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失踪之人
一见到浓烟缭绕中那道残缺的焦尸,胆小的赵敏敏忍不住发出了尖叫,捂着嘴颤颤巍巍向后退去,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云叔。”
陈思缈神情哀伤地望着那具残尸,轻轻别过头,对着身后的绅士老者做了个手势,后者心领神会地点点头,随即上前踏入废墟;而饕餮与姜爻也很快跟了上去,随着老者站在了那堆散落的尸块旁边。
“这……究竟是谁……”姜爻用手帕捂着鼻息,望着脚下那具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在先前的爆炸冲击下,尸体已经变得七零八落,想要辨别身份又谈何容易。
姜爻心中叹息着,有些于心不忍地移开了视线,将目光扫向周围,很快,某个闪亮的物体在焦黑的废墟中映入了他的眼帘。
“这是什么?”
姜爻眯起眼,小心地走上前,轻轻拨开炭灰,这才发现是一串造型别致的黄铜钥匙。
“这钥匙,好像是……阿星身上的……”
姜爻愣了愣,猛地想起先前阿星带他们进屋时正是用的这串钥匙,心中的不祥预感再次萌生而起,这让他的脸色不由一变。
“难、难道……这尸体是……!”
“是阿星的可能性很高。”这次说话的是云叔,只见他叹息着戴上手套,捡起了那串钥匙。“阿星是这渭阳分部的后勤管事,而这钥匙他向来是寸不离身的,如今掉在这尸体旁,怕是……”
“如果……他当初不是帮我们去厨房准备吃的,也不会被卷入瓦斯爆炸……”
一想到阿星的死或许和自己有关,姜爻的心顿时揪紧,而反观边上的饕餮倒是表现得相当无动于衷,只见他面无表情地扫了眼那具惨不忍睹的焦尸,随后又转头看了圈四周的厨房废墟,脸上一副了然的表情。
“瓦斯爆炸么?呵呵……我怎么觉得这爆炸源头不是别的,正是这具尸体呢?”
“爆炸源头是尸体?这、这怎么可能!”姜爻惊讶道。
“不,他说的并没有错。”这次云叔倒是意外地站在了饕餮这一边。“从周围火势蔓延的痕迹来看,爆炸的中心点确实是这具尸体内部,而且你看……”
云叔说着,在一处疑似腹部的尸块旁边蹲下身,伸手指了指。只见这片腹部的位置已被拦腰炸开,显得格外凄惨;但更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那断面内部竟呈放射状并已被烧穿,如此创口怎么看也不像是由外部的爆炸源造成的。
“这是……自爆?!可是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自爆呢??”见到现实证据摆在眼前,姜爻错愕不已。而正当说话时,却见云叔像是发现了什么,忽然伸出手探入腹部尸块的断面内,小心地鼓捣着。
“您、您在干什……唔……”
见到云叔如此突兀的举动,姜爻的胃顿时有种翻江倒海之感,而饕餮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等在一旁,注视着云叔的动作。
啪唧……
半晌之后,一片焦黑的碎块被抽出了尸块断面,而云叔的动作也终于停止了下来,慢慢摊开掌心,只见一截扭曲的物体出现在了他的手心之中。
“这是什么?”
姜爻走上前,看着云叔手中的那枚奇怪的物体,眉间不由微皱。
这似乎是一截虫子的残躯,看上去像是蜈蚣,但要比普通蜈蚣大不少,一道道节肢顺着红黑相间的躯体密密麻麻排列在旁,显得分外恶心。只是最令人感到头皮发麻的,是这截残躯在经历了如此严重的爆炸后形状依然清晰可辨,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常识。
“蛊虫啊……这下有意思了。”饕餮看了眼那半截虫子,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
“蛊虫?那是什么?”姜爻转头问道。
“是一种苗疆巫术的道具。”云叔说着,掏出手绢,将那半截蜈蚣小心地包好。
“在湘西,有一些地下苗人巫师能利用秘法逼迫毒虫互相残厮杀,最终留下的那一只便会成为被巫师操控的蛊虫。而蛊虫的类型千变万化,有的身怀剧毒,有的能进入人体控制人的行为,使之成为傀儡。在如今这个时代,这种养蛊巫术早已被明令禁止,有些不良巫师在行动时为了不让外界察觉是蛊虫作祟,还会提前在虫体内植入自爆法术,以毁灭证据。”
“那……这次难道也是……”姜爻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焦尸,没有说下去。
“恐怕八九不离十。有人在阿星体内预先植入了蛊虫,并且把蛊虫当成了*,而这屋子都是木质结构,所以很快就烧起来了。”云叔说道。“原本这场大火足以把尸体和蛊虫烧成灰烬,不过对方可能也没想到大小姐会那么快把火灭了,因此才留下了线索。”
“那么可怕的虫子,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植入到阿星体内的?之前的他完全没有任何被下蛊的迹象啊……”姜爻犹疑道。
“蛊虫可以在法术作用下伪装成虫卵形式,通过食物或者人体皮肤直接接触潜伏进目标体内,而且在潜伏期内的话,被寄宿者是不会有任何异状的;然而一旦施术者发动法术激活虫卵后,虫卵会在短短十数分钟内迅速成虫化并控制目标,而被寄宿者也将再无活命可能。”云叔认真地说道。
“阿星之前带我们去房间时的表现并无异状,那也就是说,是在他离开之后的短时间内,有人暗中施术激活了虫卵,使得阿星体内潜伏的蛊虫迅速成虫化,并且造成了现在的惨状吗……”
姜爻思忖着,而此时陈思缈焦急的询问声已从后方响起:
“云叔,是发现了什么吗?”
