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晨间
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晚，任谁面对着这样一幅广阔无垠的星空图景，恐怕都难免会心潮澎湃，沉醉于宇宙的无限壮阔之中，忍不住地感叹起人类的渺小来。
但对于某位红发女子而言，任它宇宙如何浩瀚，或许都远远没有手中的酒罐来得更加重要。
“吨吨吨～”一口干掉小半罐啤酒，姬子脸上露出无比的畅快来，“哇哈，果然这才是人生啊！都快憋死我了！”
看了眼这位大口喝酒的女中豪杰，明羽的目光掠过了一旁捧着苦瓜汁轻啜的德丽莎，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姬子和德丽莎达成了什么约定，学园长竟然允许了这个酒鬼可以开怀畅饮。不过以德丽莎眼中隐隐闪过的几缕狡黠来看，想来学园长是不会吃亏的。
“姬子老师，不要只顾着喝酒啊，这样很容易喝醉的！”看向姬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无奈，芽衣有些不满地说道。
“是是是～”从善如流地应道，姬子从盘子里抓起一把烤串，毫不在乎形象地大口咬了下去，顿时满嘴流油，浓浓的幸福感自心底涌出。
虽然酒很好喝，但大口吃肉也是人生难得的享受啊。
而且，虽然过了德丽莎这一关，可姬子明白自己还是得给芽衣面子的。毕竟，自己的饭碗可是捏在对方的手里呢。
如果不想过回那种一日三餐都用泡面解决的艰苦日子，芽衣的话还是多少得听的。
看着姬子这毫不顾及形象的模样，自小就被灌输淑女教育的芽衣不由心下一叹，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能让这个酒鬼收敛一些，就已经是极限了。更何况，这里终究没有外人，没有什么在意的必要。
即便是明羽，也早就见识过姬子更加没有形象的样子了。
至于师长的尊严……在她们第一次到达姬子的公寓，见到那堆满了整个屋子的垃圾的时候，这种东西就已经一点儿都不剩了。
而另一边，因为姬子的豪迈行径，危机感顿生的琪亚娜也毫不客气地大口开吃了起来。
“呜～～”嘴里塞着满满的烤肉，白发少女的眸中流出感动的清泪来，空着的左手在空中不断挥舞着，宛若全情投入的乐团指挥一般，用这样疯狂的动作表达着自己那无比激动的心情。
“水……水……”从喉咙里模糊地挤出几个字来，琪亚娜的双眼逐渐翻白。
好吧，看来她只是噎着了。
忙停下了手里半熟的烤串，芽衣用最快的速度开了一罐可乐，将其递到了琪亚娜的手中。
“呜啊～活过来了！”接过芽衣递来的可乐猛灌一大口，琪亚娜长长地出了口气，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来。
“琪亚娜真是的，不要这么着急啊！”看着这个总是冒冒失失的好友，芽衣柔和的目光中也不由多出几分无可奈何来，“食材还有很多呢，不会有人跟你抢的。”
“嘿嘿～”摸着后脑勺笑了笑，琪亚娜的眸子微微眯缝，“芽衣做的烤肉太好吃了嘛～”
听到琪亚娜的夸赞，芽衣也不好意思继续责备下去了，火光映照下的脸庞多了些许红晕。
“而且……”这样补充说着，琪亚娜的双眸顿时多了几分锐利，手指指了指德丽莎和明羽，“他们绝对会跟我抢的！”
除却饭量一如既往地不堪一击的绯玉丸和布洛妮娅外，姬子虽然模样夸张，但速度却只能说是一般般。可德丽莎和明羽这两人……
德丽莎吃相虽然优雅，但速度却是要比姬子快多了，甚至比起她来还要更加快上几分，真搞不懂那娇小玲珑的身体是怎么容得下那么多食物的。
就连明羽这个一向饭量普通的家伙，今天也一反常态，吃东西的速度和总量竟丝毫不比她慢上多少。
注意到了琪亚娜的目光，明羽先将嘴里的食物咽下，才不紧不慢地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须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哈？”双眼变成了漩涡状，琪亚娜的眸子里充满无知和茫然，“什么汗滴……什么辛苦……”
“这首诗的意思，是告诉我们要珍惜粮食。”一边解释着，明羽不慌不忙地拿走了盘子里的最后两串羊肉串，并将其中一串塞到了绯玉丸的手中。
虽然以明羽如今的地位，想要找到顶级的厨师为他做饭并不难，但芽衣的手艺还是带给了他旁人无法比拟的触动，让明羽也解除了平日里对自己的限制。
反正律者的身体消化能力惊人，几乎没有极限。在这食材充足的情况下，明羽自然也就乐得多感受下美食带来的乐趣了。
