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久违的平静

  第九章久违的平静
  Part1
  “我答应。”
  这一次,他也是应的很果断,仿佛事先知道她的那些要求,不用思考便已经准备好了答案。
  既然他已答应的这么干脆,与暮也没其他话好说:“第三个要求,我还没想好,等到想好了再告诉你。”
  所以这就是他们最后的讨论结果。
  竖着耳朵在一旁听的李瑶在心里默默笑,其实与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固执,也许不仅仅是她,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表面上虽然很顽固,其实只要你稍微再前进一步,抱紧一点,她的心便完全融化。
  这边刚说完,那边李瑶耐不住走过来,欢乐地笑:“矛盾暂时解决了对不对?
  小傅爷,看在我这么多些天帮你照顾老婆的份上,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顿饭?
  不过我不要五星级的那种,我要的是……”她后面的话没说完,略显神秘的样子。
  “要去你们学校的那家餐厅?”
  叶凡接下了她的话,换来的自然是李瑶讶异的神情:“你怎么知道?”
  “秘密。”
  叶凡笑。
  她那些小心思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了解她如了解自己一般。
  她最喜欢吃的东西、最喜欢去的地方。
  那年她跟与暮一起约好,以后各自嫁娶之后,一定要带着自己的另一半去那里吃一顿饭,那家的老板见证了她们大学四年以及毕业后的成长,曾经和店老板说好,要一起鉴证他们的青春和未来圆满的婚姻。
  那时候她想的那一半还是陆连年,与暮的那一半也自然是谭勋了。
  只是时过境迁,很多事情都在那些不多不少的日子里悄悄的改变,违背了当时的期愿。
  李瑶笑“都让你猜到了我就不打哑谜了,大学时我跟与暮约好,如果两人都有另一半了,一定要四人来一次这里,等到婚后大家都有宝宝了,一定要两家再来一次这里。
  等到我们都老了,白发苍苍的时候……还得来一次,当然前提是,那位开餐厅的老板一直都在。
  店老板告诉我就算他不在了,也会有他的儿子女儿来经营的。
  我们当初设想了那么多,虽然很多事都不像最初打算的那般,但是现在也不错,我们吃完饭还能一起去回味我们当初的大学生活。”
  这般说着,与暮脑海里便浮现出很早以前跟李瑶去那餐厅吃饭,跟老板混熟了之后经常在一起聊天的情景。
  当时的她们青春洋溢,和所有的大学生一样有小些许的烦恼,但都是今天烦完明天便忘记的那种,店老板是个三十七岁的大叔,是他们的长辈,聊熟了,两人便把他当成亲人。
  想起那些,她的心情便很好了起来:“瑶瑶的记性总是比我好,如果有空我们就约个时间一起去吧。”
  她看向傅致一问:“这几天你忙吗?”
  傅致一摇头。
  叶凡却不甘心:“不公平,为什么就只问他忙不忙,不问我?”
  “你看上去也不像是很忙的人啊。”
  李瑶笑说:“对了,怎么感觉好像总是我们老提以前在学校里的事情?
  你们男人呢?
  就没上过学?
  没发生过一些比较有趣的事情吗?”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一场本是很伤感的谈话变成了回忆校园。
  叶凡说那个时候他跟傅致一都在国外,除了泡国外的美眉还真没什么关于青春的事情好说。
  对于那些青春的记事好像只有女生会提的比较多,像他们这些富家少爷一生都平坦无阻,自然不会去比较成长后与成长时的区别。
  不过叶凡重点还是强调:“那个时候哇不管是那个系里最漂亮的系花都倒追过致一,你们知道这家伙是来者不拒的那种。
  基本上是一天换一个,嫉妒死了学校里的那群老外。
  在他们眼里总觉得东方人五官比西方人要差的多了。
  那时候听说学校里有个西方大帅哥,在致一来之前嚣张得全校皆知,怎么都不相信一个东方人能好看到哪里去?
