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堕落道君04
他从方才见到师尊主动亲吻秦九霄的时候,就已经在原地石化了。虽说当初师尊和秦九霄在一起的事情,他们都很清楚,但亲眼见到自己心中敬重的师尊,与秦九霄这般亲密,他的内心还是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本来以为师尊是被迫的,可如今想想,师尊明明与秦九霄两情相悦,那秦九霄何故要将师尊掳去九荒殿?又何故给师尊戴上玄铁镣铐?
“九霄,替我解除封印。”谢厌相当果断,他们方才杀死幻魔与昊天宗长老,可能已经暴露,即便解除封印后会引起对方注意,也已无大碍。
秦九霄颔首,让还在出神的于青鹤替他们守护,自己则沉浸心神,魔气探入谢厌体内,慢慢化解封印。
于青鹤终于回过神来,想起方才师尊和秦九霄的对话,顿时品出味来,原来百年前还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情,而且师尊体内有封印是怎么回事?
他正思忖着,神识就感应到不远处有不少人向他们走来,于青鹤凝神守护两人,长剑出鞘,铮鸣作响。
来人是仙门弟子,什么宗门的都有,包括昊天宗。他们看见谢厌和秦九霄两人,忍不住顿足,有些防备地看着他们,但见他们正闭目盘膝不知做什么,便壮起胆子,纷纷对视几眼,提着剑上前。
于青鹤身形一闪,磅礴的剑气挡住他们,沉声道:“再前进一步者,死!”
昊天宗弟子不乐意了,“于长老,大家都是来寻宝的,您总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吧?”
“先来先占,”于青鹤丝毫不退让,“你们不是不懂这个规矩吧?”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想跟他叫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于真人,这里可是方天秘境,不论用何种方法,只要能拿在自己手上,就是自己的宝贝,”一人从众弟子身后走来,穿着擎云宗的长老服,面对于青鹤,“之前你还对秦九霄喊打喊杀,怎么现在却如此维护?难道你与你那师尊一同堕落了?昊天宗可真是……”
“阁下何人?”于青鹤面无表情问道。
擎云宗长老闻言气急,顿时挥剑冲过来,和于青鹤缠斗在一起,而其他弟子则缓缓接近谢厌和秦九霄,不过他们根本就没注意两人互相暗示的手指动作。
明华道君和九荒帝尊身上一定有很多宝贝,分出一点点就足够他们修炼的了,如今他们二人似乎在运功,无法动弹,他们不如……
“咻!”
银色与玄色的剑身,瞬间打断他们的幻想,流火与黑玉在空中飞快舞动,剑式如出一辙,银色与墨色剑光将两人团团包围,挡住外人近前窥探的机会,有人不小心被强横的剑气所伤,立刻退远几步,看着剑光中的两人无可奈何。
秦九霄勾勾谢厌的手指,笑道:“师尊可记得,百年前我们也用过同样的方式对敌。”
随着封印的解除,无数画面疯狂涌入谢厌脑海中,自他有意识起,到再也寻不到秦九霄,所有的事情,历历在目,却又恍若隔世。
百年不过弹指一挥,但却在两人心中刻下烙印,无法忘却。
谢厌握住秦九霄的手,起身将流火收回,面对惊愣原地的众人,随手一挥,就将还在和于青鹤缠斗的修士击飞出去,也不知会飞到哪里,众人估计不死也得重伤。
被谢厌的凶残吓到,众人慌忙逃窜,要是明华道君与九荒帝尊联手,估计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刚才见两人不能动还抱有侥幸心理,现在是什么心思都不剩了,不跑等着被虐吗?
长剑入鞘,于青鹤看看谢厌,又看看秦九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其实一开始,谢厌收秦九霄为徒,并不怎么管他,秦九霄都是由于青鹤等师兄教导的,所以于青鹤对秦九霄还留有不少师兄弟的情谊。当初知道师尊和秦九霄在一起之后,他虽一时无法接受,但两人一个受他敬重,一个是他的小师弟,他一句反对的话都说不出口。
后来,秦九霄不告而别,师尊因此生出心魔,修为再也无法精进,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对秦九霄不免生出几分怨怼,再后来,秦九霄成为九荒帝尊,并突然将师尊掳去,他对秦九霄的愤怒便已经达到顶峰。
而如今,师尊和小师弟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怨侣”,且师尊身上更多了几分烟火气息,比起以往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如今已经改变许多,看向小师弟的眼神极为温柔。
也罢,缘分如此,他一个外人不好做出任何评价,只是有些事情他需要弄明白。
“师尊,百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师弟又为何成为魔域之主?”