“唔……”看着明羽递来的羊肉串，再看看自己手中还剩下最后一块的油豆腐，绯玉丸有心想要矜持一下，在明羽面前维持“自己吃的不是很多”的形象，却终究还是在美食的面前迟疑了。
“哈哈～”见到少女那犹豫不决的模样，明羽顿时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来。
扯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女孩嘴角的油渍，明羽的眸子微微眯起：“明天的训练多加十分钟吧，今晚可以放心吃哦。离开了圣芙蕾雅后，可就不容易再品尝到芽衣的手艺了。”
“而且，你也不必这么在乎我的。”轻声说着，明羽理了理绯玉丸鬓旁垂落的几缕发丝，看向少女的眼神里充满了柔软的光芒，“我希望看到的，是一个真实的你。无论怎么样的你，我都是很喜欢的。”
听到明羽的话，绯玉丸先是微微一愣，旋即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来，抓起羊肉串狠狠咬了下去，嘴角沾满了油。
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偷瞄着明羽，见对方的眼神并没有多少改变，依旧满是秋水般的柔情后，少女稍稍提起的心才终于落了下去。
看着女孩抛开矜持享受美食的模样，明羽的嘴角轻轻上扬，眼中的光芒愈发柔和了起来。
对于这个近乎将一切心思都放在自己身上的少女，如果说明羽还有什么不满的话，那就是绯玉丸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了。
或许是少女的性格本就偏向柔弱，又或许是圣痕空间和依附于侵蚀之键的经历在女孩的心底埋下了自卑的种子，绯玉丸经常把自己的位置摆在了明羽之下。
她总是顾及着明羽的想法，总是把明羽的事情放在第一位，总是担忧自己在明羽心中的形象，害怕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会引起明羽的不满。
唯一的例外，恐怕就是与温蒂有关的事情了。但纵然如此，少女也曾有过为了明羽而让步退却的卑微想法。
每次看到绯玉丸这副低微的姿态时，明羽就忍不住地心生怜惜，并为此深深苦恼。
他想要的不是什么百依百顺的人偶，而是一个可以真正相扶一生的伴侣。
与他理想的模样相比，如今的绯玉丸无疑还差了很多，但明羽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正逐渐发生着改变。
明羽相信，只要他坚持不懈地引导下去，他们终有一日可以达到相敬如宾的境界，而非眼下这种比起夫妻来更像是主从的关系。
“可恶啊～”看着明羽手中的那根羊肉串，琪亚娜已经开始抓狂了。
这个家伙，不仅抢芽衣给她精心制作的烧烤，还恬不知耻地当着她的面秀恩爱！
她琪亚娜·卡斯兰娜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了，食材还有很多呢～”拍了拍琪亚娜的手背，芽衣笑着将一只刚烤好的鸡腿塞进了少女手中。
“呜～果然还是芽衣对我最好了～”夸张地抹了抹没有一滴泪水的眼睛，琪亚娜呜咽着说道。
也不顾鸡腿刚出炉的滚烫，琪亚娜一口咬在了表皮被烤得金黄酥脆的鸡腿上，香浓的金色油脂顺着少女红艳娇嫩的嘴唇流淌而下。
看了眼被鸡腿烫得大呼小叫却怎么也不肯把嘴里的鸡肉吐出来的蠢侄女，德丽莎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一双眼睛里写满了心累。
果然，齐格飞那个家伙一点也不会教小孩，看这孩子傻的……
摇了摇头，德丽莎轻轻啜了口清凉可口的苦瓜汁，才张口咬了下新鲜出炉的鱿鱼，恰到好处的温度伴着鱿鱼的劲道和鲜美在口腔中缓缓绽放，令学园长的眼睛顿时欢快地微眯了起来。
看着明羽和绯玉丸这对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恋爱酸臭味的小年轻，姬子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啤酒，以缓解一下心中那按耐不住的烧烧烧的冲动，才有些吃味地道：“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口中咀嚼食物的动作忽地一顿，绯玉丸的眸光瞬间黯淡了下去，视线呆呆地看着眼前烧得正旺的篝火。