  直到有天亲眼看见傅致一,蓝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结果……这帅哥是个双性恋,当时加入了追求致一小组,追求的热度可一点都不比那些外国美女少。
  不过我们家致一性取向一向正常,自然是连搭理一下都没。”
  说到过去,叶凡好像比较喜欢说傅致一的一些事情。
  后来有次与暮问到他为什么总不说说自己,他只是笑,有些无奈:“我的那些事,你不知道吗?
  我大学前两年喜欢瑶瑶,后两年因为出了国,有什么好说的?”
  与暮才想起来,后两年,是李瑶跟陆连年开始在一起的那段时间。
  那时候的叶凡一定是以很难过的情绪离开的吧……
  四个人从上午说到下午,大部分都是李瑶跟叶凡说的多,与暮偶尔也会说说,因为都是以前一些开心的事情,说着说着,便能将内心原始的快乐挖掘出来。
  傅致一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很多时候,李瑶就像是一个小粉丝似的问他一些有的没有的问题,比如当时有那么多小女生追他他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都不拒绝人的呢?
  那些他平日里沉默的问题他也会回答,平易近人到不像是小傅爷平日里的作风。
  但李瑶知道,这些都是因为与暮的缘故,因为与暮,所以他才去试着跟与暮身边的好朋友开始接触。
  而傅致一则是看着与暮脸上轻松自如的笑,感觉很久……好像很久她都没有这么舒心的微笑过了。
  Part2
  直到回了家,与暮的心情都保持得很好。
  她想,真的想有一个很大的家,里面住这自己和李瑶,还有她们各自相爱的人。
  像一个大家庭,一直热闹着,不会有烦恼。
  不过她知道这只是想想的而已,成人不像小孩一样,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都需要独自的空间,没有谁会陪着谁一辈子。
  即使是再好的伙伴每天生活在一起都会有矛盾的,那些圆满又没有遗憾的生活只能存在自己的幻想里。
  与暮去李瑶那时没带什么东西,回家里什么都有,自然是什么都不用带回来的。
  不过那些天她在李瑶家里帮宝宝织好的衣服都被带了回来,有一件是织了一半没织完的。
  和以前不同,与暮这次回来不惊不喜的,一切好像她从来就没从这里离开过,只是去外面买了一些东西,跟傅致一一起回家。
  反倒是傅致一显得不太自然,进门见她熟门熟路走到电视机前开了电视,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拿起毛衣就开始织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与暮抬头见他还站在哪里,愣了一下,解释:“每天这个时候我都有看电视的习惯,这个台会放一些宝宝的娱乐节目,我喜欢边织毛衣边看,这时的宝宝也会特别的安静。”
  “安静?”
  傅致一蹙眉,走到她身边坐下,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的肚子问:“平常他都不安静的吗?”
  “嗯,不安静。
  有时候会很闹,踢肚子。”
  看见傅致一越蹙越紧的眉,他盯着自己的肚子,好像在盯什么敌人,与暮怔了怔,才像是想到了什么,道:“宝宝在肚子里的时候都会这样的,这代表他很活跃,跟我在玩游戏。”
  傅致一却不赞同:“那样是不是很痛?”
  “也不会。”
  与暮摇摇头,“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不习惯,够来渐渐习惯了就没什么了。
  如果他不动我还会担心!医生说过,我们的宝宝很活泼。”
  在很多个没有他陪伴的夜晚,就只有宝宝陪着她。
  宝宝仿佛知道她很孤单,每晚都会有一些动作。
  很多时候在他很闹腾时,与暮会摸摸自己的肚子,轻轻的。
  她开始学一些小孩子喜欢听的歌曲,一边抚摸一边哼着的时候,他会奇迹般停下来,就像是睡着了一般,乖乖不再乱动。
  与暮从不知道原来当怀孕是这样的一种过程,与宝宝的心灵交通,感觉他,越来越爱他,在他未出世时便开始勾勒他的模样,有多少像爸爸,多少像自己。
  傅致一看着她说话的眉眼,情不自禁的伸手去触碰她的脸。
  她的脸上是淡淡的笑容,那样的与世无争,仿佛他曾经给过的伤害和痛苦在这一刻都不算什么。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从她嘴里说出“我们的宝宝很活泼”的时候,他会有一种心动的感觉,她说“我们的宝宝”,那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那是一种莫名被感动的情绪。
  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不是没想过要结婚,只是没想过会给他带来这样的触动。
  “我们”这个词……真的很好,代表着从此以后我不只是“我”一个人,我还有“我们”。
  “与暮……”他忽而轻轻的将她揽在怀里,温暖的怀抱让与暮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来,有些偏瘦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
  感受着他周身平日不同的气息,她小声问:“怎么了?”