谢厌笑笑,“青鹤,这些事情等以后有机会再详细告诉你,现在我们在方天秘境中,你不去寻宝?”
于青鹤心想:寻宝哪有师尊您和小师弟的事情重要?
不过他也知道,师尊如今不说有他不说的道理,既然师尊和小师弟已经无事,他也就不用担心,至于师尊被视为仙门叛徒什么的,他根本就不在意,只要师尊能够飞升上界,这些流言自然就会沉寂。
于青鹤离开他们去寻宝,谢厌和秦九霄自然不也闲着,既然已经来到秘境中,那也加入寻宝队伍好了。
谢厌在年轻的时候,也经常出入秘境,曾遇到过不少困境,但都化险为夷,与其他宗门的人抢宝贝更是不在少数。如今历经数个世界,虽对宝物不感兴趣,但争抢的趣味性还算强,更何况,他现在就喜欢看那些人想要弄死他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把小八和九九放出来吧,它们应该饿了。”谢厌开口道。
秦九霄还想静静享受两人的时光,但谢厌吩咐,他怎敢不从?只好将两只小团子放出来。
灵晶被磨成细沙,堆在掌心,小八蓝汪汪的大眼睛一亮,顿时扑到谢厌的怀中,攀着他的手臂,蹲在他的手腕上,开始舔食起来,毛茸茸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吃得极为畅快。
两只小团子见风长,比之前已经大了一倍有余,食量也增加许多,好在秦九霄灵晶数不胜数,养大它们足够,要是给寻常修士,是绝对养不起狮虎兽的。
秦九霄看到谢厌唇角微微扬起,对小八露出那般温柔的目光,心中有些吃味,隔着舔食的两只小团子,在谢厌唇上落下一吻,“师尊,日后有何打算?”
“自然是修炼为主,”谢厌望进秦九霄眸中,神情极为认真,“百年前,我瞒着你去万荡山,是为了猎杀雷风豹,取其兽核送你当做生辰礼物,只是回来后发现,你已经不知所踪。”
秦九霄明白他的意思,刺伤他的不是师尊,而是另有其人。师尊因遍寻不到他,以为他不辞而别,心魔渐渐滋生,修为不进,再见到他时,自然因气愤表现得相当冷漠。
而他,以为师尊因他成为魔域之主而生气,便将师尊掳至九荒殿中,怕他逃跑,又用玄天锁链困住他,给了别有用心之人可趁之机,封印了师尊的记忆。师尊素来果断坚定,被封印记忆后,因为不记得他,很容易对他生出厌恶之心,那么,刺杀他的可能性将会非常高。
所幸师尊并没有如背后之人推测的那般行动,秦九霄心里顿时涌起种种后怕,在整件事情中,师尊就是个完完全全的受害者,师尊是被他所累,师尊所受的一切伤害都是由他造成的。
倘若师尊真的刺伤他,那也是他自己该死。
这么想着的秦九霄并不知道,他眼前的这个师尊,若非经历前几个世界,一定会按照背后之人操纵的轨迹,等待时机刺杀他。
届时,再次被心爱之人刺杀的秦九霄,定然会更加痛不欲生,从此断情斩爱,放谢厌回归仙门,只当他的魔域之主。而谢厌,作为仙门的叛徒,又失去记忆,在有心人的操纵下,不被暗杀的可能性将微乎其微。
这就是原版结局,是谢厌在心里默想出来的悲剧。可以想象,他死之后,秦九霄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们魔修有没有什么秘法,可以将死人救活?”两只小团子吃完,谢厌将小八抱在手上,问秦九霄。
秦九霄看不惯小八对谢厌的依赖,劈手将它夺走,同九九一起被放进乾坤袋里。
小八微弱的抗议无效。
“没有将死人复活的秘法,”秦九霄蹙眉道,“不过有种秘法可以回溯时光,但此法代价和风险实在太大,寻常人不敢尝试。”
谢厌手指微缩,声音极轻道:“代价是什么?”
