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决择
谢景禹到江日胜的办公室报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科长，兄弟们晚上在鲁兴宾馆摆了几桌，想请科长赏光。”
他终于如愿以偿当上副科长，正式跨入高级警官行列。以后，再也不用扑在第一线，经常去街头搞什么行动了。他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可以悠哉悠哉喝着茶就把班给上了。
江日胜点了点头：“可以，以后特高科的工作，要辛苦你了。”
谢景禹胸膛一挺，信誓旦旦地说道：“科长这是说的什么话？科长对我有提携之恩，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唯科长之令是从。只要科长信得过我，我愿意永远替您管着特高科。”
江日胜本就擅长奉迎，对这些话已经没有感觉，左耳进右耳出。他不在乎谢景禹说了什么，只看他做了什么。
晚上，警察署特高科再次在鲁兴宾馆欢聚一堂。
等到他们吃完，苏志梅才下班。今天比往常晚了一个小时，主要是等江日胜这帮人。
苏志华已经在巷子口等着，没等她走近就问：“小妹，今天怎么这么晚？”
苏志梅没好气地说：“江日胜的特高科搞庆祝，这些人也真的是，不喝得烂醉如泥绝不回去。”
苏志华笑了笑：“今天可能确实值得庆祝嘛。”
李浩庐是他亲手除掉的，说起来今晚的起因还是他。李浩庐一死，谢景禹当副科长，贺仁春才能当侦缉队长。
现在好了，特高科最重要的一个部门，正副队长都是“自己人”。贺仁春是水草情报小组的成员，而卢瑞琦是军统埋在特高科的内线，侦缉队哪是归江日胜管？完全是听自己支配嘛。
到家后，苏志梅轻笑着说：“如果真要说值得庆祝，那就是贺仁春，他当侦缉队了。江日胜怎么也想不到，他的侦缉队会是我们的同志。”
这才是她最自豪的地方，潜伏的同志，不仅打入了敌人内部，还在短时期内担任了重要职务。
苏志华点了点头：“特高科以后掌握在我们手里，工作就更好开展了。”
谢景禹今晚喝得有点高，他是被人扶着走出鲁兴宾馆的。到家时，站在门外好一会，钥匙才插进孔里。
刚拉开灯，发现屋里坐着一个留着丹仁胡须的男子，仔细一看，竟然是渡部明，顿时吓得全身哆嗦，酒也醒了一大半。
谢景禹颤巍巍地说：“渡部太君。”
渡部明跷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说：“怎么样，当了副科长，感觉很好吧。”
谢景禹连忙说道：“不敢。”
渡部明问：“以后，你有什么想法？”
李浩庐是他同乡，被军统干掉后，他一直没想通，华立湘的情报为什么会这么准确？李浩庐先后有卢瑞琦和日本特务的保护，还是被军统干掉。
谢景禹下意识地说道：“一心为大日本帝国服务，竭尽全力维持好泉城的治安。”
渡部明缓缓地说：“特高科的事情，你每天都要向我报告，而且是密报。”
谢景禹迟疑了一下，马上说道：“这个……是我的荣幸。”
刚才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江日胜的身影。渡部明的意思很明显，“密报”嘛，就是要避开江日胜。
渡部明随口说道：“另外，你还要留意江日胜的举动。”
谢景禹吓了一跳：“他……”
从戴佩章到翟文甲，曾经都跟江日胜作对，最后没一个好下场。自己暗中监视江日胜，不会重蹈覆辙吧？
渡部明叮嘱道：“不要特别留意，也不是监视，只是例行公事。”
他倒没怀疑江日胜是抗日分子，只是觉得江日胜太过平庸无能，不要误了正事。
谢景禹无奈地说：“好吧。”
渡部明冷冷地说：“这件事要绝对保密，做好了有奖，要是没做好，我让去你当巡警。”
谢景禹吓了一跳，赶紧说道：“不敢，保证会做好。”
渡部明还真有这样的能力，撤掉他只是一句话的事。中国人的部门，日本人就像是太上皇。
江日胜第二天早上，先到特高科的办公室，谢景禹跟往常一样，第一个向他报告工作。
江日胜看到他萎靡不振，扔了根烟过去，问：“是不是昨晚的酒还没醒？”
谢景禹顺口说道：“头现在还疼，昨晚的事完全不记得了，我没失态吧？”
昨晚渡部明走后，他一夜都没睡。现在他遇到了人生最重要的关口，走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戴佩章被江日胜收拾时，谢景禹迅速转换门庭，投到江日胜门下，这才一路狂飙，从副队长，到队长，再到现在的副科长。
他才二十出头，论资历在警察署是较低的，没有背景，没有后台，只有江日胜这一条大腿，能走到今天实在不易。
可是，他能忤逆日本人吗？一旦让渡部明知道，他没有监视江日胜，立马就要当巡警了。天天在大街上巡查，腿都能走断。
江日胜意味深长地说：“离开之前你没失态，之后有没有失态，我就不知道了。”
一看到谢景禹，他就觉得不对劲。今天的谢景禹，跟往常判若两人。是坐上副科长的位子，觉得可以与自己平起平坐了？还是有人在背后蛊惑？
江日胜第一个想到的是张大川，不管如何，谢景禹都是警察署的“老人”，张大川想控制特高科，最好的办法是与谢景禹结成同盟。
谢景禹鼓起勇气说道：“科长，昨天晚上，渡部明来找我了。”
江日胜眼睛一眯：“渡部明？”
谢景禹坚定地说道：“他让我每天向他密报，另外还要注意你的动态。我当时不敢不答应，但想了一夜，还是觉得不妥。科长待我恩重如山，我岂能做那种寡恩薄义之人？”
他的一切都是江日胜给的，如果此时背叛江日胜，就算能保住这个副科长，或者有朝一日当了科长又如何呢？
谢景禹并不知道，他作了一个一生中最重要，也是最正确的决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