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人性与神性

  “超越我，或者成为我。”
  平淡的话语背后，是令人振聋发聩的雷霆。
  生命的本质是什么？
  林清风和0001都无法给他下上一个正确的定义。
  就像0001无数次的尝试培养嵌合体生命，想要以自己的模板来创造超级人类一样。
  这些事情都说明一件事，他是不理解生命本质的。
  那只是一种在黑暗当中大胆的探索罢了。
  那些不完整的克隆人算不上是0001，只会成为独立的个体，或许他们优秀，完美，但是却无法成为那个丧心病狂的0001。
  生命会凋零，但是思想不会。
  相似的人，相似的记忆。
  在未来的时光里，0001分享给他的记忆，将会不断的侵蚀林清风的思维方式。
  这不是魔法测的感染，而是一种在权衡利弊分析事情之后的选择。
  再这样疯狂的星球上，优柔寡断与沉默不语拯救不了世界。
  当林清风继承0001的位置之后，他会惊恐的发现，站在0001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他的行为是可耻的，但确实也最为高效的。‘’
  在他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一切的行为都是符合自身逻辑的。
  三峡的社会需要稳定，需要劳动力近乎于二十四小时一样的工作。
  用人本身的信念去坚持，对于人类文明的延续而言，本身就是不负责的。
  相信人类本身可以冲破枷锁，相信自由开放可以藏拯救文明，是滑稽而又可笑的。
  这样的人，大概已经在纽约的街头成为了某个猎杀者的腹中食量，又或者在某个阴暗的角落，以感染体的身份等待着生命的凋零。
  这种不稳定的局面，需要一个枷锁，一个将人类潜力发挥到极限的枷锁。
  思想钢印，最是恰当不过。
  仅仅是……
  仅仅是最基本的精神催眠，再加上一点小小的致幻药物，配合上人工智能的监控，就可以整个文明像是燃烧的火车一样，在命运的铁轨上高速前进。
  明明无论是人口数量，还是科研环境都无法与大灾变的世界前相比。
  但是三峡的科技发展速度，却是碾压一般的超越了整个世界。
  三年，星空之上建立了美丽的星轨，三年，人工智能突破到了三代的水准，三年，科技发展速度像是井喷一样的超越了任何一个时代。
  林清风的不安与紧张来源于一个可怕的真相，那就是如果将林清风放到0001那个位置上，他们的选择不会用太大的区别。
  在大量的数据计算当中，如果自己有用这样的开局，走错任何一步，都有可能导致三峡的覆灭。
  践踏律法，践踏人性，似乎对于活下来而言，又不是那么重要了。
  他本身就是一个自私而又伪善的人，0001只不过是比他更加冷静，更加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罢了。
  本身就是一样的人，又怎么会有太大的区别呢？
  无论0001将生命的尊严如何践踏，但是确保了三峡数千万人的普通人还活着。
  事实胜过雄辩，尽管心中波涛万千，但是他却完全不知道如何辩驳。
  在欧洲大陆只有几千人存活的时候，在北冰原的冰熊垂死挣扎的时候，在美洲大陆上的哀嚎声响彻寰宇的时候。
  三峡的幸存人数，是以千万为单位来计算的。
  或许他们活得不是那么体面，或许他们的生命像是畜生一样。
  但是人类文明的种子，人类文明所有存在的象征，在这个蓝色的天幕下仍旧屹立着。
  在三峡的中央大楼上，那道象征炎黄文明的红旗依旧挂着，或许他现在没招展，但是却仍旧留下了希望。
  0001从未否定过红旗的时代，三峡能有今天，是每一个人的努力，是无数个杨先生，钟先生的努力结果，是大量人员伤亡才创造的希望未来。
  而他，只是用一种应该属于邪恶的方法，让人类的轨道走在了一条相对正确的路上。
  属于红旗的时代，不在现在，而在未来。
  他是邪恶的，但是他创造了希望。
  “不……”
  “不应该这样的……”
  “应该还有更好地办法，我们是人，不是……”
  林清风仓皇的辩解着。
  此刻的他明明拥有者堪比超计算机的算力，近乎于可以完美控制到基因层次的控制能力，但是他的声音依旧断断续续的。
  甚至于他都没有发现，他的额头已经浮现了些许冷汗。
  这种因为情绪紧张而出现的流汗，对于这种超级生命而言，是极为罕见的。
  他想过无数种自己和0001见面的情况是什么样的，想过他们之间要如何处理这种独特的关系。
  世界上还有比见到另一个自己更令人期待的么？
  世界上还有比同一种思想共鸣的感觉，刚让人心神向往的么？
  在来到这里之前，他是期待的，是在这种疯狂末日的背景下依旧保持期许的。
  他想了很多要说的话，关于人生，关于清瑶，关于老师傅的道术，关于两个世界的文明的不同。
  但是唯独没有想到的……
  他们的会面会是如此的疯狂。
  思想与思想最直接的碰撞，记忆与记忆最直白的交汇。
  0001的声音就像是最恐怖的梦魇一样，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地回响。
  他本能的去思考那种思维模式，他抗拒的去抵触，去拒绝这种疯狂。
  但是无论他怎么挣扎，他都无法回避一件事情。
  0001……
  已经做到了完美……
  “人？”
  “你应该学会正视自己。“
  “邪恶与善良，二元化的观点，本身就是可笑的。”
  “人是复杂的，人是非常复杂的生物。”
  “非常非常非常复杂的生物。”
  0001抬起手轻轻地帮林清风整理着衣领，他的脸上保持着微笑，让人看了如沐春风。
  很难想象，就是这样和蔼可亲的人，亲手将整个三峡的人类豢养成了工具人。
  在他的手上，一些黑色的斑点不断地出现和消失，隐约可以看到大量的触须在上面不断地浮现。
  那是细胞在高速的分裂，那是身体在崩溃和重组过程当中反复的过程。
  如他所言，0001的身体却是已经到油尽灯枯的时候了。
  “当个体的思维速度可以比拟整个种群的时候，当个体的生命强度堪比一座城市的时候。”
  “当个体的存在，无限逼近于神灵的时候。”
