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事了

  安潇潇以为了帮助莫映雪的腿尽快恢复为由,住进了定国公府。
  这样一来,比较难过的,就是阿贵和墨扎了。
  墨扎还好一些,反正原本他也不能随意地进入碧园,也不是天天见到安潇潇。
  可是阿贵就不一样了。
  以前一天见几次,可是现在是几天都见不到一次,阿贵自然是不乐意了。
  白天进不来,阿贵自然就要想别的办法了。
  只是刚刚出了靖安侯府,就注意到了另外一道身影也从侯府里出来了,而且身形身法,像极了那个墨扎王子。
  阿贵的双眸一眯,顿时散发出了一阵寒气,一路小心地跟着他,发现他果然是进入了定国公府。
  原本是要出手将他拦下的,可是想到了之前小姐对这位墨扎王子的维护,为了不让小姐对自己生厌,还是不曾强行拦截。
  安潇潇正靠在黄梨木圆花椅上,桌上有些昏黄的烛光打在她手中的书页,专心致志的模样,倒是极其美丽。
  皎洁的月色透过了外面的林叶,十分轻柔地照射进来,在她的身上,极其自然地形成了一圈极为耀目的光晕,人和物静谧的好似一副上好的彩画,让人看着看着,便不由得直接看到了心里面。
  七月端着一盅燕窝粥走进来,看得怔了怔,即便是跟在小姐身边久了,知道小姐的美貌,可是此刻就这样清楚地看到,还是会有一点点的小激动。
  “小姐,先喝碗燕窝粥吧。晚上看书多了,对眼睛不好。”
  “嗯。也是巧了,这几本书,我之前倒是寻了多处,不曾找见。想不到竟然能在定国公府里看到了。”
  “小姐,您又不是只住三两日,不必如此急切。待明天白日里再看。”
  “好了,你还真是越来越爱啰嗦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有八婆的潜质?”
  “小姐!”七月一撅嘴,不高兴了。
  安潇潇扑哧一乐,“你现在这样子,倒是有几分可爱了。”
  七月哼了一声,突然便竖起了耳朵,低声轻喝,“什么人?”
  只见墨扎黑色的身形,顺着窗子便翻了进来。
  七月一看是他,立马转头看向了自家小姐。
  “行了,我这里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忙吧。”
  “是,小姐。”
  安潇潇有些无奈地看着墨扎,“你是属夜猫子的吗?有什么事,不能白天来找我,非要晚上?”
  “你觉得我现在这身分,适合出入定国公府?”
  安潇潇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如今的确是多有不便。
  “何事?”
  “之前我遇袭一事,已查到了一些眉目,你猜与何人扯上了关系?”
  安潇潇看他一脸神秘的样子,又微微凝眸,“四皇子?”
  墨扎淡淡一笑,“你果然是聪慧。不错。我只是查到了四皇子府上的一名护卫的身上。而且,这名护卫,还是很得四皇子的看重的。”
  安潇潇原以为他是查到了什么确实的证据,听到只是这个,不免有些失望。
  “只是一名护卫,并不能说明什么。就算是得四殿下看重,也未必就是四殿下的人。”
  墨扎一愣,表情一时有些古怪,随后,这才猛地自嘲一笑,“倒是我疏忽了。忘记此处是帝都,只怕皇权争斗,比我们南疆还要更为惨烈。”
  安潇潇瞄了他一眼,并不愿意点破,“你能明白就好。如今知道了是何人在暗中对你下手,你自己便多加提防。或者,你也可以顺藤摸瓜,只是找人盯着那名护卫,谁知道,过些日子,他又会给你带来些什么消息呢?”
  “嗯。言之有理。潇潇,我听闻你此前遭受到的暗杀可是不计其数,为何迟迟不见你有所动作?”
  安潇潇的眉心微微动了一下,眸底似乎是闪过了一抹为难之色,“我的事,你不必多问。倒是你自己,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才能在大渊借力,助你重回南疆,好与你的那些兄弟们争一争了。”
  谁知墨扎竟然是笑得一脸轻松样,“我不着急,先让他们争着去吧。反正如今我父王身体康健,没有那么快归天的。他们争个鱼死网破,于我而言,自然是有利无弊的。”
  “你就不怕有人下手太快了?”
  这话,自然是意有所指了。
  万一有人下毒暗害,或者是行刺暗杀,那到时候这上京离南疆千里之遥,怕是没有那么快能赶回去了。
  “不会,我父王若是那么容易被暗杀,也不会活到现在了。”
  想想也是,南疆民风彪悍,无论男女,几乎是个个习武,如此,也才令一个南疆小国,引起了几大国的重视,可是又不敢轻易地攻过去。
  “你来找我,就只是为了这个?”
  “哦,还有一事,我无意中听说,老夫人前两日进了一趟宫,似乎是领了一样差事。”
  “何事?”