  “没……”他回答,却没有放开她,只是抱着她:“一直陪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
  原来傅致一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胆小鬼,他也怕孤单也怕寂寞,曾因为一个人没体会过两个人的快乐和温暖,等到那些原本就属于人类共有的特质一步步被与暮挖掘出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是神,他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尤其当与暮离开的这些天里,他的失魂落魄尽管没在表面上演,却在他一个人的梦中不断的重复上演,那些只有醉酒才能睡沉的晚上,每一个梦都是她。
  微笑着的,可爱的,固执的。
  不管哪个她,都让他觉得,只要她还在……还在身边就好。
  可每次睁开眼,冰凉的床,眼前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一丝她的气息?
  那种莫名其妙的钝痛突如其来,毫无预兆。
  “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与暮自然是感受不到他的伤痛,在她心里只觉得他是喜欢自己的,只是那种浅浅的喜欢,没有到非她不可的程度。
  或许换成以前,她会胡思乱想,看着他皱起的眉毛,会猜他为什么不开心?
  是不是碰到什么心烦的事情了?
  那时的她把他看成是这天地间最重要的一个人,他的事情也成为她最关心的事。
  可现在呢?
  在经历了那么多与他之间的是是非非里,她已经懂得了,很多事情不去想,便没有那么多烦恼。
  女人对自己好一点才是这天地间最重要的事情,只有自己爱惜自己才能得到别人的爱,每天替别人着想,把别人的事情的当成自己的,不但会遭到他的厌烦,还会让自己的地位卑微到尘土里。
  傅致一抬头,看着她平静的眼,已经不同于往常,因为他一个蹙眉而担心焦急。
  他的心里不是不失落的,他幽幽地说:“与暮,你变了很多。”
  与暮记得,很早的时候,谭勋也跟她说过这句话。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变了多少,只是觉得这话听起来好笑。
  换你来经历这些,看你变不变?
  Part3
  可见,人会变,也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成长。
  回家的日子,与暮都处于安逸的状态,除了每天早上会出门去买早餐之类,基本上都呆在家里,看看电视听听胎教,偶尔会乘着冬天太阳暖暖的午后,坐在别墅的天台上面晒晒太阳。
  不过却是很少出门的,因为傅致一的不允许。
  傅致一是真的在改变,偌大的四海阁已经很久没去了,自从她回家以来,他每天都在家里陪着她。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傅爷开始每天做饭,他不让与暮进厨房,与暮只能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他。
  她没有告诉他,她特别喜欢看着他穿着围裙的样子,棕色的毛衣配上围裙,可爱的不像话。
  好几次她都趁着他不注意用手机偷偷的拍了几张,傅致一平日里从不喜欢照相,那么英俊的脸浪费万分。
  以前不是没想跟他照过,不过每次都是板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拍多了都是同一个表情,虽然人长的好看又赏心悦目,但是连续都一样的也就没意思了。
  这些天里,与暮也被傅致一逐渐的养好起来,一开始怀孕肚子大的时候,她便开始瘦了,仿佛营养全部都被肚子里的孩子吸收掉了。
  这些天傅致一在饮食上很用心,每天变着花样做菜,加上与暮胃口也很好,所以不过几天,便将以前的那些营养全部补回来了,胖了一点,皮肤也更加的细腻红润有光泽。
  后来的一段日子,傅致一很快便被与暮赶了出去。
  别说叶凡已经三番四次打电话过来了,说明目前公司没有他真的不行,现在快接近年底,公司都忙着,他这个最高层的领导没在怎么能行?
