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0章 技高一筹（4k）

  艾伦好似进入了无底的深渊一般，这坠落永无止境，不断的下落，不断的被牵扯缀拉，没有丝毫停止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永远，又好似一瞬，终于到了尽头。
  来到了一方广阔的天地。
  这里有着尘世百态，红尘万丈，也有着人流如织，岁月变迁。
  不知何时，艾伦具体的心灵体已经变了模样。
  不再穿着一身素雅的玄黑色制服，手中的长刀也不知何时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身短小的衣衫，不配如今的身形大小，完全不相称。
  只是，这衣服穿在艾伦身上，却也恰到好处，并无不妥。
  因为，此时的艾伦，身形也变得矮小了许多。
  并非是简单的大小变化，而是一种岁月的倒流。
  仿佛一瞬之间，艾伦就从青年再度回到了幼年，那稚嫩的孩提时代。
  此时此刻，艾伦正处于一座不大的院落之中。
  身旁，是他已经失踪了十年的父亲和母亲。
  他们依旧年轻，依旧鲜活，好似岁月在他们身上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不，准确的说，时光仿佛从来未曾走动，而是停在了那一刻，那个一切都还美好的曾经。
  他们在笑，他们在闹。
  一家人欢声笑语，亲密无间。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白昼，黑夜，日月轮转。
  这日子并没有什么惊心动魄之处，却有着足以令人沉浸到不愿醒来的温馨和感动。
  虽无浩大之场面，却也足够令人在平凡出见精彩美好。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那如同艾伦小时模样的孩童也一点一点的长大。
  直到某一天，这美好的生活戛然而止。
  乌云低垂，苍天阴郁，沉闷而压抑的空气弥漫，带着难以言喻的闷热，难受的，几乎要令人窒息，喘不过气来。
  而在这阴沉的天色之下，在这空寂的失去了往日欢笑的院落之中。
  只剩下一个孤独的孩子，垂首静立，默然不语。
  宛如实质一般的悲凉，死寂，孤戚，哀伤自他的身上散发，缓缓的蔓延。
  那种浓烈到极点的情绪，真就好似能够干涉现实一般的，让周围的人感受到，感受的清晰。
  半响，苍天似乎也被这悲戚的情绪所牵引，酝酿了许久的大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的连绵成一片硕大的雨幕。
  遮蔽了天上，地下，将天地都连成一体，成为了一片雨水的海洋。
  好大的雨，好大的悲戚。
  那尚且年幼的孩童站在雨中，不动不摇，任由着狂暴的宛如山洪激流一般的雨水冲刷着自己的身体，打在身上。
  “这就是你的打算吗？”
  “期望借助这一瞬的变化，找到我心灵的漏洞，进而打败我，或者说，奴役我。”
  天空，地面，半空，好似都被按下了静止键一般，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下来。
  垂首静立的孩童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空旷的地面，语气平淡恍若成人的说道。
  “你猜得没错，这的确是我的想法。”
  “不过我没有想到，你竟然一点破绽都没有露出来。”
  恍惚之间，一个人影就好似无中生有一般的出现在了这片天地之中，这哪怕静止了也好似遍布着狂风暴雨的世界之中。
  长袍，血瞳，正是迈洛克。
  幽幽沉沉好似有尸山血海在其中沉浮的瞳孔眸光流转，有着低沉的压力和宏大的气息。
  他的语气不急不缓，好似哪怕此时，情况依旧没有脱离掌控，走到意料之外的地步一般。
  对于迈洛克的赞叹，艾伦只是随意的笑了笑，并没有解答的意思。