“师尊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秦九霄见谢厌神色异常,便亲亲他的脸颊,“这个秘法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师尊,不如我们边走边说?”
回溯时光。
谢厌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心脏蓦然一悸,他怔怔看向秦九霄,眼眶内雾气渐渐弥漫。可想而知,他要是死了,秦九霄必定会使用秘法,让他回到未死之时。
但是,重来一次并不代表他就一定不会再死一次,所以说,这个秘法的风险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得多。想到每一个世界秦九霄所经受的折磨,他就觉得有些无法呼吸。
这个秘法不仅仅是以命换命,还有可能根本改变不了结局。
当然,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具体如何,他现在无从得知。
“师尊,”秦九霄见他几欲落泪,顿时慌乱无措,“我是不是又说错什么了?师尊你别哭,你打我骂我都行……”
谢厌勾住他的脖颈,迅速堵住他的唇瓣,秦九霄虽然很想回吻过去,但思及谢厌的情绪,他还是离开谢厌,低声关切问:“师尊可是想起什么难过的事?”
“到底该如何回溯时光?”谢厌泪盈于睫,轻声问道。
秦九霄心里刺痛刺痛的,他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让师尊如此伤心,还一直问着回溯时光的事情,难道师尊是想复活一个与他感情很深的人?一想到可能是这个原因,他就觉得心里有点堵,本来不想吓到师尊,可还是忍不住将事实说出来,希望师尊可以放弃这个想法。
“使用回溯之法,必须要施法之人完全心甘情愿,然后以神魂为祭,肉身必须要经历……嗯……极大的痛苦,才可以阻止被施法之人的灵魂进入轮回,一旦失败,被施法者进入天道轮回,便再无希望,也就是说,被施法者必须刚死不久,若是已经死了很久,那就没用了。”
他说着瞅了瞅谢厌的神情,见他没有出现多大的波动,显然对“刚死”或者“死了很久”的话题不是太在乎,便继续吓唬道:“找到灵魂才是第一步,被施法者的魂魄一定相当脆弱,所以必须将其放在一个固定之处,令其不能随意离散,待其灵魂强健之后,使用秘法之人便需要以自身为代价,引导对方的灵魂进行轮回,毕竟在天道眼中,回溯时光便是躲避轮回,只有经历更多的轮回,才能与天道进行等价交换。”
“那代价具体是什么?”谢厌垂眸轻声问道。
秦九霄笑起来,握住谢厌冰凉一场的手,“师尊,你手这么凉,我就不吓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得不偿失的。”
得不偿失。
谢厌默念这四个字,所有世界发生的事情全都在他脑海中飞速闪过,所以此前他在那些世界中的猜测全都是错的,他和“小久”的遭遇不是有人在背后操纵,而是使用时光回溯之后,天道对施法者和被施法者的惩罚。
如果能够闯过去,时光便可回溯,但回溯之后的结果,根本无法预测,如果不能闯过去,或许他还可以按照原来的轨迹进入轮回,可秦九霄就可能会灰飞烟灭,连轮回都入不了。
他被困在游戏世界中,死了一次又一次,也是他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倘若他猜得没错,每一次的穿越,都会消耗秦九霄的力量,所以几乎每一次秦九霄的结局都会以悲剧告终。
谢厌深吸一口气,面对秦九霄担心却疑惑的眼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有伸手将他紧紧拥住,血液里像是被塞了寒冰,又仿佛有人在拿烈火烤灼,一会儿冷彻心扉,一会儿却又滚烫非常。
冷是因为思及秦九霄的牺牲,热亦是因为秦九霄的付出。
流火似乎感受到他强烈的情绪波动,直接跳出来,在他身边飞来飞去,还试图贴上他的脸颊安慰他,却被秦九霄一袖子挥走。
“师尊,你……”
他话还没说完,秘境似乎发生震荡,足下土地都在颤动,两人抬首看去,就见不远处一道七彩霞光冲入云霄,昭示着极品宝物的现世。
秦九霄正想转移谢厌的注意力,便拉着他瞬移在七彩霞光旁边,已经有许多修士都围在霞光边上,个个摩拳擦掌,想着等会儿宝物出世第一个冲上去抢到怀里,然后直接遁走。
不过,秦九霄和谢厌的出现,还是让众人感到压力很大,谁都知道九荒帝尊修为高深,但从没有人真正知晓秦九霄的修为到底有多高,反正在场众人没一个能打得过他,再加上一个天赋绝伦的明华道君,他们好像根本没有胜算。
七彩霞光渐渐变淡,众人大气也不敢出,紧紧盯着被霞光包裹着的宝物,霞光未散,是不能去取宝物的。
就在霞光消失的下一瞬间,众人全都扑过去,却见那宝物似乎长了眼睛似的,咻地一下从他们的包围圈里飞出来,直接撞向站在原地未动的谢厌和秦九霄两人。
众人见宝眼红,哪还顾得上什么明华道君和九荒帝尊?纷纷掏出武器向两人挥来,谢厌和秦九霄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消失在原地。
修士们以为两人是瞬移去了另一个地方,于是开始全秘境范围进行搜寻,而谢厌和秦九霄此时却被宝物带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那宝物还咬着谢厌的手指,调皮地朝着谢厌眨眼睛。
它又不傻,放着两个最强者不要,让其他人抢来抢去吗?
