道，伊莲娜脸上露出一抹怀念来，“他说过，女武神是不畏艰难、不惧伤痛、不怕死亡的勇士。是为每一个深陷灾难的人带来希望，为每一个痛苦的受难者而战的英雄！”
“这，才是我们逆风之羽所认可的女武神！”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伊莲娜用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眸里闪着太阳般璀璨夺目的光芒，“逆风之羽的荣耀，从来都不仰赖天命的赐予。不论外界的境遇如何，都始终坚持自己内心的正义。这种宝贵的精神，才是真正属于逆风之羽的荣耀！”
嘴巴微张，双眸瞪大，琪亚娜只觉如遭雷轰一般，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作为S级的女武神，不管其是否愿意，伊莲娜都定然会接触到天命的阴暗面，不可能像普通女武神那般天真。
虽然这位白发女武神的笑容依旧阳光，但琪亚娜却能想象到，这个灿烂笑容的背后到底蕴藏了多少的故事。可即便如此，对方却仍能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而且还坚定不移地去践行。
这样的人，才是她心目中的女武神啊！
宛若拨云见雾一般，琪亚娜一瞬间就认同了伊莲娜的话，只恨不得自己没有早点结识对方。
“这个给你。”看出了白发少女眼中的激动与认可，伊莲娜微微一笑，将一个数据U盘扔了过去。
“这是什么？”接过了伊莲娜扔来的U盘，琪亚娜疑惑地问道。
“世界各地的受灾情况，还有天命在部分地区的女武神分布。”手指在剑柄上点了点，伊莲娜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解释道，“至少在一周以内，这份资料还是很有用的。”
“啊？”嘴巴顿时张大，琪亚娜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受到了冲击。
世界各地的受灾情况倒也罢了，但天命的女武神分布也是能够随意泄露的东西吗？
“你的力量是很珍贵的东西，所以才应该被用在更合适的地方。”看着眼前少女与自己同色的蔚蓝瞳眸，伊莲娜认真地道。
“……我，我明白了。”挠了挠头，琪亚娜脸颊不由染上了一层难为情的红晕。
在没有情报支撑的情况下，她的行动完全就是碰运气地乱打乱撞，看到哪里有困难就出手帮一把。
有时会碰巧遇到被崩坏蹂躏的城市，让她有发挥自己价值的舞台。
但有时也会碰到天命守备力量格外强大的地方，令她只能灰溜溜地出发前往下一座城市。
这种靠运气的做法不仅让她的行动效率大为降低，同样也提高了她遇到危险的几率。有好几次她都是进入城市没多久便被天命发现，然后被驻守女武神们满城追着跑。
而现在有了伊莲娜提供的情报，她也算是能够知道自己到底应该去哪里，才能更好地对抗崩坏，救下更多的人了。
“还有……”想了想，伊莲娜再度掏出一个U盘，郑重其事地放到了琪亚娜手中，“这是最新版的卡斯兰娜枪斗术，就当作是家族给你的礼物吧。”
“卡斯兰娜枪斗术……”紧紧攥住了手里刻有卡斯兰娜家徽的银色U盘，琪亚娜一时也被这份礼物惊到了。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眼前这位看上去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孩除了S级女武神的身份外，同时还是天命三大家族中卡斯兰娜的现任家主。
这一份卡斯兰娜枪斗术固然珍贵，但更重要的，却是伊莲娜这位卡斯兰娜家主对她卡斯兰娜身份的认同！
对方这是在告诉她，她不是什么第二律者的复制体，而是琪亚娜·卡斯兰娜！由卡斯兰娜家族现任家主亲自承认的琪亚娜·卡斯兰娜！
“虽然我大概也能猜到你的枪斗术到底是谁教的，但那个人教得也太不用心了！”安慰性地拍了拍琪亚娜的手背，伊莲娜抱怨似地说道。
“不，不是那样的……他只是，没有多少时间教我而已……”提到自己喊了那么多年老爸的人，琪亚娜表情顿时复杂了起来，但还是下意识地为他做着辩护。
“放心，我没有责怪他的意思。虽然在天命的官方通告里，他还是一个叛徒，但家族里关于他的传记还是褒奖更多一些呢。”嫣然一笑，伊莲娜眼中掠过一丝促狭，“下次有机会的话，我带几本给你看看？”
“好啊。”完全没意识到对方笑容背后的“险恶”用心，琪亚娜一口应了下来。
在天命的资料之中，她能找到的关于老爸的记载基本都是一些负面消息。即便是问起德丽莎来，对方也总是支吾其词，不肯向她透露更多信息。
倘若有可能的话，她也很想见识一下在家族记载里关于这位叛逃家主是如何评判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伊莲娜忽地伸手按住了戴在耳边的通讯器，笑意旋即收敛。