  最关键的是,两个人呆在家里,一开始很新鲜,呆久了也就无聊了,有时出去走走,走完了两人坐在家里大眼瞪小眼的,加上那从早上就没停止过震动的电话。
  后来,渐渐变成她的电话居多,基本上都是小倩打过来了,从最开始的偷偷到哀求,“与暮,你就看在大家以前都那么熟的份上,赶紧劝小傅爷回来吧,再不回来,我都承受不住了,你不知道四海阁那帮老家伙……”
  她口中的老家伙说的是四海阁一些元老级的人物,他们的思想传统,在他们认为,就算是妻子怀孕也不能耽误了正事,工作还是很重要的。
  更傅况傅致一是四海阁的最高领导,与暮觉得如果自己再不把傅致一给逼走,早晚会成为四海阁的公共敌人。
  后来傅致一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想跟她找个小保姆之类的,可有了上次的教训,与暮说什么都不要。
  最后她保证自己会在家里没事,如果不信的话,她让李瑶有空就过来陪她,傅致一这才放心。
  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与暮也不可能真的每天都打电话让李瑶过来,最近叶凡正在跟她培养感情,这也是与暮着急着把傅致一赶走的原因。
  总不能为了他,让叶凡好不容易等了那么多年得机会浪费掉吧!
  那天,她吃完早餐,送傅致一到门口的时候假装用手机跟李瑶拨了一个电话,看见他安心的带上了门,她才放下电话。
  肚子越来越大,大到她低着头都看不见自己的脚丫子了。
  她坐在沙发上,手机就搁在旁边,是为了她随时可能生产而打电话准备的。
  原本她打算今天一天在家里休息休息,看看电视,午餐是昨天晚上傅致一做好的,还剩下一些,她热热就好。
  快中午时,她刚将饭菜放进微波炉里,便听见门铃的声音。
  现在这个时候会是谁来?
  她有些奇怪,走到玄关处,先是从猫眼里看看来者后一愣……脑海里出现的第一句就是——“要不要装作不在家?”
  不过显然她这个念头是不可行的,因为在她呆想的时候,对方已经用钥匙开门了。
  她几乎是反射性转过身,将门打开。
  来者似乎没想到她会开门,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朝身后的人说:“奶奶啊,您看,少奶奶这不是好好的在家里么!您看您老给急的。”
  “是吗?
  快给我看看!”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来,与暮但见并不是很陌生的老奶奶走了过来,一脸慈祥的握住了她的手,再看看她的肚子,然后——
  一瞬间,就不高兴了。
  “致一真是不像话,到现在才告诉我我的孙媳妇怀孕了,你们看看,与暮的肚子都这么大了,你说他瞒着我干嘛呢?
  是想跟我惊喜吗?
  我都一大把老骨头了,可真的受不了这样的惊喜。”
  说着拉着与暮的手就往里走,“与暮,快来,跟奶奶进去坐着,这顶着大肚子每天一定很累的吧?”
  与暮任她牵着,脸上露出有些僵硬的笑:“还好……”
  真的不知道她今天怎么会突然来这里,与暮一向对男方的长辈毫无相处能力,总觉得那是他的家人,应该要客气一点,可是太客气又会显得生疏不大方,太熟络她又做不到。
  尤其是这种有钱人的家长,让她感觉每说一句话都要掂量好才说出口。
  虽然她在叶凡那里知道傅致一的奶奶并不像其他有钱人的长辈一样,生来就有钱,她以前是个很穷的人,过着乡下人的生活,朴实简单。
  但与暮心底还是害怕的……
  就在她呆想的时候,忽然叮的一声,是微波炉的声音,老奶奶向那边望去,像是知道了什么似地,不由低训道:“致一究竟在干嘛?
