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矛盾
“作为王，如果畏缩不前的话，后面的士兵又如何能够进攻！？”死死盯着棋盘上黑白错落的棋子，幽兰黛尔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但是，幽兰黛尔小姐也需要记住，如果王走得太快，后面的士兵可是会跟不上的。”吃掉了幽兰黛尔落在后方的一只兵，明羽嘴角轻轻勾起，“而且，王固然也不差，但幽兰黛尔小姐还是与后更相像一些呢。”
“多谢夸奖。”含蓄点头，幽兰黛尔脸上露出一个颇不好意思的笑容来。
虽然她一向也清楚自己的实力，但能够得到明羽这样的人物的夸赞，少女心底还是有几分雀跃的。
见到幽兰黛尔的反应，温蒂不禁翻了个白眼，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
这个家伙……就当真没有听出这是在嘲讽她只能遵照奥托的命令行事吗？
“……”看到对方如此耿直，明羽似乎也有些不知该说什么了。
“不过，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选择这种拐弯抹角的打法。”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暗地里讥讽了一通，幽兰黛尔紧紧盯着棋盘上那看似分散，实则防守严密的黑子，呼吸不觉急促了几分。
与她大军压境的光明正大不同，对方的打法要更加奇诡，棋子看似分散，实则环环相扣。虽然攻击力要稍显薄弱，却委实令人有些防不胜防。
“只要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选择哪种打法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嘴角微微勾起，明羽不急不缓地说道，声音里满是惬意，“更何况，这终究只是一场游戏而已。”
“也对。”抬眸看了眼坐在棋盘另一端的黑发男子，幽兰黛尔也不禁笑了笑。
虽然她总觉得对方意有所指，可却也不得不承认明羽的话的确很有道理。
说到底，这终究不过是一场游戏罢了。
“让我的天空岛来守卫天命总部的北方门户，主教大人的棋也下得很不错啊。”
听见明羽这忽然的感叹，幽兰黛尔不禁微微一愣，脑海里的棋路瞬间一断。
看着对方脸上那若无其事的淡定，少女忍不住地一叹，这个家伙就不知道下棋的时候要保持专注吗！？
将手里攥着的马放回原处，幽兰黛尔的目光缓缓扫过了神殿四周，越过这座天空岛最高的建筑投向了远处，投向了普罗米修斯学园正在发生激战的外围。
反正这局棋并不计时，且明羽本人也没有催促的意思，那她同样大可以不必如此着急。
在天空岛的外围，依托着学园本身的防御建筑，普罗米修斯的学员们正使驭着各式武装抵御着崩坏兽的袭击。
与天命传统的三人小队不同，年轻的学员们是以六人小队作为一个战力单位来行动的。
不，或许更应该称之为两支三人小队才是。她们彼此互为攻守，在一支小队发起攻势的时候，另一支小队则稍稍后撤，储存力量留作接应。
攻坚近战、突袭强攻、远程支援，每一支小队的人员配置都很完备，攻守之间进退有据，完全看不出她们只是一群连女武神资格都尚未取得预备役训练生。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认为她们是一支支训练有素的b级女武神小队，其中佼佼者甚至都隐隐有了a级女武神的风范。
但可惜的是，这样的小队终究只是少数。在战场活跃更多的，是驾驭泰坦进行作战的学员。
当然，每几架泰坦之间也是互有攻守，高级感十足的机身上甚至还能清晰看到一个横置的“s”形图案，显然是厂家直销的正版货色，连商标都印得一清二楚。
不过，这一幕若是某个红头发的家伙看到了，非得是直接跳到明羽脸上，好好追究下半年前发生的逆熵机甲失窃案不可。
“不过，你不是也没有拒绝吗？”将视线收回在了面前的黑发男子身上，幽兰黛尔沉声发问道。
“难得主教大人准备了这样一个舞台，我总不能辜负了他的好意才是。”脸庞微微抬起，明羽将紧闭的双眸对向了白云密布的天空，“这一战之后，普罗米修斯学园也算是正式亮相了。”
“你不是不打算这么快将她们培养为女武神吗？”身子稍稍前倾，幽兰黛尔好奇地问道。
在普罗米修斯学园的建立目标里，它培养的只是女武神的预备役而已，天命内部对它的要求也只是一年内拿出像样的成果就够了。
毕竟，明羽完全拒绝了现有的人工圣痕技术和相适应的女武神体系。至于他所提出的神音体系，目前也只有逆风之羽小队这一个范例而已。
即便有些人的实力增长迅速，可天命内部仍有不少人认为这是人工圣痕的功劳。
“但我离开了天命总部后，普罗米修斯学园终究还是需要一些其他的存在理由的。”嘴上说着残酷的话语，明羽脸上的笑容却依旧平静而淡然。
