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一辈子可以吗

  自从高考落榜。
  不管是第一次落榜,还是第二次。
  明星听到的劝说,不计其数,还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说——
  【事不过三。】
  【只有考上了,才能确定,究竟是梦想成真,还是梦醒时分。】
  这种体验,太过特别。
  特别到明星不知道要怎么予以回应。
  还是这阵海风。
  还是这片沙滩。
  还是这个夜晚。
  一切都没有改变。
  一切又似乎全都变了。
  明星以前不怎么了解交响乐,也没听说过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
  这并不影响他从史校长的介绍,和明爸爸听完介绍之后的反应,看出来,应该是比他想象中厉害很多的。
  “你不问我,为什么落榜两次吗?”明星问了一个别人都会关心的问题。
  “我问你就会说吗?”回艺笑着反问:“而且,落榜两次怎么了,落榜两次说明要考的学校好啊!要是随随便便有学就去上,至于落榜吗?”
  回艺对落榜这件事情,有着独到的见解。
  当然了,这些见解,都来自于第三次考上之后,又主动放弃。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释放。
  从没有的选,到有的选。
  从一心想要证明自己,到证明之后的主动放弃。
  这是一个过程。
  这个过程有多么痛苦,回艺了解。
  这个过程有多大压力,回艺也了解。
  但所有的一切,都比不过,又简单的三个字构成的最后结果——有选择。
  人生在世,绝大多数人的努力,都是为了让自己、以及对自己很重要的人,有更多的选择。
  很多爸爸妈妈努力一辈子,都是为了让自己的小孩有更多的选择。
  给小孩存教育基金。
  等到孩子长大,看看在国内的学习情况,适应地就选择继续,不适应的可以选择在国外上学。
  有音乐天分的,可以让他们去上最好音乐学校。
  有足球天分的,可以从小就送到欧洲俱乐部培养。
  还有工作。
  很多爸爸妈妈努力一辈子,帮小孩子准备好了房子车子票子。
  为的就是小孩毕业以后,能够对工作有更多的选择权。
  选择公务员也好,选择企业也行。
  选择高薪的也好,选择安稳也行。
  都不影响生活质量。
  这是很多中国父母,努力一生的动力。
  通过自己的努力,为下一代创造更多的底气和选择权。
  是最能让他们有成就感的事情。
  即便是条件差一些的,那也会努力让自家的小孩有书可以念。
  书中自有黄金屋,上了大学,也便有了更多的选择。
  也有反过来,一点都不努力,却口口声声养儿防老,希望小孩子给自己创造更多选择的父母。
  当然,那就是另外一种故事。
  但不论哪一种,重点都是“有选择”。
  有些选择,是父母给的。
  有些选择,是自己争取来的。
  说回到明星。
  其实,就算是补报志愿,也一样是按照补报的分数,择优录取的。
  在很多情况下,甚至会比正常录取还要更难。
  如果明星的成绩不够高,想要通过补报上大夏,那也是天方夜谭。
  毕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从第一志愿落榜,没有重点大学可以上的,比比皆是。
  但九八五大学没有招满的情况,却并不那么常见。
  所以,高考分数高的,比分数低的,有更多的选择。
  可是,有选择,就能代表一切吗?
  没钱没闲的,多半都没有时间思考,自己究竟想要什么。
  但有钱有闲的,就一定快乐吗?
