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才倒曹操结善缘
曹操刚要冲出去,听到这句话,马上又把脚缩了回来。
杀猪待客?
陈宫看向曹操,小声说道:“原是杀猪待客,险些误杀好人。”
曹操没有言语,眼中尚有犹疑,只是隔着窗口看向庭外。
“二郎?”
吕延看到吕煜,脸上有着不悦之色。
“陈三,我不是说要你将二郎关在房内?如何放他出来?”
陈三整个人缩在吕煜身后,低着头不敢与吕延对视。
“大兄不必责罚陈三,是我要出来的。”
“你出来作何?”
“救曹公一命,救大兄一命,救我吕家度过此劫!”
吕煜此话说完,过道隔窗偷窥的曹操握紧了手上宝剑,同时对身侧的陈宫说道:“看,幸得我曹阿瞒机警,否则性命不保矣。”
陈宫轻轻点头,却是说道:“我等先按兵不动,且看接下来是去是留。”
这连日赶路,粮食已尽,若是不补充粮食,要到东郡,恐怕不是一件易事。
曹操微微颔首。
“我晓得。”
“此话怎讲?”吕延看着面前的二弟,一时间都有些不认识了。
“曹公忧国家之危败,愍百姓之苦毒,欲回故里,率义兵为天下诛残贼,功高而德广,可谓无二矣。如今我等欲残害忠良,是为不忠不义之人,大兄如今是食汉禄,却不思精忠报国,匡扶汉室,却想着千金恩赏,万户侯爵,岂为人哉?”
“你?”
吕延顿时哑口无言,想要反驳,不知从何说起。
“二郎,大郎也是为了吕家着想,杀了曹操,我吕家便可平步青云,如今世道显乱,正是需要依傍权势的时候。”
“哼!”
吕煜冷哼一声,说道:“我大兄性情淳朴,是故才会被你等蒙蔽,曹公乃西园八校尉,其父乃三公也,且如今又刺杀董卓,海内人望直逼四世三公之袁绍,今我等敢杀曹公,天下人都要骂我吕家,所谓荣华富贵,不过过眼云烟而已,届时天下人共弃之,我吕家岂不败亡?”
“董公如今在朝堂权势滔滔”
那门客还想继续说话,却是被吕煜直接打断。
“董卓手握兵钤,颠而不扶,祸则先唱。兴晋阳之甲,君侧未除;入洛阳之宫,臣节如扫。至乃发掘园寝,逼辱妃嫔。太后之崩,岂称天命!弘农之废,孰谓人心?敢讽朝廷,以自尊贵;大肆剽虏,以极诛求。衣冠冻馁,倚死墙壁之间;兆庶困穷,生涂草莽之上。淫刑以逞,有汤镬之甚,要之糜烂,刳剔异端。此人权虽盛,但必不长久,我等若是追随,家破人亡之日近在眼前。”
说完,吕煜直接将腰间长剑拔出,指着吕延身后的宾客,道:“你蒙蔽我大兄,意图害我吕家,残害忠良,你可知罪?”
“啊?我我”
那宾客被吕煜一吓,求助一般的看向吕延,神色慌张,最后居然直接跪伏下去了。
“二郎,小人从未有过害吕家之事,小人糊涂,小人糊涂,还请二郎不要怪罪。”
吕延见到此幕,也是失了主见。
“二郎,那我等接下来该如何做?”
“既然已经杀猪,便杀猪做食,以请上座。”
“好,我这便去办。”
他做了两年功曹,居然不如尚未出仕的二弟明事理。
果然,儒家经义是治世之道。
早知自己多温习一些经典,不至于如今出了大溴。
“那二弟欲何去?”
吕煜丝毫也不掩饰,说道:“大兄险些杀害曹公,我自然是前去致歉了。”
“也好。”
吕延还想着跟着吕煜一道去致歉,但终究还是拉不下这个脸面。
当然,最主要是怕曹操生气,万一当场要诛杀他,那
吕煜看向跪伏在地的门客,当然不可能一刀将他杀了。
“你起来罢,好生去煮制吃食,弥补过错。”
“小人知错了,谢二郎不责罚。”
那门客对着吕煜磕了好几个头,才半爬着前去制作吃食。
过道之中,陈宫轻轻抚着短须,说道:“不想吕伯奢家中尚有明事理,懂经义的儒生,我见他言语谈吐,非是常人。”
曹操将宝剑归鞘,深以为然的点头。
“此人器宇沈邃,风度宏远,非是池中之物。”
“那我等是要现身?”
曹操轻轻摇头,说道:“他既然是要致歉,我等便在客房等候罢了,且看这吕伯奢二子品性如何。”
“哦?”
陈宫只是一想,便明白了曹操的意思。
吕伯奢二子前来致歉,若他们假装不知庭中发生之事,看那儒生如何反应。
若将事情前因后果一并道出,自是心中坦荡,有古君子之风。
若有隐瞒,避重就轻,那便是小有心计之人,虽有才德,但品性尚缺,可结交,不可深交。
“罢,我等速速回去,莫要途中撞见他人。”
曹操与陈宫在过道小碎步轻声入客房,那走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梁上君子呢。
庭中。
呼~
吕煜缓缓吐出一口气,心中激动还是多一些的。
还好我是历史系出身,又酷爱古文,不然的话在这个时代还玩不转。
你嘴炮再厉害,在这个时代没有点墨水,那就成了粗鄙之言了。
而肚子里面有了墨水之后,粗鄙之言也变成了言辞犀利。
曹操
陈宫
我来了!
