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位营销号当然不敢堂而皇之地在自己的微博里断定柏天衡和江湛有什么。
有没有的,事实如何,营销号怎么知道。
反正大家做营销号蹭热度完成KPI,也只是为了吃饭,又不是为了被明星和明星团队告上法庭。
所以这位营销号非常聪明,高举“同学情”旗帜默默打隐形擦边球。
那条热搜微博整理了柏天衡和江湛在极偶期间的部分素材,剪辑成了一条两分多钟的短视频。
视频里,配乐是节奏舒缓的《那些年》,主角是江湛、柏天衡。
在“又回到最初的起点,记忆中你青涩的脸”的音乐声中,视频开始。
一开始的两个镜头,先后分别是柏天衡和江湛的机场照,接着,便是@极限偶像宣布柏天衡成为大导师的微博,以及江湛微博在@极限偶像官博下面集合报道的回复。
再接着,腰上贴着名帖的江湛从通道走出来,站上了极偶的初评舞台,他自我介绍“我叫江湛”,紧接着,柏天衡站上初评舞台,学员们惊讶地看向舞台,画面切过江湛诧异地面孔……
短视频的内容全部是剪辑的素材,有照片、有视频,而所有内容整合在一起,在这短短三分钟里,就像讲了一个小故事。
故事里,多年未见的江湛、柏天衡分别回国,回国没多久,他们一个成了极限偶像的大导师,一个成了选秀综艺的练习生,初评舞台上,两人才正式重逢。
重逢的第一面,柏天衡站在初评舞台上,报出了江湛的名字,江湛站在阶梯座位席上,面露诧异。
再次面对面,柏天衡向江湛递出逆转卡,左手上,那枚尾戒熠熠发光。
接着,便是极偶期间的同框或者单人照。
有柏天衡一大早迎着初晨骑车赶去寝室大楼,有江湛一脸阳光地从寝室大楼里走出来。
有柏天衡从车里下来绕过车头,有江湛走下阶梯来到副驾。
有江湛戴着口罩、眼尾微红状态不太好的模样,有深更半夜,柏天衡从大楼大厅外走进来,面色沉着地说:“我上去看看。”
有江湛摔肿膝盖、支着腿屈膝而坐,有柏天衡坐在江湛寝室的床边。
有柏天衡那条“早上揉了一只小狗,很开爱”的微博,有柏天衡从床边站起来,说“是啊,小狗”。
有江湛低头,边写边说:“16吧,那件看你穿得最多。”“我还记得你有几条护肘,我最喜欢那条红色的”。
有一张旧照上,两人一起打球,柏天衡身穿16号球服,站在一旁,看着江湛跳投,江湛的手腕上,红色护肘明艳鲜亮。
有柏天衡站在舞台上,举着话筒,主持当天的公演,灯光下,他手腕的十字架手链和尾戒夺目亮眼。
有江湛随音乐舞蹈,大开大合的一个动作中,露出手腕上的十字架手链,画面倏地定格,外套前襟的链子上,是那只铂金色带黑纹的尾戒。
有柏天衡抬手给江湛擦汗,有江湛玩笑地说“你算了吧,你连投票器都没有”。
有两人同时转头,抬眸对视。
有乐曲结尾的“好想告诉你,告诉你我没有忘记”中,柏天衡看着镜头,说:“2516天。”
视频结尾,黑底白字三行话——
那些年
是,高中三年
和,2516天
这视频一出来,或许是被买了推广的关系,关注、留言、转发噌噌噌直涨。
涨到大半夜直接空降热搜。
那边粉圈内部还在震惊从柏天衡身上挪到江湛身上尾戒、十字架手链,一转头,卧槽,#柏天衡有多喜欢江湛#是怎么回事?
这哪儿来的擦边球视频?
不知道的这是“歌唱”同学情,知道的还以为柏天衡和江湛准备出柜呢!
绝美家、木白家、状元家,三家同震。
尼玛嗑就嗑,谁让你个营销号帮忙拉柜门了?
这个月KPI没完成还是怎么的?!蹭这种热度!?
圈地自萌不懂!?
这种热搜挂上去,柜门轰隆隆地开,江湛前途不要了?还是柏天衡事业不要了?