  “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一个说我智商不太高的。”
  明星毫无征兆地开始不问自答:
  “从小学一年级开始,我一直都是年级第一。”
  “第一次高考,考了全省第三名。”
  “结果我报的,文理兼收,在理科不算热门的北大法学,全省第二也报了。”
  “因为理科只有一个招生名额。”
  “我就落榜了。”
  “我第二次高考,考了全省第二名。”
  “可能是法学在文科太热了,所以原本没想报法学的状元,在最后时刻,更改了志愿。”
  “我就第二次落榜。”
  “然后,就被我爸爸安排补报了大夏的中医系。”
  明星的和盘托出,来得有些突然。
  他明明很高兴,回艺说他智商不太高。
  听过之后,自己还经常把这个挂在嘴边,当成了万能借口。
  现在人家也没有追问,他却解释得这么清楚。
  “那你再考一次,考第一就好了!”回艺说的话,刚好也是明星的心中所想。
  这大概是明星第一次觉得有人能懂他。
  比起落榜,他可能更咽不下那口气。
  从小到大,明爸爸都打击他的时候,都是怒其不争地问:【你除了会念点书,你还会干吗?】
  现在他连读书都不会了,连第一都考不到了,那他到底还有什么过人的本领?
  明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迫切地想要证明自己。
  回艺见明星不说话,就直接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很有道理?”
  明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回艺再一次伸出了自己右手:“有道理的话,是不是应该握手庆祝一下。”
  明星又鬼使神差般地和回艺握了握手。
  终于得偿所愿的回艺小姐姐,心下不免有些遗憾:【为什么这次答应地这么爽快?伦家手手都还没有打湿,沙沙都还没有准备。】
  庆祝志同道合的握手,三秒,最多五秒,就不能继续了吧?
  这么短的时间。
  要怎么仔细观摩呢?
  要怎么继续研究呢?
  时间就这么一秒一秒地过去。
  回艺不想放手,又到了不得不放手的时候。
  “你怎么好像不太开心?”明星终于从丧到极致的情绪里面出来,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反应。
  此时此刻,全世界,需要他反应的,就只有眼前的这道宝蓝色的身影。
  回艺实话实说:“有点不想放开你的手。”
  “那你想要抓多久?”明星问。
  “越久越好,久到秒针能绕世界两圈。”回艺脑海里闪过的,是数以亿计的秒。
  “秒针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绕两圈,都一样是两分钟。”明星回应。
  明明已经是个文科生了,却还弄得和去年的理科生似的。
  也真的是够够的了。
  就不能理解一下手控吗?
  “两分钟也挺好的!”回艺的原本就如星光般璀璨的双眸,顿时照亮了整条银河。
  好吧……
  手控的世界,总是这么容易被满足、这么没有原则。
  回艺握着明星的手,足足抓了两分钟,连一秒钟都没有浪费。
  这个漫长的握手礼,让明星的心跳,慢慢开始加速,最后快到他都以为自己的心跳要即刻停止了。
  这算什么?
  礼节性的握手?
  还是有特定属性的牵手。
  说到牵手。
  这还是他二十年人生里面的第一次。
  有初恋,有初吻。
  为什么没有初牵?
  别人家的握手礼,都是一个上下的动作。
  到了回艺这儿,就变成了——上下晃动,左右摇摆,头和眼睛,都跟着手的动作在同步行动。
  这个画面,还挺特别的。
  一男一女。
  海风吹拂着海浪。
  月光照亮着沙滩。
  手拉手,面对面。
  男的心跳加速,女的一脸沉醉。
  回艺看了看时间,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嘴里还嘟囔着:“要是再有两分钟就好了。”
  回艺灵动而又委屈的表情,刹那间就感染到了明星,第三次鬼使神差地说:“要不然,你再帮我看看手相?”
  “看手相?我不……”回艺并没有这项技能。
  还没有来得及否定,回艺就来了一个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跳跃:“看手相!我在行!”
  管他手相、面相、还是牙齿的长相。
  只要能有机会握着明星的手不放,回艺一点都不介意做牙医。
  回艺认认真真地抓着明星的手,研究了半天手相,才在明星的注视下,依依不舍地放下了自己的“魔爪”。
  这对于手控来说,绝对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她都这么自控、自觉了。
  明星竟然还不满意,就这么一个劲地看着她!
  回艺被明星看得有些心神不宁:“我都看完了,你为什么还一直看我?”