  “很感激你让我重温曾经的美好，让我再度感受到已经远去了十年的温暖。”
  “哪怕这结果并不怎么美好，但是，我依旧会给予你相应的回报。”
  幼小的身形在长大，身上的衣物服饰在变化，冷冽森寒的修长宝刀也在重新凝聚。
  艾伦活动了一下脖颈，看着迈洛克极为认真的说道。
  “那就等你抓住我再说吧。”
  说着，迈洛克冷笑起来，身形开始渐渐隐去，仿佛着墨的山水图画一般开始变色。清晰的纹路轮廓开始模糊，充实的内在也开始慢慢消散。
  不过转瞬的功夫，原本还站在艾伦身前的迈洛克，就已经失去了具体的身形，马上就要再度消失在这方天地之内。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和你聊那么久。”
  轻微但是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猛然传出，在这心灵的世界中传递。
  迈洛克猛然变色，突然感到一股庞大的力量降临此界，约束着形体，镇压着空间，让他不得逃脱。
  还不等他思考艾伦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时候，他脸上的震惊便变了模样，变得暴怒，变得狂躁，变得疯狂。
  甚至，还有些许掩藏的极深的恐惧。
  灿烂而辉煌的白金色流光闪烁，最为的空间环境便是一阵模糊。
  然后，地面上的雨滴猛然上升，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而地面之上，已经形成了水泊激流的雨水宛如狂龙，倒卷而起，在离地的瞬间分解成一滴滴雨水，极速重升到天上，和周遭同样返回的雨滴一起，融入到乌云之中。
  然后，如同墨水一般漆黑的乌云色彩开始变淡，昏暗无光宛如黑夜的天空也开始明亮起来。
  乌云变成了白云，阴天变成了晴天。
  碧波如洗，晴空万里。
  白天，黑夜，黑夜，白天……
  冬，秋，夏，春……
  时光，仿佛倒流了一般。
  开始飞一般的回溯。
  不过，也并没有回溯多长的时间，不过一瞬，又好似一个刹那，就停止下来。
  时间，定格在了罗伊和艾伦在院子里玩闹的画面。
  成年的艾伦在前，玩闹的一大一小在后，却并无丝毫的矛盾之感，甚至于，有着极其自然的融洽。
  下一刻，凝固的画面如水一般流动，荡漾出极为微妙的波纹。
  回溯了场景，冻结了此间的白金色流光倏然一动，没入到罗伊·修利亚斯的身体中。
  然后，只见这本应该只是存在于回忆里的画面，出现了与记忆完全不相符的变化。
  在这一瞬间，记忆罗伊的身上发生了极为奇妙的变化。
  好似虚拟的人物从画中走出，又仿佛故事里的角色踏入现实。
  脱去了不真的外表，消去了虚幻的特性，有了些许真实的温度。
  他走到艾伦身旁，和他并肩而立，好似，真就有了意识灵智一般。
  身上的服饰迅速变化，变作了一袭华丽庄严的长袍，其上，有着用极为珍贵的魔能超灵金丝织就了繁复图形，也有着奥秘强大不逊色于法阵一般的魔能铭文，法术回路。
  这是帝国大法师的象征，也是对于这些站在了帝国施法者顶峰强者的奖励。
  原本，看见罗伊从虚无中走出，和艾伦并肩，迈洛克就面带狂躁，见到这时的变化，更是愤怒到了极点。
  因为，他明白了究竟想要干什么！
  每个人的记忆之中，都会在闪耀着万千光芒的高光时刻，同样，也会有不堪回首的黑暗过去。
  这都是不可避免的，没有人能够例外。
  艾伦记忆之中，最不想触及的过去，就是那段欢乐和孤寂的交点，那走入了孤独的开端。
  因为，那一瞬的变化，那种巨大的落差，足以让人感到法治内心的疼痛抽搐。
  也正是因为这样，迈洛克才会选择从这里下手，试图打破艾伦的心灵壁障，窥得一二破绽，得以大获全胜。
  但可惜的是，艾伦心灵的坚韧，远超他的预料。
  而且，已经重新经历过这段岁月的他，早已有了相关的抗性。
  所以，迈洛克的打算并没有成功。
  可就算是这样，艾伦已经说出了要给予相应的“回报”这种话。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迈洛克还以为对方要大打出手，全力以赴的将他斩于马下的话。