大半夜,三家紧急控场。
还能怎么控,当然是把所有和柜门有关的评论刷下去,强行“同学情”“兄弟情”“关系好”。
光控场还不够,还得砸钱降热度,至少先从热搜榜前十上下来。
于是深更半夜的,木白姐姐、绝美粉群、状元姐姐,三家内部同时开始集资,准备白天把微博热度降下来,砸多少钱都降,势必先保人。
结果没等到白天,凌晨,热度已经下来了,营销号的微博直接从热搜榜消失。
木白、绝美、状元:肯定是另外两家做的。
呼~松口气。
同一时间,跟着柏天衡在剧组拍戏的居家谢也松口气:呼~成了,撤热搜了。
撤完热搜,大半个晚上都没睡的居家谢,心里还挺高兴的:终于,干了个经纪人该干的正经活儿。
高兴了没两秒,瞬间翻脸,转头朝着不远处的沙发上怒喝:“又是手链,又是戒指,你也不怕江湛选秀没结束就被封杀!”
这么大的平台上的综艺,如果有太过明显的公然卖腐嫌疑,节目被整顿、重新录制,甚至把学员撤下,都不是没有可能。
居家谢知道他老板胆子大,为了“九年真爱”应该什么都能豁的出去,却没想到胆子这么大。
居家谢走回去,在沙发上坐下,语重心长又急切地劝道:“你就当为了江湛,多想想,多忍忍,可以吗。”
又分析道:“他这么早就和你捆绑,你这边其实无所谓,反正你不走流量这条路,以后该怎么样还怎么样。他怎么办?选秀才三周好吗。”
居家谢:“不和你捆绑,他是江湛,和你捆绑,他是柏天衡的同学、cp,你自己掂量掂量,是不是差别很大。”
差别自然很大。
柏天衡不是没想到这些,不仅想到了,公演录制那天他还劝过江湛,戒指给他,别戴。也明说了,第一次舞台,要让别人将目光落在他的舞蹈和实力上,而不是别的什么。
结果柏天衡严重错估了江湛的胆大程度。
很明显,舞台上玩儿火的那个,不是他,是江湛。
柏天衡也是今天晚上节目播出后,网络上有人扒出戒指在江湛身上,才知道,原来江湛那天玩儿了这么大一票。
难怪舞台上那么high,状态那么好。
而对这些,柏天衡比录制那天迟了整整三天才知道。
知道的时候,又惊讶又意外,很有种扔下一切、再开四个小时回去的冲动。
也幸好是今天知道,而不是录制那天。
要是舞台上发现江湛把戒指带在身上,柏天衡自己都不能保证,会不会控制不住,当众做出什么。
至于居家谢指责的这些,柏天衡全部笑纳,心甘情愿地替江湛背上这口锅。
“嗯,当时是太冲动了。”
居家谢故作惊叹:“真难得啊,柏总还知道承认自己做错了。”
柏天衡吐了口气,幽幽道:“没控制住。”
居家谢进而揶揄:“你怎么不当场跪下来求婚出柜?”
柏天衡回视居家谢,眼神平静,居家谢直接毛了:“不许说!”
柏天衡比他先开口:“你这个提议听起来不错。”
居家谢一脸惨不忍睹地抬手扶额。
他就知道,他老板不做人的时候,什么尺度都能大胆接受。
居家谢只能再次好言相劝:“想想江湛,想想他,好吗。你就算再忍不住,顶天了敲锣打鼓宣传‘兄弟情’,其他最多旁人猜测、粉丝YY。你们自己要是坐实什么,他选秀出道走流量这条路基本就毁了,OK?!!”
柏天衡没有和居家谢争辩,很明显,他此刻心情非常好。
居家谢看他唇角一直微微上扬,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
算了,谁还没个白月光呢。
他的白月光要是和江湛一样,别说听经纪人唠叨几句,被经纪人剐掉一层肉他都愿意。
这么想着,居家谢突然换了个表情。
他坐在沙发上,倾身往前,一脸八卦:“把戒指挂链子上,谁想的主意?你?江湛?”
柏天衡靠在沙发里,刷着手机,闻言抬眸瞄了对面的居家谢一眼。
居家谢脸上的八卦有增无减:“你挂上去的?还是江湛挂的?”