  怎么能把怀孕的妻子丢在家里,吃过夜的饭菜,真是太不像话了!”
  奶奶是个冲动派,说完就拿起一边的电话要打过去,与暮心一颤,赶紧阻止,这要是一个电话过去,吃剩菜剩饭是小事,要是让傅致一知道她在骗他,那就糟糕了!
  Part4
  “奶奶,致一在忙,您就别打电话给他了。”
  与暮说:“那些剩菜剩饭虽然说着不好听,但好歹也是致一的心意,我不想浪费,就吃了,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奶奶想着也觉得有道理,对与暮的喜欢不禁又加上一层:“现在像你这样节省的姑娘越来越少了。”
  她说完还得意洋洋的看着一旁的傅嫂:“看见了?
  我家孙媳妇多好,对了,从今天开始与暮就搬去跟我一起住,或者我搬过来也成,我瞧你一个人在家里,挺着个大肚子都没人照顾,多让人担心。”
  一旁的傅妈也点头道:“是啊,少夫人,奶奶一听说了你怀孕,知道你一个人在家里,连中午饭都来不及吃,就过来看你了,生怕你一个人在家里出什么事。
  我就说,奶奶你不用急,虽然是怀孕但是也不会那么快就挺着肚子。
  我还以为你刚怀孕了,这一瞧,谁知道肚子就这么大了,应该快要临产了吧?
  这样一个人呆在家里,没人照顾可真不行!”
  与暮一边装作很受用的听,脑子里却在感叹,这傅致一到底在想什么呢?
  现在告诉奶奶她怀孕了,不是摆明了她以后就没了自由么?
  以前便常听女人怀孕后跟公婆相处艰难,何况还是这么一位老奶奶,好不容易有了曾孙,简直比她这个当妈的还要开心。
  但这样也会让与暮有压力,那么喜欢,会让她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和害怕。
  后来,老奶奶竟然留下来陪她吃了午饭,午饭是傅妈给弄的,冰箱里每天都有新鲜的菜,她给自己热的菜也没浪费,最后被老奶奶给吃了。
  老奶奶本身便不是个奢侈的人,尽管后来傅致一给她的生活条件好到让人羡慕,但她也从来主张铺张浪费。
  老奶奶在别墅里陪着与暮一下午,说了很多,与暮也拐弯抹角的表示自己比较想住在别墅里,老奶奶没有办法,只能先这样陪着,等到自己孙子回来再商量。
  快接近五点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响了,与暮正想去接,却被老奶奶捷足先登了,她坐的地方离电话更近,拿起听筒“喂”了一声,就没了声音。
  那边的人似乎没想到接电话的人会是一个陌生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才说:“是奶奶吗?”
  “可卿?”
  老奶奶记性很好,即使很久没见,却能一下子就认出她的声音。
  与暮不知道她们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总之挂了电话之后,老奶奶脸上的神色便有些不大对劲,也没跟与暮说话,只是一个人坐着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至傅致一回来了后,看见沙发上的她,诧异,而老奶奶也像是终于等到他回来了,才抬头,一脸严肃的把他叫到自己身边。
  不过她并没有开口先说什么,还是傅致一问:“奶奶,你怎么过来了?”
  老奶奶似乎在生气,与暮看着她的表情,心底隐隐的猜到了一些什么,表面上还是微笑的替她解释:“奶奶中午就过来了,你先休息一下,傅妈正在厨房里做饭,待会儿就可以吃了。”
  傅致一点头,将外套脱掉,走到她身边坐下,柔声问:“今天一天都好吗?”
  “嗯。”
  与暮应了一声,不太习惯在他奶奶面前表现的太过亲密。
  她下意识看向老人家,但见她眼神淡淡移了过来,眼珠因为苍老的关系有些混浊,却隐藏不了她面孔上明显的生气痕迹。
  “致一。”
  终于,她开口:“你到底有多少事在瞒着我?”