或许是亮红的火光遮掩住了少女的神情，又或许是微醉的状态影响到了女武神的感知，姬子并没有注意到绯玉丸的变化，补充的话语依旧充满了调侃：“律者的后代，哪怕没有继承律者能力，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
“等孩子出生后，我可以免费充当她的教母哦～”谈到小孩子的话题，德丽莎也不由来了兴趣，海水般湛蓝的眸子里闪着异常明亮的神采。
“喂！这样我不就比明羽低一辈了吗！？”一双眼睛不满地瞪着德丽莎，琪亚娜的脸颊顿时鼓了起来，还沾着油渍的嘴巴高高撅起。
听到自己的辈分可能下降，一向愚钝的少女瞬间敏锐了起来。
“琪亚娜竟然可以发现这一点。”多看了琪亚娜一眼，布洛妮娅用无比平淡的语气表达着自己内心的惊讶。
但纵然其他人还难以发现，与布洛妮娅相识那么久的琪亚娜又怎么会觉察不到三无少女话语中的嘲讽呢？
这一下，琪亚娜顿时就忍不了了：“你什么意思！？是在骂本小姐很笨吗！？”
没有说话，布洛妮娅只是默默地看了对方一眼，那关怀的眼神已然说明了一切。
“小不点，你完了！”表情凶恶地放着狠话，琪亚娜举起两只满是油污的手掌就要向布洛妮娅抓去。
重装小兔瞬间浮现，鸡飞狗跳再次降临了这座小小的营地。
没有理会琪亚娜和布洛妮娅的打闹，明羽紧紧握住了绯玉丸的手掌，递给妻子一个温柔的眼神，才把目光转向了激烈争论中的姬子和德丽莎：“后代的话，我应该是不会有了……”
争论瞬间中断，就连琪亚娜和布洛妮娅的吵闹也像是被人按下了终止键似的瞬间停了下来。
众人的目光纷纷汇聚到了明羽身上，却没有一个人开口，只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不断炸响。
“你……不行了？”终究还是挑起话头的姬子率先开口打破了这份诡异的沉默。
“怎么可能！？什么叫我不行了！？”狠狠瞪了姬子一眼，明羽毫不犹豫地反驳道。
事关男性尊严，绝不容许他有丝毫的迟疑！
“那你们这是怎么回事？”顶着明羽那几乎能杀人的锐利目光，姬子面色平静地问道，但语气显然凝重了许多，没有半点的玩笑意味。
“呃……该怎么说呢……”食指在木桌上敲了敲，明羽仿佛在斟酌措辞一般，良久才继续开口道，“非要解释的话，应该是生殖隔离吧。”
“生殖隔离？”双眸忍不住地睁大，姬子一脸“你不是在逗我吧”的表情。
虽然她大学时的专业并不是生物方向，但她至少也明白这种事情绝不应该出现在人类与人类之间。
与姬子的惊讶不同，德丽莎的眸子却是掠过一丝别样的光彩，已然是隐隐猜到了什么。
“律者，虽然外表看上去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但却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了。”表情认真地解释道，明羽的眸子里写满了郑重，“而且……”
“而且什么？”见明羽久久没有下文，姬子忍不住地问道。
“没什么……”轻轻摇了摇头，明羽嘴角毫不在意地微微勾起，“总之，作为得到永生的代价，我大概是不会有后裔了。”
虽然还有其他的原因，但律者和人类的差距已经可以解释他和绯玉丸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孩子的事情了。
“那你们……”看着明羽那似乎对此并不在意的模样，姬子却有些欲言又止了。
哪怕她还没有什么恋爱的经历，哪怕不孕不育不是什么世所罕见的事情，姬子也明白孩子在一段婚姻中究竟有多么大的重量。
而明羽和绯玉丸的婚姻才刚刚开始，就被判下这样一个结果，对这两人而言无疑是一件无比残酷的事情。
“姬子老师，你可不要忘了，律者的寿命可是很长很长的。”脸上依旧挂着若无其事的微笑，明羽的声音里满是轻松和惬意，“而且，我可是卡密呢！等过个几千几百年，我应该也能研究出突破生殖隔离的方法了。”
“几千几百年……”被明羽一提醒，姬子也意识到了对方身为律者的事实，不由苦笑着摇了摇头，明白是自己多虑了。
再次喝了一大口啤酒，姬子声音里的沉重也旋即散去：“看来，我大概是没有希望看到你们的孩子出生了啊。”
“那……我和绯玉丸多努力一下？”轻笑着说道，明羽的目光却落在身旁的粉发少女上，眸子里充满了似水的柔情以及……淡淡的安慰。
听到明羽的话，感受到对方手掌传来的温度，少女才刚抬起的眸子又瞬间低垂了下去，双颊被红霞层层晕染，喉咙里也忍不住地发出一道满是羞怯的尖叫。
看着女孩红润脸庞上微微扬起的嘴角，明羽知道自己的一番说辞没有白费，只觉得一切都已经值得了。
瞥见了明羽那放肆的坏笑，姬子顿觉自己的担忧是多么可笑。
这两个家伙，果然还是直接烧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