居家谢:“这么干,是不是特别刺激?”
居家谢:“哦,对了,你戒指怎么给他的?他知道那戒指是什么意思吗?”
居家谢:“你们是不是已经从老同学更近一步了?”
居家谢:“关系确定了吗?”
柏天衡全程没吭声,等居家谢说完,才道:“我的主意,我挂的,刺激,用手给的,还不清楚他知不知道,的确更近一步了,关系没确定,但是去哪儿领证我已经想好了,小孩名字我也已经想好了。”
居家谢:“……………………”
柏天衡看着他:“还有什么想问的?”
居家谢:“…………告辞。”
柏天衡:“不送,帮我把回廊的灯关了。”
凌晨四点多,居家谢搞定完一切,回自己的房间睡了。
回廊的灯熄灭,大门咔哒一声轻轻合上,只亮了一盏地灯的酒店套房客厅里,柏天衡依旧没睡,人靠在沙发里,手机屏幕的光安静地映着面孔。
他在看江湛公演舞台的直拍。
看江湛一个人随音乐舞动,high翻全场。
看江湛手腕上露出的手链,看他衣服前襟那根随着跳动摇晃的金属链子,辨认上面的尾戒。
一个几分钟的公演直拍,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脖子上、手上的链子,金属链条上的尾戒,他也辨认了一遍又一遍。
每看一遍,柏天衡心底便会更重几分。
那些重量一直沉到心底,把整个心房都给燃烧了起来。
他退出直拍视频,点开微信,找到江湛。
两人的聊天页面,还停留在最早刚刚加微信的时候,柏天衡给江湛发的那句“你长得很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除此之外,也只有一条视频语音。
现在是凌晨,离清晨到来还有好几个小时。
柏天衡知道江湛还在睡觉,节目组明天才给练习生放一天假,手机都还是节目组在保管。
可他忍不住,还是给江湛发了一条消息。
“在干什么?”
心底的那把火,烧得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回不去,见不到,他很想做点什么。
可发完一条消息,柏天衡又兀自哼笑着摇摇头。
太傻了。
现在这样,比以前高中的时候还傻。
大半夜,江湛在睡觉,手机也不在,他问这四个字有什么意义?
还不如再开四个小时回去。
但这次不能,因为明天有戏,走不了。
柏天衡心道算了,正要起身回卧室休息,手机屏幕上闪过一条三秒语音。
柏天衡一愣,点开语音,江湛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开车啊。”
柏天衡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回复语音:“在哪儿?你手机怎么在身上?”
柏天衡:“不是周日才放假?”
江湛:“是啊,现在不就是周日吗。先不说了,我还没下高速,还有一个小时才到影视城。”
柏天衡攥着手机,转身快步往外走,沸腾的心口烧得更烈。
高速上,隐隐泛白的天际下,一辆黑色宝马正驶向距离影视城最近的高速路口。
江湛一个晚上没睡,精神不错,边听歌边开,频频把车速提上140,原本四个多小时的车程,他来开都不用四个小时。
其实原本没计划这么早出来。
周日才放假,他本来是打算早上吃个早饭,先回舅舅那里拿车,再出发去影视城。
结果节目组大晚上喊他下楼开会,散会的时候快12点了,江湛看周日也到了,心念一动,就跟节目组打了个招呼,大半夜出来了。
至于开什么会……
事情还得从几个小时前的周六晚上说起。
但其实也不用过多赘述,用齐萌的话总结起来,就是“江同学和柏老师的那点事”。
偷偷夹带私货的极偶节目组:我们剪辑了“四个小时”!我们剪辑了柏天衡给江湛擦汗!我们剪辑了两人台上的“友爱”互动!我们特么连费海在线嗑糖都剪辑了!!
我们为了收视率夹带私货夹到这种程度了!!
谁特么能想到,你们这两位当事人自己还悄悄夹带私货?
节目组:我们到底谁是狼人?!