  傅致一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俊脸上有些疑惑,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是在怪他没有告诉她与暮怀孕的事情,解释道:“之前一直没说是因为我跟与暮之间出了一些问题,奶奶你别……”
  他的话还没说话,就被她打断:“除了这件事情,还有别的。”
  “别的?”
  傅致一停顿,不知她意指什么。
  倒是一边的与暮表情淡淡的,嘴角却不忍勾出一抹讥讽的笑。
  “可卿出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难道你忘记了以前可卿是怎么对我们的?
  致一,做人不能忘本,就算她最后跟别人在一起,你也不能忘记她曾经给过我们的恩情!”
  傅致一眉目微蹙,眼神里已有些许不开心:“她告诉你的?”
  “你看看你,说什么话?
  就算是可卿告诉我的又如何?
  难道奶奶就不能知道了?”
  老奶奶显得有些激动,以她有恩必报的老古板思想实在不能明白为什么在谈到可卿时,致一能以这么淡漠的神色跟她说话,还隐隐的透露出一丝不耐,“致一,奶奶小时候是怎么教你的?
  别人对你好,你就要回报给人家,感情的事归感情,也是勉强不来的,事实上,那些年,要不是有她,我们真的可能已经冻死了,她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照顾你,你被欺负了,她比谁都急,你都忘记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现在她病了,你连去看她一眼都不去?”
  “她跟你这么说的?”
  “不管她有没有跟我说,如果今天不是我无意间接到这通电话,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
  傅致一还未开口,但听见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与暮淡淡的声音响起:“奶奶,你别怪致一,是我让他别去的。”
  Part5
  此话一出,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两人皆转眸看向与暮。
  与暮面色不变,甚至还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微笑。
  她看着老奶奶,重复了一遍:“奶奶,你别怪傅致一了,是我让他别去的。”
  老奶奶终于像是反应过来了,只不过毕竟是自己的孙媳妇,虽说已经是一家人了,但是老奶奶还是很顾忌,有些不敢相信,怀疑地问:“与暮?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有什么原因。”
  与暮坦然的说:“我不喜欢,所以就做了。”
  这句话明显把老奶奶的脾气惹起来,但她还是忍住了,叹息般说:“与暮,也许你不知道,可卿她在很早之前对我们有恩。
  小时候若不是她的照顾,我跟致一肯定挨不过那么冷的冬天。
  我一把老骨头,实在没有能力把致一抚养长大,都是她,致一才……”
  “奶奶,这些我都知道。”
  与暮没有等她把话说完,便径自道:“我知道她帮过你们很多,但是您也许不知道,傅致一在她生病的时候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原本她是要给隔离在艾滋病人专属的医院,可是傅致一动用了关系,把她安排在市内最好的VIP病房里,每天都能得到最好的照顾。
  起初的时候,只要她的一个电话,傅致一就会过去,风雨无阻。
  奶奶,傅致一并不是你认为的那种不知道感恩图报的人,只是有的人需要的并不是这样的感恩图报,当然我也不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不过作为傅致一的妻子,我想我有权利让他该不该在不适当的时候去探望一个不适当的女人吧?”
  傅致一知道与暮心里一直都很介意这件事情,这些日子以来,她也变了许多,变得比以前更自卫,更理性。
  说话时可以将一件事情分析的很清楚,少了一些人情味。
  他能理解她,她是受了伤,才会这样,是他把她逼成这样的。
  只是平日里,她对他如何,他都不介意,可眼前的奶奶……
  他蹙眉,心下矛盾。
  “你的意思是说,可卿对致一还是放不下吗?”
  听完与暮的话,奶奶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人老了,反应自是没有以前那么快,只不过……“那时候可卿没有跟致一在一起,现在怎么可能还没放下致一?”
  她转头看向傅致一,带了些许询问:“致一,可卿离开这里也有很多年了吧?
  这些年,你们不是一直都没有联系?”