秦九霄捏住它软绵绵的小身体,将它从谢厌的手指上扯下来,正要将它往地上扔,就听到一道细弱的声音:“住手!只有我能带你们回去!”
“这是哪里?”秦九霄恶狠狠地问道,刚一进入这里,他就发现自己的修为竟被压制到筑基期,实在太过诡异!
“你先放开我!”宝物哼唧一声。
秦九霄冷冷一笑,“你不回答,我就捏死你。”
“捏死我你们就回不去了!”宝物试图用这个威胁他,“你也感受到,这里你们最多能发挥筑基期的实力,也就是说,你们最多只能活到三百年,你也别抱着不回去也无所谓的想法,”它小眼睛瞅了瞅谢厌,继续对秦九霄道,“三百年的时间,你跟他,觉得够吗?”
当然不够!
秦九霄黑着脸将他放开,哪知道这厚脸皮的宝物竟又跑到谢厌身上,在他肩膀上蹦蹦跳跳的,气得他又要忍不住动手。
谢厌微笑将他安抚住,环视这一片密林,面色温柔问道:“这是哪里?”
宝物就站在他的肩膀上,直面他盛世美颜的暴击,简直都要幸福晕了,好在它理智尚存,捧着小脸,絮絮叨叨道:“方天秘境是主人飞升前留下的,里面确实有不少宝物,但我是最宝贝的那个,”他嘚瑟了一下,方继续道,“这里是一方世界,叫大尧国,之所以让你们过来,是因为主人飞升前曾在这里留下遗憾,如果你们能帮他了结此事,他会给你们报酬的!”
谢厌依旧面带微笑,“既然你的主人已是上界仙人,有通天之能,又何必让我们来此?”
宝物极其自然地回答:“因为主人的神魂太过强大,已被此方世界排斥在外,他要是真的亲自过来,这个世界会崩塌的!”
想想自己和秦九霄的修为被压制得这么低,谢厌便信了他的话,不过,它方才说的是“大尧国”?他心思微动,问道:“那任务为何?报酬又为何?”
“主人在渡劫之前,曾侥幸踏入这个世界,当时他失去记忆,浑身是伤,被人救回去,然后稀里糊涂与救他之人成了亲,却在他洞房花烛夜之后,记忆和修为回归,无法停留在这个世界,当着新婚妻子的面消失……”他说了很多废话,最后看了一眼谢厌,“主人渡劫之后,感应到此方世界有他的血脉,思及当初之事,心怀愧疚,便想让你们找到他的血脉,并给予其一定的帮助。”
它说的这些,谢厌也只信一半,什么新婚后无法突然恢复记忆,无法待在这个世界,其实都是借口吧?估计是那人飞升上界之后,因这件事深埋心底,影响修为精进,才不得不出此下策吧?
不过这跟他没什么关系,他更关心报酬。
“大尧国这么大,如何寻到他的血脉?还有,事成之后,到底有何报酬?”
宝物从嘴里吐出一根毛发,“这是主人特意留下来的,借用头发寻到主人的血脉,对你们来说根本不是难事吧?至于报酬,等你们完成任务后就知道了。”
秦九霄一挥手,将那根头发扔到乾坤袋中,牵住谢厌的手,“我们先出去看看。”
之前宝物提及“大尧国”之时,谢厌就想起之前一个世界也叫大尧国,不知道是不是一个。秦九霄见他神思不属,关切问道:“师尊可是身体不适?”