“发生什么了吗？”注意到了伊莲娜的变化，琪亚娜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你的朋友们开始往这边赶来了而已。”摇了摇头，伊莲娜用若无其事的平静语气说道。
“芽衣？”明白了伊莲娜指的到底是谁，琪亚娜的心瞬间提了起来，“芽……我的朋友，她们没出什么事吧？”
虽然从伊莲娜的表现中她能猜到芽衣几人定然是平安无事的，可纵然心中再如何笃定，在得到确切的回答之前，琪亚娜的心也始终无法彻底安定下来。
“那当然了。”看出了少女的紧张，伊莲娜微笑着点了点头，柔声解释道，“只是为了避免落人口实，黛娜和她们切磋了一番而已。”
“……”看到伊莲娜嘴角略带几分尴尬的笑容，琪亚娜也能猜到这所谓的切磋是怎么一回事了。
即便有些心疼芽衣，但对方到底也有自己的立场和苦衷，琪亚娜也只能选择接受这个说辞了。
无论如何，只要芽衣她们能够平安无事，少女心底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们不久就会赶到了，你可以有充足的时间跟她们叙旧。当然，如果你想和她们一起返回极东支部的话，我也不会反对什么。”捻起鬓旁垂落的一缕发丝轻轻搓弄着，伊莲娜用毫不在乎的语气说道，“毕竟，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
“不……不行！”身体忽地颤抖起来，琪亚娜大声说道。
“嗯？”抬眸看着突然激动起来的白发少女，伊莲娜眼中涌现出几分疑惑来。
“现在的我……还不能和她们见面！”拳头不自觉握紧，琪亚娜声音微弱而坚定。
“还在担心自己控制不了律者的力量？”瞬间看穿了少女的担忧，伊莲娜却只是毫不在意地柔和一笑，“但在我看来，你做得已经相当不错了。你也要对自己有点信心啊，琪亚娜·卡斯兰娜！”
“我……”迎着白发女武神坚定的鼓励目光，琪亚娜心中涌现出浓浓的感动来，但还是不禁有些迟疑。
“而且，你可是队长选择的人啊！”拍了拍少女的肩膀，伊莲娜用更加恳切的语气说道。
“啊……你都知道了？”摸了摸自己额上带着某人灵魂温度的宝石，琪亚娜惊讶地叫出声来。
明明她还什么都没解释，怎么对方就好像知道了一切似的。
“嗯。你身上有着队长的气息，这是任谁都能一眼就看出的事情。”点了点头，伊莲娜脸上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虽然我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但既然队长肯把自己的核心交托给你，一定也是相信你能够战胜崩坏的侵蚀的！”
“明羽……”再次感受到了自己身上所寄托的期望，琪亚娜脸色不由沉重了几分。
“谢谢你的信任，但我还是不能和她们见面！”冲着伊莲娜微微一笑，琪亚娜无比坚定地道。
正是因为明白自己所背负的责任之重大，她才需要远离自己所珍视的人。
静谧宝石的力量已经被她熟练掌握，甚至连空之律者的力量也开始不断涌现，但明羽却迟迟没有再度苏醒……
虽然这股力量目前还没有任何脱离控制的迹象，可琪亚娜心里却始终存着一份担忧，害怕自己某一天会再度失控。
她一直都在害怕，害怕那个失控的自己会再次伤害芽衣。
一想到天命总部所发生的一切，空之律者用她的身体将芽衣的征服宝石活生生挖出，再把还沾染鲜血的宝石吞入自己体内，琪亚娜心里就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那种事情再一次发生在自己面前，哪怕只是可能也不行！
“也罢。”见琪亚娜如此坚持，伊莲娜也只能叹息一声，放弃了继续劝说的打算，“但不管怎样，你也要明白，自己并非是一人独自前行。永远不要忘了，你的身后还有着一群支持你、信任你的朋友！”
“我会的。”点头应道，看着白发女武神那如秋日晴空般不含丝毫杂质的蓝色双瞳，琪亚娜却不禁有些担忧，“只是……你就这么放我离开的话，天命不会追责吗？”
“对手毕竟是律者，而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S级女武神，又有着绯玉丸小姐的干扰，失手也是难免的事情嘛。”耸了耸肩，伊莲娜无可奈何地长叹了口气。
“噗～”忍不住地笑出声来，琪亚娜良久才止住笑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倒是有个办法。”
“哦？”眉头一挑，伊莲娜眸里浮现出几分兴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