导演:我心好累。
于是,周六当夜,在江湛被扒出带戒指上台后,节目组为了“绝美”这二位,第N次临时开小会——柏天衡不在,去剧组拍戏了,江湛便独自被请了过来。
会议的主要目的,是就戒指为什么会出现在江湛身上,做一个小小的“探讨”。
小会议室里,参与会议的有:导演、齐萌,少数几位高级别工作人员,江湛。
导演先肯定了一件事:“那个戒指,应该不是做服装的时候缝上去。”
“也不是自己跑上去的。”
“也不是变魔术变上去的。”
江湛:“…………”
几位工作人员齐齐严肃地看着江湛。
江湛回视众人:“呃,我是要……坦白从宽?”
导演安抚似的解释道:“是这样,我们其实也不是要打探学员的**。只是你知道,我们一直拿你和柏老师当同学,也一直这么以为的。突然有一天……嗯,你懂的,突然有一天,这样了,我们其实就是想具体问问……”
江湛神色清明:“问什么?”
导演被这份坦率回得一梗,没说得下去。
齐萌接上导演:“就是问你,em……你和柏老师,你们的……关系。你懂吧?应该懂吧?”
江湛懂了,点点头。
众人看着他。
江湛:“现在没什么特别关系,还是老同学,好朋友。”
众人:“???”
江湛诚恳道:“真的,没谈。”至少此刻没谈
不由分说的,整个会议室里齐齐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
幸好,幸好。
松完气,气氛又尴尬了。
这种**,本来也不是节目组该管的,也就是江湛好说话,换了柏天衡,全节目组谁敢去问,谁又敢这么直截了当地问。
何况节目组自己更不干净。
毕竟为了收视率,剪辑的时候,他们也颇费了一番“心思”。
说没有私心,那是不可能的。
都是节目,都是综艺,谁不想做爆款,谁不想有好的成绩。
意识到江湛和柏天衡之间的互动,的确可以引发讨论、增加节目看点,节目组的私心便彻底沉不住了。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江湛和柏天衡之间的确没什么。
隐晦的一点擦边球,引发热度和关注,节目组乐见其成。
可如果江湛和柏天衡之间的确有什么……
节目组:我们这毕竟是选秀综艺,不是恋爱综艺。
柏天衡的那个戒指,他们当然得问清楚。
问下来,似乎还好,没什么,放心了。
如果有什么,节目组还真的要头疼,毕竟娱乐圈的规则一直是假戏真做假做都无所谓,真戏最好不做。
尤其站在节目组的角度,很多事情,他们必须掌控。
而到了这一步,有些事,就不是走一步看一步这么简单了。
节目播出已经三期,江湛的实力、人气和热度都在那里,又有柏天衡的老同学这个“光环”加持,走到前十一顺利出道都很有可能。
节目组不可能不重视他。
不但重视他,还特别重视他。
这个特别里,有他本人的因素在里面,也有柏天衡的关系在里面。
节目组既然把江湛叫下来开会,就不会只是问戒指这么简单。
齐萌向江湛提了一嘴,说得算委婉,也算直接:“柏老师是你的优势之一。”
江湛听懂了,笑了笑,没说什么。
一位工作人员坦率道:“不是教你卖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以前你可能在主动营业方面没什么意识,现在的话,可以有点这方面的意识。”
“对你的人气有好处。”
“没错。如果把选秀当工作看的话,你现在的目标,就是努力让自己的排位更往前。”
“为了排名,当然得吸引更多的流量,有了流量和关注度,你的点赞数才会更好看。”
江湛依旧没说什么。
他不可能参加一个选秀,就告诉节目组的人,他gay,柏天衡也gay,他对柏天衡有点那方面的意思,柏天衡也对他有点那方面的意思。
就像节目组也不会直接告诉他:我们剪辑了你和柏老师的友爱互动,没错,我们就是在卖腐的边缘疯狂踩线,吸引关注。
大家各有私心。
但不妨碍合作。
节目组表达了他们的意思,江湛也好好地耐心地听了。
期间导演问江湛:“你在这个节目里的目标是什么?”
顿了顿:“或者我说得更直接一点,你在这个节目里的野心,有多大?”