谢厌摇首,“并无,只是想起一些事情来。”他看向宝物,“你们主人姓什么?或者说,与你们主人成亲的那户人家姓什么?”
“主人姓名不能告诉你们,至于那户人家,姓聂。”宝物边回答边悄悄往谢厌脖子边更靠近一些,“你们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谢厌和秦九霄当然看到了,这满山的鬼影正在往他们这边靠拢,不过他还是装作没看见,道:“什么东西?”
一只鬼爪伸向谢厌的肩膀,宝物怪叫一声,直接屁股朝上,趴在谢厌肩上一动不动当乌龟,便没看到那只鬼爪还没碰到谢厌,就被秦九霄挥袖灭杀了。
两人如此强悍,那些恶鬼知难而退,没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出了山林,秦九霄便拿出那根头发,开始作法,试图根据血脉亲缘,寻到他们的目标。要是以他本来的修为,定然可以算出具体位置,可现在他们的修为被压制到筑基期,只能知晓大致的方位。
“那边,”秦九霄伸手指了个方向,“师尊,我们是现在就去找,还是先歇一歇?”
其实来到这个世界他还挺开心的,这里所有人都不认识他们,他和师尊便可以随心所欲,不必看到那些让人不爽的面孔。只有他和师尊两个人的世界,着实妙不可言。
谢厌不知他心中所想,道:“那边有个村落,我们先去问问。”
村落不大,如今已近黄昏,炊烟袅袅,村上安静得很,以谢厌和秦九霄的目力,轻易便看到每家每户的屋门和墙壁上,俱贴着黄色符纸。这是最为低等的符箓,只能抵挡一些道行低微的小鬼,至于那些恶鬼,估计对这些村民也不感兴趣。
最低等的符箓集市上都有卖的,这个世界恶鬼层出不穷,贴黄符实在再正常不过。谢厌心中越发确定,这就是他之前穿越过的世界。
为了不惊扰到村民,两人使用幻术,变成普通的少年,往村子里走去。村里来了生人,犬吠声将村民吸引到屋外,见到两个少年,虽没多少防备,但也没什么热情。
秦九霄自然不会让自家师尊劳神,他亲自上前几步,问一探头在外的少年,“请问……”
那少年似乎被吓到,呲溜一下躲进屋子里,让秦九霄吃了一个闭门羹。
秦九霄:“……”
谢厌噗嗤一声笑出来,方才那少年额上有一颗暗淡的孕痣,这个年纪的哥儿与男子当然不能离得太近,他被秦九霄吓到也在情理之中。
“师尊,”秦九霄故意露出委屈的神情,“你居然笑话我。”
“或许此方世界与我们所认知的有所差别,你看,这村中似乎并无女子。”谢厌慢慢引导秦九霄。
听他这么一说,秦九霄确实觉得不太对劲,这村子里一个女子都没有,实在诡异得很。
“这到底怎么回事?”他沉目看向谢厌肩上的宝物。
宝物嘿嘿一笑,跟他科普起来,秦九霄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在他看来,刚才那个少年明明就是男孩子,怎么可能是可以怀孕生子的女子呢?不过他毕竟得端着九荒帝尊的威严,只在心里疯狂消化这个匪夷所思的世界构造,面上却丝毫没有波动。
见没将他吓着,宝物撇了撇嘴,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师尊,还是你观察入微。”秦九霄感叹道。
谢厌摇首含笑,其实他要是没有来过这里,也必定不会想到如此令人不可思议之事。
“师尊,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这个村落并不欢迎外来客,他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好。
谢厌本来也只是借村落看看是不是他所知的大尧国,也顺便给秦九霄重塑世界观,便道:“那就往头发指引的方向过去。”
两人丝毫不耽搁时间,虽说修为被压到筑基期,但术法还在,只是使用的效果大打折扣而已,但他们的速度在暗中观察他们的村民眼中,已经足以令人惊骇。
有见识丰富的老人忍不住惊呼出声,“那是道门中人!”
这个世界对修道之人极为尊敬,众村民俱扼腕叹息,早知道那两个相貌普通的少年是道门弟子,他们说什么也要上前说几句话呀!