“是的,大小姐。”
云叔点点头,随即站起身走出废墟;而姜爻见现场也没什么可查了,便也打算跟着出去,然而回头一看却发现饕餮依然盯着那些零落的尸块,似乎若有所思。
“怎么了?”姜爻问。
“……没什么,走吧。”
饕餮从尸块上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了废墟,而此时等在客堂里的陈思缈等人也终于看到了云叔展示出来的蛊虫残躯,个个惊讶不已。
“蛊虫!?那么阴毒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陈思缈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半截诡异的蜈蚣,一张俏脸“刷”的一下白了。
“这是在尸体内发现的,也是这场大火的源头。”云叔说着,收起了手绢。“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场大火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下蛊谋害了阿星。现在既然已经有人死在蛊虫之下,为了保证各位的安全,从现在开始,希望大家暂时不要饮用宅子里的任何水源或食品。”
“等一下,您刚才说……被烧死的是……阿星!?”赵敏敏一下子睁大了眼睛,眼泪在眸间打转。“怎、怎么会这样!我不信……我不信!!”
“嘶……之前我倒的确察觉厨房有动静,难不成真是阿星?”吴老六托着下巴,一脸纠结的样子。“而且现在事情闹得那么大也不见阿星出现,这也说不过去啊!”
“唉……”云叔轻轻叹了口气,将那串黄铜钥匙递到了陈思缈的面前。“这是在尸体边上捡到的。”
“这是阿星保管的钥匙,这么说来……”陈思缈望了眼废墟的方向,在悲伤之余眼中隐隐燃烧着怒火。“阿星平时为人憨厚,到底是谁如此丧心病狂,非要用这种方式置他于死地!”
“蛊虫……该不会、真的是‘她’吧……”阿虎盯着被烧尽的废墟,眼神有些发直,像是联想到了什么似的;而同样脸色难看的并不止他一个,身边的张秋月在见到那蛊虫残躯后抽筋的表情也一直没缓过来过。
“先是王乐,现在又是阿星,再加上那对尸蜡的脚印和蛊虫……是‘她’,一定是‘她’回来了!”张秋月咬着牙,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她’?”姜爻注意到了两人的异样,连忙追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没、没什么……”阿虎不自然地别过头,神色阴晴不定,但如此反常的样子显然瞒不过陈思缈的眼睛,只见后者两眼一瞪,语气也愈发不客气起来:
“怎么回事?说!”
“大小姐,我、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阿虎被陈思缈这么一瞪,顿时方寸大乱,哆嗦着往后退了一步,而一旁的张秋月在压力之下也似乎已经到了忍耐的临界点,终于猛地抬起头,大声吼道:
“是文婕!一定是那个贱人阴魂不散,跑回来害人了!”张秋月瞪着泛着血丝的眼睛,咬牙切齿道。
文婕?不就是先前我们下榻的那间屋子的原主人吗?
听到张秋月口中的这个名字,姜爻立即联想起了先前在房间的梳妆台下见到的那些手绘图鉴,而上面的落款正是“文婕”二字。
“文婕?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名字……”陈思缈思索着,眉间微微皱起。
“文婕以前是我们这儿的药剂师,但在一年前……失踪了。”阿虎沉着一张脸,终于像是放弃了隐瞒。
“失踪了?”
“是的,当年她给客户配置药剂,结果出了错,导致客户服药后意外身亡。当时这件事闹得挺大的,咱们陈家药行也赔了不少钱……”
“我想起来了,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陈思缈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道。“虽然那时我在国外不清楚详情,但确实有听说分部有位药剂师出了事……那文婕后来怎么会失踪的?”
“哼,还不是因为畏罪潜逃!”张秋月白眼一翻,插嘴说道。“当年出了事后她大概怕坐牢,竟然连夜消失了,后来人们在山里一处瀑布悬崖旁边找到了她的行李,但人却不见了,估计是失足跌了下去,连尸体都没找到!”
“不……她、她不会做这种事的!我听说文……文小姐一直以来的口碑都不错……”
听闻张秋月所言,一旁的赵敏敏忽然急急开了口,但没说两句便被张秋月怼了回去:
“你懂什么!才来了没几个月,连她面都没见过,有什么资格替她辩解?闭嘴!”
“我……我……”赵敏敏被堵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脸委屈地抹着眼泪,低头搓着衣角。
“既然这位叫做文婕的药剂师一年前便已身亡,又怎么可能现在出来害人?”姜爻思寻着,忽然想起了那对先前出现在井边的尸蜡脚印。
“一年以前……?难道说,你们是怀疑是她‘尸变’后回来……”
“没错!一定是她!”张秋月双拳紧握,那张满是雀斑的脸在憎恶之下显得格外扭曲。
“之前王乐的死估计也不是意外,肯定也是她害的!因为只有她……才有害死王乐和阿星的动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