江湛这才开口,说得非常直接:“我要C位。”
众人都惊讶他的直接,这个问题他们前后问过许多学员,男生们普遍回答比较委婉,就算是最有野心的那几个人,也都不会这么直接,上来就是“我要C位”。
而江湛说他要C位的时候,太沉着了。
他的自信、沉稳和敛起的张扬,全在眸光和神情里。
他或许拿不到C位,但他说“我要C位”四个字的时候,现场竟没人想反驳他。
最后,导演语重心长地对江湛道:“那你真的需要好好努力了。”
江湛笑笑,神情轻松:“我知道。谢谢。”
会议结束后,齐萌特意留下来和江湛又聊了一会儿。
齐萌其实有点担心,怕江湛会觉得节目组在利用他。
江湛:“这是选秀综艺,我当然能理解。”
齐萌看看他,可能是本身太过感性的关系,感慨道:“你真的很不错了,换了别的人,有这样的自身条件、机会,还有老同学的外挂,难说会不会主动往柏老师身上贴。”
江湛好笑:“怎么贴?直男卖腐?”
齐萌:“差不多吧,反正有机会,大家都不会放弃。”
江湛说了句实话:“倒贴就想贴上柏天衡,那柏天衡就不是柏天衡了。”
齐萌想了想,点头:“也是。”接着道:“反正,你加油吧,我和你舅舅打电话聊起你,都特别看好你。”
提起舅舅,江湛问齐萌:“现在几点了?”
齐萌看看腕表:“快十二点了,怎么了?”
他以为江湛想用电脑修图:“太晚了,明天吧,反正明天也放假了,你能回去慢慢修。”
江湛:“马上十二点,就到周日了,我能提前几个小时走吗。”
齐萌:“啊?”
江湛:“可以吗?”
齐萌想了想:“反正回寝室也是睡觉,是没什么妨碍,不过你大半夜就要走,急着回去有事吗?”
江湛:“是有点事,路上有点赶,所以想早点走,不那么赶。”
齐萌点点头:“行吧,也行,反正你只要保证私人行程没有商业活动,别乱跑,按时回来,就行了。”
于是,十二点左右,江湛都没回宿舍,直接从齐萌那边拿了手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寝室楼。
趁着没有太晚,他先去了趟舅舅韦光阔那里拿车。
韦光阔打开门,一身睡衣站在玄关口,把车钥匙递给江湛前,眯着眼睛伸着脖子,跟探测器似的,瞄江湛身上:“东西呢?”
江湛:“什么?”
韦光阔抬眼,皱着眉:“还能什么?戒指!”
江湛笑起来,问:“韦教授你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
韦光阔一腿扫过去:“我知道的多!?我们学校的小姑娘整天绝美绝美绝美,我想不知道都难!”
又念叨:“我为什么不知道?我是没手机还是没网还是瞎了?”
江湛没废话,直接伸手:“车钥匙。”
韦光阔不容商量的口气,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耍起赖皮跟四岁一样:“你先把戒指给我看。”
江湛:“钥匙。”
韦光阔:“戒指。”
江湛:“钥匙。”
韦光阔:“戒指。”
江湛伸出手,掌心朝上,要钥匙:“这样行了吗。”
韦光阔垂眸看过去,玄关白亮的灯光下,江湛左手无名指上有一圈铂金嵌黑纹的戒指。
正是那枚网上流传的尾戒。
韦光阔沉默地垂眸,凝神打量,细细地看了一遍:“嗯,应该是卡地亚的,不像假的。”
江湛:“???”
韦光阔抬眼,半唬人半严肃地说:“当然要擦亮眼睛,我们系里上学的小姑娘都有被男同学骗的,更何况是社会上的人。”
江湛哭笑不得,放下手,撑着玄关旁的鞋柜,做出静听的姿势。
韦光阔开始耳提面命:“反正你给我多长长心。我现在是选秀不担心你,大不了淘汰了,回来啃我的老。别的方面,就没那么放心了。”
又道:“虽然是同学,我也打听了一下,柏天衡私德和品行似乎还都不错,不过还是要注意吧。万一你有意思,别人没有呢,万一根本没什么意思,是你误会了呢。”
再道:“不过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找个人定下来好好生活了。我本来还想你才回国,感情问题以后再说,后来想想,既然遇到合适的,又是老同学,知根知底,对方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也行的,你舅舅我不是封建社会的长辈,不至于……你笑什么?”
江湛抿唇笑:“能不笑吗?你这些话,就跟操心家里的白菜被猪拱一样。”
白菜和猪的话题不提还好,一提,话锋猛拐。
韦光阔一顿,露出茫然:“你们,谁是白菜,谁是猪?”
