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王婉之
“夫人,哪……哪有你这样说话的啊……”顾仙庭本来已经打消念头,觉得自己的喜欢有点啼笑皆非,现在被崔夫人说的心里又冒起了小火苗。
“要我说,你当个李夫人肯定会很开心,要当个什么别的夫人,可未必。”
张意真又是一顿火上浇油,把已经脸红心跳的顾仙庭说的恨不得从地上找条缝钻进去,“夫人,我先进去了。”
张意真看着顾仙庭迈着小碎步逃离,笑道:“成了,李大人,你这声张家姐姐也没白叫,姐姐帮你撮合了一段美缘,这种好女子,天底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咯。“
……
苏州王家大宅,此宅乃是有南地冠族之称——秦淮乌衣巷王阀,在苏州城的一处别院,王阀家族枝繁叶茂,规模庞大,在大观国各地均有别院。
宅院深处一间书房之内,书香朴雅,书房左右两侧共置四座书架,架上除叠书籍法帖,间有青铜瓷瓶,珊瑚玉器,十分斑然清雅。
正门背窗处一直七尺方案,案上笔墨纸砚均非凡品,其中要数那峰状玉石笔筒较为别致,玉石笔筒内插有数枝毛笔,露出笔筒外的笔身呈黝褐色,不知是什么质地制作而成。
一个白衣丽人膝蹲大案旁侧,云裳裙裾迤逦在地,金环束发,一头青丝简洁有致垂于脑后,鬓发遮耳,发端垂在圆润的肩头,微微凸起的肩胛勾起一丝魅感。
随着她纤手提袖,露出圆润皓腕,可见腕臂束着银鞲,银鞲蜿蜒如蛇缠在手臂,泛着金属光泽,此银鞲宛如仙器,与一般皮制护臂截然不同,随着腕动轻轻研磨,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仙诀韵味。
终于白衣丽人停止手上动作,站了起来,裳裙漾漾,方才迤逦在地的裙裾,这会才堪堪过膝,脚下穿着竟是一双十尺余高的银靴,靴面錾有云水花纹,鎏逸着凤鸟展翅翱翔的图案,精致的好似仙君之物。
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手束银鞲,脚踏银靴!
月影柳眉,眸瞳盈水,这是一张十分美丽清高的脸,高贵摄人又不失刚毅英飒。
白衣丽人缓缓转过身去,凝视前方一个比她还要更静的高挑身影,如若不视还以为这书房内只有她一人。
这高挑身影,一袭淡青色男子儒服,一头黑发盘于头顶,玉簪横贯椎髻,只留双鬓垂于肩前,双肩稍弱许些,只是那笔直身姿,凛然如岳,手握书卷静读,透着清冷庄持之感。
两人的静,如画。
终于一阵微风吹拂入室,吹的大案之上纸张策策而响,白衣女子衫裙微颤,凝神双眸一亮,嘴角露出浅浅的微笑,这一丝微笑顿添冷艳气息,檀唇微动,轻呼:“婉之,墨研好了。”
“谢了,白衣姐。”却是一把清华女声。
高挑身影转过身来,双眼温润,气象高华,饱含经天纬地,檀唇利落,只是唇色黯淡皮皱,脸色微黄,隐含沧桑,说不上美也说不上俊,却是没有凡俗烟火气的一张脸。
看到这张脸,白衣女子眉头一蹙,露出心疼的表情道:“婉之,你白天穿街走巷,晚上彻夜研读,却也应该好好爱惜自己,而且你……”
对于婉之的顽疾,御白衣却不愿意提起,她知道婉之想让自己不长的人生,在这人世间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她想世人记住她王婉之。
天生六绝脉!就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冲阳绝、尺泽绝、天府绝、太冲绝、神门绝、太溪绝为六绝,便是一绝已经是绝症,婉之却六绝俱全,如潜伏在她体内的一条恶龙,这是天命!
如果她不是王家之女,若不是王家倾尽全力,婉之早已经离开人世。
王婉之淡道:“大概还需一年光景,这工程就能够完成,到时苏州城可就从中上之地变成上上之地。”
说的却是苏州城在原来五堰八城的基础上,重新制定的七堰八城扩水巷的设计方案。
此方案正是王婉之主导设计制定,动工至今历时五年,当时她才芳龄十五岁,实乃天纵之才,要不然也不会有“独贤”美名,此次太湖洪灾,正是苏州城初成规模的水利系统才让苏州城在洪灾中躲过一劫。
王婉之背手迈步走来,儒衣飘逸拂动,隽隽风流没有女子柔美之风,举手投足自有一股兀傲独特气质。
在案前屈腿而坐,从笔筒内取出一笔,这会看清笔身通体黝褐,却是一支铜笔,轻轻沾墨,如若拈羽,提笔疾书。
没一会儿,一封数百字的书信就写完,王婉之将纸面墨迹吹干,装入信函,在函面上写下“元镜先生道启。”
便是元镜先生道启这六个字,就足见笔力弥漫,气完神足。
女子书法再如何脱变,也难逃婉柔痕迹,也不知道是不是王婉之从小用铜笔写字,她的书法丝毫没有女子之风,甚至比大多数男子要更加雄浑大气。
她与元境先生虽素未蒙面,多年书信往来,却是缟纻之交,这封信乃是向元境先生求教一些瘟疫应对之策,对于苏州城情况,信中道尽详情,她虽胸有成竹,也怕有所纰漏,或许应该听听好友建议,应该更加圆全。
王婉之写完,问了一句:“燕语呢?”
御白衣笑着应了一句:“你刚才让她去传话,应该没有这么快回来。”
“哦,那就再等一等。”
王婉之说着站了起来,又捧书静读起来,这会苏州城内瘟疫肆虐,王婉之不苦思对策,却捧书而读,似置身事外,显得有点怪异。
静心敏思,急躁难成的道理未必人人都懂,就算懂得也未必能够做到,这就是王婉之,她的安静反而能够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定力。
御白衣看着王婉之的背影,似有话要说,却迟迟没有开口,许久之后,她走过取下挂在墙上的一把古朴宝剑,这是御白衣的佩剑碧水剑。
一直静读的王婉之似乎察觉到御白衣躁动的内心,出声道:“白衣姐,你有什么话想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