村民们的后悔,谢厌和秦九霄已经无从知晓,他们顺着头发指引的方向,连夜赶路,终于来到一座小城外。
虽说秦九霄早就接受这个世界的构成,但看到大街上只有清一色的少年人,除了可以用孕痣区别他们之外,形貌上压根看不出来不同,实在有些不习惯。
“师尊,这边。”秦九霄牵着谢厌的手,带他往一处窄巷走去。
大街上两个少年手牵着手,实在令人无法直视,不过路人的目光对他们无丝毫影响。
窄巷内住着几户人家,房屋看起来极为破败,地上坑坑洼洼的,秦九霄不忍谢厌鞋底沾上脏水,便直接搂住他的腰,飘到一户人家门前。
那根头发倔强地贴在大门上,秦九霄黑着脸将其扔进乾坤袋,正要敲门,院门就忽然被人撞开,一个清瘦的少年嘭地一声跌在两人面前,哎呦叫唤。
“滚!”一叠黄符纸随着一道粗莽的声音越过门槛,落在少年身边,“没天赋就别整天花钱买这些没用的东西!真是糟蹋钱!”
少年揉着腿起身,隔空对骂:“我爹给我留的钱足够我花一辈子的,都被你们私吞也就罢了,现在还要把我赶出家门,你们等着瞧!”
“呸!”一中年哥儿满脸鄙夷,来到门口,啐了少年一口,看到站在少年身后的两人,“看什么看?”
秦九霄黑沉着脸没吭声,将谢厌挡在身后。
那哥儿鄙夷地瞧了他们一眼,“啪”地一声关上门。
少年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两人,他捡起地上的符纸,有些愧疚地咧了咧嘴,“让两位兄台见笑了。”
谢厌开门见山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少年很是疑惑为什么一个陌生人能坦然地问自己的姓名,不过他也不在意,落落大方道,“我叫聂东,你们叫我东子就行。”
果然姓聂。
那位飞升上界的仙人落入这个世界,一时失忆定不记得自己的姓名,聂家哥儿诞下的孩子一定随聂家姓。
“你与这家人是何关系?”
“这是我小叔家,你们可别误会,我没有拿他们家的钱,他们家的钱都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但是被他们私吞了,他们在官府有人,我想打官司都没门路。”聂东越说越气。
秦九霄趁着少年被谢厌吸引注意力,早已从他脑袋取下一根头发,使用法术,确定聂东确实与那位有血缘关系,便朝谢厌点点头。
“不过你们是谁啊?我看你们面生,是外地人吗?叫什么名字啊?”聂东看着两人的面向,在谢厌开口之前,迅速伸手掐指算起来,“你先别说,我来给你们算算!”
谢厌和秦九霄就任他掐算,可是聂东越算越觉得不对,怎么会这么混乱呢?不可能啊!
他不知道,面前这两人的真实面容都被幻术所遮,而且即便两人露出真容,他也根本没法算得下去。
“你现在被赶出家门,有什么打算?”谢厌温和出声,打断他的掐算。
聂东大概觉得自己确实不是修道的料,连掐算都学不精,只好放弃,叹声道:“又不是第一次被赶出家门,每次我都会去破观里睡一晚。”
“正好我们也没落脚之处,你不如带我们一起?”谢厌当然不可能在确认之后,立刻给予聂东帮助,而且说起血脉,聂东是聂家人,那聂东的小叔也是聂家人,想到这里,他不禁看向肩膀上的宝物。
宝物明白他的心思,凑近他耳边,小声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呀。”它被谢厌用幻术遮住,聂东自然看不见它。
“没问题!正好我一个人还嫌寂寞呢!”他将黄符纸塞进衣内,潇洒地带着谢厌和秦九霄往破观走去。
破观当真是破观,只剩四面土墙,晚上躺在干草上,还能对着夜空数星星。
“对了,你们还没告诉我姓名呢。”聂东热心地帮两人铺好干草,然后盘腿坐下,笑嘻嘻道,“我感觉跟你俩还挺投缘的。”
“我姓谢,他姓秦。”
聂东拱拱手,“谢兄,秦兄。”
秦九霄看着谢厌直接坐在枯草上,极为心疼,天知道他多想从乾坤袋里取出精致柔软的坐席出来,可是聂东一直在他们旁边,他们实在不能向此方世界展露乾坤袋这种宝器。
“你与他们同为聂姓之人,缘何他们会对你这般冷血无情?”谢厌开始旁敲侧击。
聂东长叹一声,“我爹还在世的时候,他们就经常来我家要钱,还白吃白喝白住,真是气死人了!我曾听到小叔骂我爹,说我爹忘恩负义,是个白眼狼,要不是爷爷当年救了我爹,我爹早就死了,所以我家的钱就是他家的钱,真是不害臊!”