  “仍然去用传统的道德观去审视这样的生命，本身就是一种十分愚蠢的行为，这违背了最基本的准则。”
  像是绅士一样，0001的声音依旧平稳而又动人。
  那种成熟男人将一切掌控的魅力，在他的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蚂蚁的思维可以理解人的行为么？狼群的社会结构能够覆盖人的社会么？”
  “用传统的价值观，却约束现在的你，约束一名近乎于神灵的自己。？”
  “这种行为，难道不是可笑，而又愚蠢的么？”
  0001忽然放声大笑，他伸出一只拳头，轻轻地在空中挥舞，像是要将一切碾碎一样，砸在了林清风的面前。
  “你明明已经有了正确的答案，你明明拥有了翱翔天空的力量。”
  “但是你莫名的软弱，你虚伪的仁慈，将你束缚在了“人”这个概念当中。”
  0001看着林清风，眼中依旧清澈。
  “你应该砸碎它，然后飞翔。”
  那种看透一切本质的冷静让人觉得畏惧而又向往。
  “你可以否定我的一切，否定我的灵魂，否定我们之间这该死的关系。”
  “但是你没资格评判我，我们是一类人。”
  说到这里，0001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林清风。
  “我曾看到你自诩为神，那么请你告诉我。”
  “为什么神的目标是如此的渺小，为什么神的眼界仅仅只局限于在一棵星球上的故事？”
  0001轻轻咳嗽了几下，有黑红色的血肉组织从他的口中落下，那是他身体崩溃之后的产物，有些类似于器官的碎片。
  猩红色的触须从他的身体当中浮现，将那些血肉重新吸收，在一阵蠕动之后，将身体重新修复。
  林清风从他的身体当中感觉到一阵强烈的电磁波扰动，那是对方正在进行某种信息传递。
  0001轻轻挥了挥手，大量的全息投影浮现。
  一张环状的星空的地图出现在了林清风的面前，那是太阳系的星图，在全息投影的展示下是如此的美丽。
  他有些没有弄明白0001的意思，为什么刚才还在探讨人行与神性，忽然就转到了星空地图上。
  这种跳跃性的思维，让他有些跟不太上。
  “看到那个蓝色的小家伙了么？”
  “这是地球。”
  0001轻轻地拖拽全息投影，他们的位置忽然转到了太阳的位置上。
  “你知道太阳相当于多少个地球么？”
  他的表情再次变得严肃。
  “太阳的体积超过了地球的一百万倍。”
  没有给林清风说话的机会，他继续拖动这全息投影。
  太阳系的位置忽然变小了许多，一条浩瀚的星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银河系的猎户悬臂，像太阳系这样的恒星系在这条悬臂上有大概三百亿个。”
  “整个银河系大约有上千亿个太阳系这样的恒星系，那些我们在夜晚看到的星光，那些在我们眼中遥不可及的明星。”
  “在遥远的天空当中，都是滚烫而又耀眼的恒星。”
  “人类的活动轨迹从起源开始，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超出过太阳系。”
  他继续拖拽着星空的轨迹图，巨大的星空图旁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太阳系。
  “宇宙是如此的伟岸与浩瀚，但是我们却连太阳都无法触摸。”
  “你以为现在的我会忏悔，会为了我对人类的行为而感到不安么？”
  “不，人类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在我的手中进化的如此迅速，相比于这个星球上正在出现的物种大爆炸。”
  “文明的进化速度更加让人感觉到兴奋。”
  说到这里，0001的声音开始有一些颤音。
  “爱情，亲情，人的自我认同？”
  “尊严，人文历史，可笑的记忆纠缠。”
  “我早就已经过了你这样的年纪，这些老旧的东西，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丝毫的吸引力了。”
  0001缓缓揭开了自己的白色实验服，露处长满黑色触须斑点的身体，轻轻的将星空拥抱在怀中。
  “我想要的，不仅仅是人类文明的延续，我渴望见证世间的真理，我渴望与不同文明的交流。”
  “还记得小时候的愿望么？”
  “要看一看，这个世界的真实，看一看在这灰蒙蒙的世界背后，隐藏的是怎样的浩瀚。”
  0001的语言变得越来越混乱，一会儿是崇高的理想，一会儿是莫名其妙的感叹，一会儿又扯到了小时候的愿望。
  …………，还差几百字没写完，一会儿刷新一下，卡个全勤。…………
  但是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阐述，却让此刻的林清风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我们在讨论的是人与神的分别，我的人性，大概就是我对这个种族的热爱。”
  “我无比渴望的想要看到这个种族走出星空，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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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讨论的是人与神的分别，我的人性，大概就是我对这个种族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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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讨论的是人与神的分别，我的人性，大概就是我对这个种族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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