江湛一脸正气:“……反正我不是白菜。”
韦光阔面露惊讶:“柏天衡不是猪吗?他那样子,尤其你们舞台上站在一起,他明显就是猪啊。”
江湛坚定的:“我是猪!我是!”
韦光阔对此表示质疑。
江湛:行吧,又是狗又是猪,反正当不成人。
韦光阔:“反正!你自己多注意!”
江湛终于拿到了钥匙,转身推门离开:“知道了,我走了。”
韦光阔合上门,走回卧室,才突然想起一件事:等等,这大半夜拿车钥匙,他准备去哪儿?
如果当面问,江湛势必会回:去拱白菜。
江湛直接导航上高速,开往影视城。
和打了一夜掌机的那个晚上一样,他头脑清醒,精力充足,好像重回少年时代,拥有无限精力。
上了高速后,他用车载音频系统连接手机,播放了那首《Living》。
听了无数遍的前奏响起的时候,公演舞台仿佛重回眼前。
舞台上的气氛、跳舞时的情绪,high的劲头,沸腾的血液,都跟着回到身体里。
就在登台的前几分钟,他从外套的内衬口袋里,摸出了那只尾戒,解开前襟装饰用的一条细链子,将尾戒挂了上去。
有人敢给,他就敢带上台。
给都给了,为什么不带。
江湛尚未平息的热血依旧在沸腾,边沸腾边玩儿了一把火。
如今,那只尾戒在他手上。
柏天衡戴小拇指刚好,到江湛手里,套小指却明显太大,一点也戴不住,无名指倒是刚刚好——骨架方面,他真是从来没赢过柏天衡。
于是就这样,套着铂金戒指的素白纤长的手,把在方向盘上近四个小时,天空露出鱼肚皮的时候,影视城终于到了。
江湛放慢了速度,边开车边用手机给柏天衡发了一条语音:“我下高速了,酒店地址给我。”
突然,身后有车故意闪了几下灯光。
江湛扫了眼后视镜,点开柏天衡的语音:“靠边,在你后面。”
后车是柏天衡。
江湛找了可以停车的路边,缓缓停下,身后的车一直跟着他。
清晨,一切都很安静。
江湛驻好车,手搁在方向盘上,看窗外空旷的马路和绿化带,开了近四个小时,不觉得累,只觉得心底被填得很满。
揿下车窗,柏天衡躬身站在窗外,看着他,神情幽深,语气不紧不慢:“周三疯完了,今天继续?”
江湛偏头看他,抿着笑,眸光清亮,没说话。
柏天衡在高速口外面等了一个小时,本来预备了不少话,才说完一句,余光瞥见江湛随手搁在方向盘上的左手,倏地定住了。
就算原本有千言万语,这会儿一个字都没有了。
柏天衡神情不变,眸光沉到底,他半个字废话都没有,直接对江湛道:“我下午的戏,你还能补会儿觉,没给你订房间,睡我那里。”
江湛点点头,语气如常:“行啊。”
柏天衡扫了眼戒指,转身回自己车。
合上车门,他没急着开车,目光沉沉地盯着前车,拿手机拨了个电话。
居家谢才睡,声音迷迷糊糊:“喂?”
柏天衡:“现在起来,去我房间。”
居家谢:“干嘛?”
柏天衡:“主次卧两张床,随便你挑一张……”
“!!!!”居家谢顿时醒了,以为迟来的职场潜规则终于降临到了他头上,吓得声音颤抖:“你你你你你……”
柏天衡接着被打断的话:“再拿两瓶水,把水全倒上去。”
居家谢:“?”
柏天衡:“记得泼在中间,泼得自然一点,泼出一种随手打翻的效果,同时要保证没办法睡人。”
“????”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天,过了一会儿,传来居家谢喃喃的自语:“我是在做梦吗?”
前车起步,柏天衡拉下手刹,跟着起步,声音始终沉着:“没做梦。江湛来了,我大概十五分钟后带他到酒店,你最好在我们回来之前,把水泼完。”
居家谢:“…………………………”
电话里又是长久的静默,静默,静默。
静默了足有十几秒,重新传来居家谢的声音,有点飘:“畜、生。”
柏天衡淡定地回:“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