  那么现在，他却是明白了这之下的深意。
  艾伦的杀意依旧坚决，没有丝毫的迟滞。
  但是，这一次下杀手的人，却并非是他。
  艾伦是想要用罗伊·修利亚斯，重现迈洛克最不愿意回忆的过去，那段充斥着恐惧、哀伤、惶恐、悲戚，绝望的黑暗历史。
  那落败于罗伊手下，以至于断了超凡之路的最至暗时刻！
  这样的手段，简直是杀人诛心！
  狠辣到了极点！
  迈洛克的面庞似乎都在这样的愤怒之下变得扭曲了起来，呈现出一种极为狰狞的姿态。
  原本淡然优雅的风度轰然破碎，好似从云端跌落尘埃，狼狈不堪。
  不过，艾伦可不会因此而有丝毫的迟滞和心软。
  精神意志，超感灵觉，运转到极限，璀璨的恍若日月的心灵绽放出无量光辉。
  心意气势冲天而起，手中的长刀却是未曾挥舞。
  身旁，从记忆中走出的“罗伊”瞳孔中精光一闪，好似从沉睡中清醒过来一般，爆发出恐怖到极点，甚至于比起艾伦如今都丝毫不差的宏大威势。
  迈洛克可以藉由主动进入到他的心灵世界之中艾伦心灵体身上获得曾经的记忆，并以此衍化出心魔幻象。
  那么，艾伦也自然可以在这接触碰撞之中，从对方的心灵世界之中窥得往事。
  心灵的碰撞，本就是彼此交流，彼此窥探的交锋。
  至于谁得到的多，谁得到的少，谁看得深，谁看的浅，那就是各凭手段了。
  虽然艾伦的心灵修为更多的是凭借大师级长刀技艺的增幅而到达如今的地步，更多的侧重于进攻探查，在这种精细之地有些不及。
  但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连黄金阶的道路几乎都走到了尽头的技艺，哪怕在其他方面再怎么不擅长，换算下来也不会弱于迈洛克多少，甚至于，还要有所超出。
  所以，迈洛克此前衍化幻象万千，以此来制造心魔，试图找到漏洞，窥见艾伦的弱点。
  在这个过程中，艾伦又何尝不是在进行着反窥探，了解着这世界的运转规律，从而看到迈洛克隐藏着的那些东西。
  艾伦此前说的，因为贪恋这温暖，流连这美好所以才沉浸其中，直到故事走到分离的末尾才选择摊牌，这并非是虚假。
  毕竟，假话是很难骗过去【意】之道走到了极远地步的对方的。
  但是，部分的真话却可以。
  艾伦还隐藏着没有说出的理由，就是想要从对方的心灵之中获得更多的讯息。
  例如，外界祭坛的作用，他们和亚力克等人的计划，秘境相关的消息等。
  这是艾伦不抵抗对方的法术，以心灵体进入到这心灵世界之中的原因。
  不过，对于这一些，对方却是隐藏的极好，艾伦并没有看见太多的重要信息。
  但是意外的，因为迈洛克见到了艾伦这般无双无对的出众风度，让其起了心绪。
  而在这心灵的具象化世界之中，艾伦也是感受到了那种源自血脉、灵魂，又或者说更高于此的气机牵引。
  看见了深埋于迈洛克心中，那段隐藏在最深处甚至想要将之遗忘的记忆。
  虽然是失之桑榆，但也得之东隅。
  在窥见了这样的记忆之后，艾伦也是在心中生出了以眼还眼的想法来。
  最终，形成了如今的这般局面。
  不过说实话，对于“记忆罗伊”的这般浩大威势，艾伦还是极为震惊的。
  因为父子两分隔多年，以及艾伦小时并没有见过他父亲出手的原因，所以虽然这“罗伊”的记忆体是艾伦自己在主导，但是这映射在心灵世界中的【映像】，却是由迈洛克提供的。
  也不知道是罗伊当年的实力真的达到了这种地步，还是因为失败之后日积月累的阴影让迈洛克对于过往的印象都变得模糊，甚至于，夸大了那阴影的面积。
  如果是后者，那倒是还好。
  但如果是前者，那么艾伦对于自己父亲原本就极高的评价，可能就要更上一层楼了。
  分析思考的念头一闪而过，并没有在脑海里留存太久。
  心神一凝，白金色的辉光猛然爆发。
  气冲斗牛，通天彻地。
  然后，这白金色的光之洪流好似天河倒转、星河倾悬一般的冲霄而下，没入到“记忆罗伊”身体里。
  下一刻，强横无匹的恢弘力量猛然爆发，辉光耀世，灼灼无量光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