  “嗯。”
  傅致一应一声,的确,这些年来,不管是她主动还是别人主动,他都拒绝跟她联系,别说是电话,就是隔着“喂”一声都没有说过。
  那时候他恨她,在心底发过誓不联系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她。
  “所以……她应该不会还对致一有其他想法吧?
  应该不会……应该不会吧……”
  老奶奶的眼神变得有些浑浊,口齿也有些不清楚,呆呆的念叨着后面四个字,脸上有种令人莫名的神情。
  “奶奶?”
  傅致一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赶忙叫醒她:“你没事吧?”
  老奶奶在他的声音里渐渐的回了神,看着他道:“致一,明天能不能陪我去看看可卿?”
  傅致一一愣,道:“奶奶,那是病房,你年龄大了,最好别去,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
  “不行。”
  老奶奶果断的打断:“再怎么说,我都要见可卿一面。”
  说着,面转向与暮道:“与暮,你不会不允许吧?”
  话都这么说了,她说不允许不是显得她度量小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上傅致一的眼神时已经没有了神色。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只要向可卿还在,她的生活就不可能一直平静下去。
  闭上眼睛,罢了,只要不越过她的界限,她也不想管那么多,但如果向可卿的最终目的是想要破坏她的家庭,她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
  如果一定要给她和傅致一一个结局,不管最后他们有没有在一起,绝对没有她向可卿的份。
  晚上好不容易送走老奶奶的时候,与暮已经先回到房间里洗好澡躺床上听胎教音乐了。
  从听胎教歌以来,与暮都发现有一首特有才的,歌词大概是:“鸡鸡鸡鸡鸡,我的小鸡鸡,你是将来的大母鸡……”几乎是每天必有的一首歌,与暮从一开始听的迷惑到后来的乐不可支,她总是轻抚自己的肚子告诉小宝贝:“这首歌可是你们儿歌界的神曲。”
  傅致一打开卧室门的时候就看见与暮躺在床上,一边微笑,一边听着音乐跟宝宝说话。
  她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腰际,轻轻的勾在耳背,卧室里暖气浓浓,她穿着宽大的棉睡衣,漂亮的锁骨完美的弧度。
  以前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原来陪在身边的她一直都可以这么安静,安静得像是与世无争的女子。
  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意,却是只有面对宝宝时候才会温暖起来。
  似感受到卧室门口的眼神,与暮抬头,看着站在那里的傅致一,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只是将她刚刚对宝宝微笑过的温暖残留于一点给他,问:“奶奶回去了吗?”
  “回去了。”
  傅致一应道,“明天十点接她去医院看可……向可卿。”
  “噢。”
  与暮点头,指着摆放在一旁的衣物道:“去洗澡吧,换洗的衣服都帮你准备好了。”
  说完便重新低头听音乐,没再说话。
  Part6
  这一次,换成傅致一观察着她的表情,她低着头,好像刚才的话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依然很安静的听着歌,一副天塌下来都无法惊动她的安静。
  不知为何,傅致一只觉心中抑起一股烦躁的情绪,自己为什么要特意说那句话?
  是想要期盼她给出一个答复?
  还是只是想要她一个皱眉的表情?
  这样的感觉让傅致一很不爽,他好不容易终于把她追回来了,可又有什么东西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好像他找回来的只是一具躯壳,而她的心已经不完全在这里了。
  沉默的拿了衣物去浴室洗澡,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后,与暮才抬起头,怔怔看着他在玻璃门上倒映的修长身影,平淡的眼神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呆了一会儿,然后重新低下头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第二天照例起床,桌子上已经准备好了早餐,原本傅致一说好十点去接的奶奶,奶奶却在九点多的时候便自己让司机送过来了。
  还在家里的与暮有些意外,不过意外过后只觉得看样子,这老奶奶真是把向可卿当成恩人看待,不过一个小时都等不及,迫不及待想要去医院探望人。
  虽然她口头上说,先把饭吃饭,她再等等没有关系,但与暮见她每隔几分钟就往餐桌这边看的动作,实在不忍心,便将桌子上的东西有袋子装好打包,让傅致一带在车上吃。
  临走的时候,傅致一问她要不要一起过去。
  她微笑说:“不用了,挺着个大肚子跑到那里去不好。”
  然后在他脸颊印上一吻,形式化的说了句:“早去早回。”
  “嗯。”
  傅致一应了一声。
  她跟他说再见,转身就要回去拿。
  “与暮……”他在身后叫住了她,她转头,还来不及说话,就感觉一抹黑影压了下来。
  好久都没有的深吻让她措手不及,单薄的唇瓣有清晨的凉气和面包上奶油的味道,属于他的霸道在温柔的纠缠着她,让她跑也跑不掉,只能承受,然后柔软的坍塌在他怀里。
  有多久没有吻她了?