缓步走向客房,房门紧闭,似乎曹操陈宫还没有睡醒。
吕煜刚想着去敲门,不想门轻轻一推,直接是推开了。
房中屏风之后,才是床榻,隔着屏风,也见不到里面的模样。
想着曹操有梦中好杀人的癖好,吕煜谨慎起见,还是没有直接入屏风叫人,而是隔着屏风行了一礼。
“小子吕煜,拜见曹公,县尊。”
一通呼喊,屏风内并无声响。
奇怪
曹操与陈宫是要逃追兵的,不可能睡得如此深沉。
除非他们听到了方才庭中的话。
想到此处,吕煜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
“小子吕煜,拜见曹公,县尊。”
屏风之中,曹操与陈宫对视一眼,知晓这再装下去,反而就有些奇怪了。
两人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
“何事,竟深夜搅扰,还让不让人歇息了。”
没醒?
吕煜心中微愣。
“深夜搅扰,小子是为致歉而来的。”
“致歉?”屏风之内,曹操故作疑惑,曹操身侧的陈宫已经是在轻轻点头了。
看来,这吕煜,确实是品性淳朴,有古君子之风。
“你家收留我,我曹操感激不尽,你等如何需要致歉?”
对曹操,还是实话实话的好。
尤其是之前叫了曹操一声,他却不答,想想方才庭中的声音,兴许曹操早就知道了门外的动静了。
一个在逃通缉犯,若睡得跟死猪一般,都不知道死了几次了。
“小子前来致歉,是因为”
吕煜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隐瞒只会带来隔阂,而言明,或许会让曹操心生间隙,但却是会消除误会。
吕煜说完,屏风内良久未出声。
手中握着剑柄,剑柄上的清凉之意,给了吕煜不少的自信。
“这个吕煜,果然心中坦荡荡。”
陈宫小声细语。
曹操轻轻点头。
他从床榻起身,将衣袖的褶皱抹除,这才走出屏风。
“哈哈哈,郎君救我一命,请受曹操一拜。”
说着曹操就要弯身行礼。
吕煜自然是识趣的,赶忙上前扶住曹操。
“曹公何须大拜,我大兄欲杀你,该是我大拜乞求曹公谅解才是。”
曹操身材粗短,比之吕煜要矮上半个头。
“郎君无须多言,请坐。”
曹操跪坐在食塌上侧,陈宫跪坐在曹操身侧,吕煜则是跪坐在两人对面。
“实不相瞒,方才我与公台在过道便见郎君言服长兄,之所以故意不出,是想看郎君是否愿与我等坦诚相待。”
果然如此。吕煜心想。
“原是如此,曹公乃英雄也,小子敬仰不已,如今亲见公身,心中更生敬意。”
“哈哈哈。”
这恭维的话,人人都爱听,曹操心中对吕煜的感官便更好了,只觉面前少年郎是值得结交的人。
“方才郎君痛斥董卓,听得曹某人亦是热血上涌,恨不得折回洛阳手刃了董贼,还我大汉清明,我见郎君谈吐不凡,可有官身?”
吕煜轻轻摇头,说道:“县中举了孝廉,只是我见局势颓靡,是故未到洛阳为郎。”
一般县中举了孝廉,都是入洛为三署郎的。
积累几年,便可出外为令、丞之职了。
“我见郎君才德,岂是郡县之孝廉,举为州郡茂才亦是屈才了。”陈宫在一边说道。
茂才为州官举荐,为茂才便可直接为令、丞了。
“便是举了茂才,如今局势如此,敢出为官?况且家资虽有,为令丞也无钱财。”
汉灵帝卖官鬻爵,做官也是要钱的。
而且汉灵帝的卖官鬻爵,也是玩出花样来的。
从地方到中央,没有一种官职不敢卖;不仅自己卖官,连太后、常侍,甚至乳母也卖。而且每一个官职都有明码标价,实行价高者得的竞拍原则。
对地方官比朝官价格高一倍,县官则价格不一;官吏的升迁也必须按价纳钱。求官的人可以估价投标,出价最高的人就可中标上任。
除固定的价格外,还根据求官人的身价和拥有的财产随时增减。
官位的标价是以官吏的年俸计算的,如年俸二千石的官位标价是二千万钱,年俸四百石的官位标价是四百万钱,也就是说官位的价格是官吏年收入的一万倍!
而且,汉灵帝为保证手中所卖的官位能循环产生价值,便不许买到官位的人长期占有官位,而是实行定期轮换制,以三公官为例,任期一般为一年。也就是说,花大价钱买来三公之位的人,到第二年就得给新人腾地方,如果还想继续当,那就得重新参与竞标。
曹操老爹曹嵩的太尉官位,就是西园买官买来的。
听到吕煜的话,曹操与陈宫亦是沉默了。
毫不客气的说,如今时局如此萎靡,与汉灵帝的卖官鬻爵不无关系。
“对了。”
曹操像是想了什么一般,问道:“方才我听郎君所言,你怎知我要去举义兵讨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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