少年想到哪说到哪,谢厌将他话中的信息整理了一下,问道:“你爷爷救了你爹?父救子,与你小叔有什么关系?”
“哦,”聂东发现最重要的一点还没说,“我爹是我爷爷在雪地里捡回来的,不是爷爷亲生的。”
至此,谢厌和秦九霄才终于确定,眼前的少年就是他们要找的目标。
聂东既然喜欢修道,那他们就给他一个助力,让他成为此方世界的修道第一人,如此,那位仙人应该会心满意足。不过,少年的心性他们还需再试探一二。
“你会画符?”谢厌装作好奇的模样,继续询问聂东。
聂东本来就是活泼的性子,有人陪着说话自然很是高兴,有问必答,“我偷偷学过一些,画得不好,但是对付一些小鬼还是有些用的。”
不愧是仙人的血脉,于修道一途上的确有天赋。
“你很喜欢修道吗?”谢厌与聂东说话之际,秦九霄就已经从外头猎来三只野鸡,开始在破观外头生火烧烤。
聂东正好饥肠辘辘,烤鸡的香味令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肚子叫了几声,他尴尬地笑笑,“秦兄烤鸡手艺真好。”
秦九霄:“……”
谢厌微微一笑,“在我心里,他烤的鸡肉确实是最美味的。”
背对着两人的秦九霄顿时弯起唇角,师尊说的话怎么那么甜?
三人吃完烤鸡,夜幕便已降临,凉风穿过树叶,簌簌作响,聂东饱餐一顿,打算投桃报李,便从怀里掏出几张符纸,道:“谢兄,秦兄,如今外头恶鬼很多,你们千万要当心,我给你俩画几张符,你们带在身上,还能挡挡小鬼。”
他说着就开始画起符来。不过,他的修为很低,连道徒都算不上,所以要成功画出一张符,需要很长时间,好在他毅力不凡,一直画到深夜,终于完成两张驱鬼的符箓,正要递给谢厌和秦九霄,却见两人已经抱在一起睡着了。
嗯……谢兄和秦兄都是汉子,抱在一起睡真的好吗?
谢厌和秦九霄压根就没睡,因为他们已经感知到外面有不少恶鬼正在对他们流口水。
阵阵阴风袭来,聂东陡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背上滋生,他双目顿时一沉,迅速将两张符箓分别贴到谢厌和秦九霄身上,一边小心注意周围动静,一边喊着两人。
恶鬼已经将破观包围,露出狰狞的笑容。
聂东使出偷偷从书上学来的道术,见谢厌两人从地上坐起来,便立刻大喊一声,“你们快走!”
然而,他一个连道徒都算不上的少年,自然无法与恶鬼抗衡,恶鬼吐出猩红的舌头,就要舔上他的脸,聂东绝望地闭上眼睛,等着被恶鬼吞食入腹。
忽然间,一抹轻风从他面前拂过,带着点淡淡的香味,聂东好奇睁开眼睛,就见周围恶鬼居然已经消失不见,难道他刚才是做了个噩梦吗?可是看到自己画的符箓还贴在谢厌两人身上,他才知道这并不是梦境。
“谢兄?秦兄?”他忍不住诧异出声。
谢厌朝他伸手,“借你符纸与朱砂一用。”
聂东愣愣地将符纸与朱砂递给他,便见这位新结识的谢兄,不过几息,便已画完一张符箓,且那符箓在他收手之际,金光闪现,以他浅薄的见识判断,这一定是极品符箓!
“我们亦是修道之人,路过此地,见你天赋不俗,根骨不凡,便欲传授你些许道法,你可愿意?”谢厌淡笑道。
聂东惊喜地张大嘴巴,等回过神来,立刻跪地激动道:“我愿意!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