  “我在等你给我解读啊?就我这手相,你觉得我明年再考,能考上北大法学吗?”明星问得很是有些认真。
  “这个啊……我刚看了你的事业线和爱情线,没想到你想问的是学业,要不然,我在帮你看看?”回艺回应地比明星还要认真。
  认真得明星哭笑不得:“男人也有事业线吗?”
  回艺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接。
  她怀疑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说少儿不宜的话题。
  虽然她已经拿了驾照两年了,但那时按照俄罗斯的标准拿的。
  在国内,她还不能合法开车。
  换成别人这么问。
  回艺的第一人格,肯定会很害羞。
  第二人格呢,就肯定会直接笑霸上身:【有没有的,你脱给霸霸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可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明星。
  是回艺见过的最好看的手的主人。
  不管明星问什么。
  只要能够和这双手,来个第N次的亲密接触,回艺一点都不在意,开车还是不开车,有驾照还是没有驾照。
  “我仔细帮你看一看啊!事业线呢,你念书的时候,就代表学业,等到不念书了,就开始代表工作了。”
  回艺抬头看了看明星,洗脑式地强调:“你别不信啊,你就想想,学习是不是学生的本职工作?这么一想,是不是就能想明白这里面的门道?”
  这一回,明星没有第四次鬼使神差。
  回艺说事不过三。
  明星当然不能驳了人家小姑娘的面子。
  “你不是看过我的爱情线吗?你先说说我的爱情线怎么样吧。”明星心情愉悦地发问。
  他原本也不是一个太丧的人。
  如果情绪调节能力特别不好的话,也没可能在明爸爸的打击底下,健康地成长。
  “呃,爱情线啊?”回艺盯着明星手,垂涎欲滴,却无处得手。
  现在的男孩子,警惕心都这么高了吗?
  她不过是想要玩弄明星的手,又不是想要玩弄他的感情。
  至于搞得和“山下的女人是老虎”一样吗?
  刚刚在沙滩上跑了半天,又站着和明星行了半天的握手礼。
  回艺这会儿觉得有点腿酸,想也没想,就直接坐在了沙滩上。
  这一次,回艺向上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我们看相的一般记性都不太好,得要现看现解读才能说得准。”回艺的眼神很坚定,语气更是坚决。
  刚刚才在心里约定好事不过三的明星,就这么第四次鬼使神差地递上了自己的手。
  为了缩短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的高度差,明星非常绅士的弯了一个腰,把自己的右手,伸到了回艺的眼前。
  回艺托着明星的手掌,又把手指一个个往上掰了掰,连每一个指甲盖都细细观摩了一遍,才神神叨叨地来了一句:“似乎有哪里不对。”
  “回大仙是没看出来我有爱情线,还是情路太坎坷,不方便直接告诉我?”明星已经看出来回艺是故意的。
  就是不知道她故意的原因是什么。
  “非也非也!你容本大仙想一想!”回艺假装做了几下摸胡子的动作。
  摸着摸着忽然猛地一甩头:“我们看手相的,讲究三大纹八大丘五大线,也讲究阴阳乾坤。”
  回大仙摇头晃脑地,很像那么回事儿。
  明星相当配合地表示:“请回大仙赐教。”
  回艺又摸了摸虚空的胡子:“好说,好说!本仙平时都研究自己的手相,忘了今日要看的,乃是一位男士的手相。正所谓男左女右,先前相过的,全然不能作数!还请明公子把左手,借给本仙看一看。”
  回艺说着,又把自己的左手伸了上去,这一次,她等待接收的,是明星的左手。
  明星弯腰绅士了半天,这会儿背都酸了。
  他绕了一个小圈,在回艺的旁边坐下。
  在把自己的左手,彻底交给回大仙相看之前,明星拽紧了自己拳头,和回艺的手保持了十厘米的距离,问:“回大仙打算牵我的手,到什么时候?”
  他得先搞清楚“初牵”的总时长,才能确定,自己的心脏,是不是能负荷那么长时间的心率180+。
  “本仙想牵一辈子可以吗?”回艺的两只手,直接把明星的左拳,给包裹了起来,表情还特别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