当明羽还在总部的时候，普罗米修斯学园有他罩着自是无碍。但在他离开后，普罗米修斯学园也就需要一些成绩来证明自己有存在的必要了。
“你本可以不必走的。”无奈地摇了摇头，幽兰黛尔有些惋惜地说道。
哪怕早已知道明羽的选择，对于这样一位人物的离去，她却还是不免感到了几分可惜。
“但有些事情，是只有我才能去做的，这也是为了我所珍视的人。”嘴角微微勾起，明羽的语气却分明认真了许多。
嘴巴张了张，幽兰黛尔正想说些什么，脸色却忽地一变，急声道：“有崩坏帝王来了！”
一边说着，少女的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普罗米修斯学园外围，望着那头浑身赤红的熔炎帝王轰然砸落在了战场之中，身体暗自紧绷了起来。
虽然对于她而言，一头熔炎帝王不算什么，可对于那些孩子来说却是噩梦般的强敌了。
面对幽兰黛尔的紧张，明羽却是淡淡一笑，不急不缓地道：“熔炎帝王周围的人员迅速撤离，掠火队、凛冬队、狂风队上前限制它的行动。而且，我允许你们使用那个东西。”
随着这道命令透过通讯频道传达给所有人，因崩坏帝王现身而有些混乱的战场迅速恢复了秩序，该上前的上前，该后撤的后撤，宛若经过了千百次的演习一般。
或许是见自己的出场没有引起应有的恐慌，熔炎帝王猛然怒吼一声，浑身火焰缭绕地冲向人群最密集的地方。
眼看着崩坏兽与人群的距离越来越近，一位留着黑色短发的男孩忽然斜地前冲，挡在了熔炎帝王之前，双手握住一柄与他身形有些不符的水蓝色重剑向前狠狠斩去。
与此同时，男孩右手手背上的金色圆环也骤然亮起，璀璨的光辉即便相隔甚远也依旧有些刺目。
咔～
金光散去，本来火焰喷涌的熔炎帝王已经化为了一座巨大的冰雕，静静地停在了原地。
但即便如此，冰层之下却依旧能看到些许红色光华在缓缓流动，道道水流顺着冰雕表面不断淌下。作为下位崩坏兽的巅峰，熔炎帝王的生命并没有那么脆弱。
轰！
还未等坚冰彻底消融，一位手持红色长枪的少女便突上前来，手中长枪悍然刺出，无数青白色火焰自水晶似的枪头中狂涌而出，将冰层灼化的同时也令熔炎帝王的甲壳出现了道道裂纹。
在极冷和极热的交替下，哪怕是崩坏帝王的装甲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吼～
吃痛之下，熔炎帝王发出一声震天裂地的嘶吼来，浑身赤色火焰喷涌，想要驱走那些在自己身上灼烧不息的青白色火焰。
砰～
可熔炎帝王才刚一有所行动，一枚压缩到了极致的青色风弹便击在它庞大的身体上。
下一瞬，风弹扩散，无尽的狂风化为了恐怖的风暴撕扯着熔炎帝王的身躯与那些久久不息的青白色火焰，将整个风暴都染成了青白之色。
在青白色的火焰风暴之中，熔炎帝王庞大的身体缓缓摊倒了下去。
看着这惊险而又刺激的一幕，幽兰黛尔的眸中也不禁闪过一丝异色。
崩坏帝王一级的崩坏兽，可是连a级女武神都要为之头疼不已的敌人，如今却这般无比窝囊地被轻松解决了。
虽然普罗米修斯学园这一方同样付出了三人力竭退出战场的代价，但相比起a级女武神组队都有可能会出现伤亡来说，这已经算是完胜了。
“幽兰黛尔小姐觉得海伦娜的表现如何？”
惊讶还未褪去，幽兰黛尔便听到了明羽那飘忽平静的声音。
看了眼明羽那依旧紧紧闭着的双眼，幽兰黛尔虽然很想问他到底能不能看到战场，可一想到对方那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少女还是把这个问题给咽了回去。
而且，从那自两人见面起就不曾黯淡下去的黑色戒指以及遍布战场的无人机中，她也能隐隐猜到对方是如何掌握整个战局的了。
“是那个拿着红色长枪的孩子吧？”仔细想了想自己曾了解过的关于普罗米修斯学园的情况，幽兰黛尔试探着问道。
“没错。”明羽笑着点了点头。
“很优秀的一个孩子，半年之内她应该就能达到a级女武神的水准了。”见到后辈如此出色，幽兰黛尔也不由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虽然依靠那个所谓的真理之环烙印，她已经能够拥有不逊色于a级女武神的爆发力了，但还是再打磨一番更好。
“是吧？”听见幽兰黛尔的夸赞，明羽脸上的笑容也灿烂了许多，“我其实已经在考虑把她推举为真理之环教会的圣女了。”
“是因为她在所有人里最强吗？”听到这个有意思的想法，幽兰黛尔眸中也不禁涌出几分好奇来。
“不……”立即否认道，明羽顿了一顿，像是在斟酌措辞，又像是在犹豫什么一般，半晌才继续开口道，“你不觉得……她是所有人里最可爱的吗？”
“……”脑海里那个淡金色长发肆意飞扬，一头头崩坏兽纷纷倒下的干练身影慢慢消散，渐渐凝为了少女那偶然一瞥却留下了深刻印象的，精致可爱到了极点的娃娃脸，幽兰黛尔发觉自己一时竟无力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