  傅致一记不清了,只觉得看见她那么形式化的动作,令他十分恼怒。
  他不明白,既然都原谅他了,既然都跟他回来了,为什么还如此防备着他。
  如果真的对他失望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了,为什么不说出来,这样委屈待在他身边,她不难受吗?
  这般想着,吻从温柔变成了一种潜意识的暴戾,与暮只觉得唇好疼,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好好的他,忽然又用那么深刻的力道。
  她试着推开他,却发现他拥的那么紧,她感觉自己的肚子被压着,宝宝一定很难受。
  等到她已经有些隐隐的不耐烦的时候,傅致一才放开她,看着她努力喘息的样子,黑眸中看不见一点点抱歉的影子。
  与暮已有些气,闷闷地说,“我回家了。”
  转身便离开。
  也没听见他在后面叫住自己的声音,她不听在心底安慰自己和宝宝,别生气别生气,他就是这样,自己不是早就习惯了吗?
  躲在车里的傅嫂可见不得这一幕,等傅致一过来,才脸红道:“奶奶,您看看,这小傅爷对少夫人多黏腻,以前从来都没见过小傅爷对谁这么好的,临走的时候还要……还要一通热吻啊……”说完又转向傅致一道:“但是小傅爷,您可得悠着点,少夫人现在是怀着孕呢,您那样那样……多了她可吃不消,您还得多替她着想。”
  傅致一自然是不怎么会搭理这样的话,只是接过奶奶手中递过来的早餐,看着她搓着手,掂量了许久才问:“致一,我这么早过来,与暮是不是不喜欢啊?
  我也真是的,她现在怀着孕,我应该让你好好陪她吃完早餐再走的。”
  傅致一安慰道:“没事,早餐什么时候都可以吃,奶奶着急,我就先陪你去。”
  老奶奶点点头,看着他手中的早餐道:“那你快把早餐给吃了,别浪费了与暮的心意。”
  “嗯。”
  傅致一应了一声,很自然的打开。
  一旁的傅嫂笑道:“奶奶您就放心,您看刚才那一幕就知道小少爷跟少夫人的感情有多好,您还怕他不吃东西么?
  只要是少夫人准备的,小少爷肯定会吃光的。”
  一路上,只有傅嫂不停在说话,傅致一一向话很少,傅奶奶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得少了起来,很多时候傅嫂跟她说话,她都心不在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傅致一也没有多在意,平日里有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就当是年纪大了,反应变慢了。
  车很快就开到了医院,他们是从后门进去的,离VIP病房很近,要有一定身份的人才能从这里进去,相当于医院VIP通道,在外面甚至有穿着很严谨的俊帅保安。
  一下车,傅奶奶的脚步便不禁加快,仿佛是要去看很重要的人,倒是傅致一一直都表情淡漠。
  搭上了去病房的电梯,一路上都很安静。
  等到他们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还没敲门,便见里面的人把门打开,是王璇。
  她的眼睛从开门就定在傅致一身上,不忘记朝里面喊了句:“小姨,我都说是傅致一来了吧,你还不相信!”
  刚才她从窗户外看见他们上来,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待到真的看见他人站在面前,就好像是有几百年没见面,一颗心因为傅致一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上次的尴尬事件早就被她忘到九霄云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