  安潇潇知道,墨扎不会无缘无故提及此事的。
  “应该是与子轩的婚事有关。”
  “老夫人是进宫见了皇后?”
  墨扎点头,“她自己递了牌子要进宫请安的。皇后正瞌睡着找不找枕头呢,有人送过来了,哪有不要的道理?”
  安潇潇的眸光微暗,未曾说话。
  墨扎也不急,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梢,然后静静地看着她。
  安潇潇换了一个姿势坐好,“此事我知晓了,你且回去吧。让人发现了,可是于我的名声不好。”
  毕竟是大晚上的,若是从自己的闺阁里出来一名男子,自然是有些不妥。
  墨扎的本意,其实也就是想着看看她,如今见着了,也便没了其它的想法。
  只是待他离去之后,安潇潇看了一眼窗子,而后轻笑一声,“进来吧!”
  须臾,阿贵便一袭黑衣地站在了屋内。
  安潇潇示意他将窗子关上,然后又让他坐到了屏风的后面。
  “你怎么来了?”
  墨扎手上拎着食盒,将里面的东西端了出来。
  “我自己做的糕点,你尝尝看。”
  大晚上的吃这个,他就不怕自己会积食吗?
  安潇潇哭笑不得地将七月叫了进来,将碟子换了,然后把空碟子又放进了食盒里。
  “只是为了送这个?”
  阿贵的耳根稍有些红,“我还想着看看你。好几天不曾见到小姐了,担心小姐是不是能吃好。”
  “嗯,这里的膳食还不错,我只是来此帮她们姐妹调理身体,又不是被人给绑了,你不必担心。”
  “小姐,可是我不放心,你就让我跟在你身边吧。我就当暗卫,如何?”
  暗卫?
  安潇潇觉得有些无奈。
  其实,她觉得完全没有必要的。
  可是对上了阿贵那双写满了期待的眼睛,拒绝的话,又实在是说不出口。
  “随你吧。”
  阿贵的眼睛一亮,顿时喜笑颜开,“谢小姐。”
  安潇潇在这里住了几日,对于定国公府里的情形,基本上也已经了解了。
  定国公夫人何氏,是后进门的继室,只生下一女,名莫映莲,比莫映兰要小两岁。
  当年正室夫人是因生莫映兰后,身体一直不好,没撑过半年,便去了。
  定国公却在次年,就娶了一房继室进来,也因为这个,儿子莫子风和女儿莫映兰对这个父亲,是颇有微词。
  安潇潇住进来了几日,倒是见过那位何氏几次,不过,给人的感觉,并不是怎么好。
  还有那位莫映莲,瞧着也是一个眼高手低的。
  对莫映兰的态度,倒还尚可,可是对莫映雪的态度,当真就算不得有多好。
  让安潇潇意外地是,自己住进来好几天了,那人还不曾下手,是因为自己没有给机会,还是说,对方太过谨慎了?
  “小姐,今日莫大小姐去了雪小姐的院子,咱们是不是也一起过去?”
  安潇潇点头,估摸着时间,那人应该就是会在这几天动手了。
  她既然是不想让两位小姐有好的身子,那么,必然就是不会容许自己的调养计划成功的。
  安潇潇先看了看莫映雪的腿,还好,恢复地很快,而且据她自己所说,现在基本上也不怎么疼了。
  三人一起说了会儿话,便有丫头端了药进来。
  安潇潇示意九月去接药,先闻了闻,随后皱眉,将药端了过来。
  “小姐,这药的味道,似乎是不对。”
  几人一惊,安潇潇闻了一下,立时变色,“来人,速去请莫夫人前来。”
  “是,安小姐。”
  莫映兰顿时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就捂到了心口处,“潇潇,可是有什么不妥?”
  “这药是被人换过的。”
  一句话,令她姐妹二人,齐齐色变。
  好不容易找到了能根治她二人病症的法子,却想不到,竟然被有人在药里面做了手脚。
  莫映兰仗着胆子过去闻了闻,“这味道,似乎是没有什么不同呀。”
  “你们不是医者,自然是闻不出来的。九月自小便与各类药草打交道,断然不会出错的。”
  话落,安潇潇吩咐道,“九月,你带上他们府中的几人,立刻去将那药渣取来,连整个药锅一并端来。”
  “是,小姐。”
  安潇潇的面色微冷,“我安潇潇不是什么心善之人,自问不及那些真正的救死扶伤的郞中一心为病人,可是我也容不得有人在我的药里面做手脚。传出去,只会坏了我安潇潇的名声。”
  说这话,也不过就是为了一会儿给自己继续追查,找个正当理由罢了。
  很快,两位莫夫人都被请到了这里,不仅如此,连莫老夫人也被惊动了。
  “安小姐,这药如何不对了?”
  “我已经让人去取药渣了。一会儿看过便知。”
  安潇潇说这话时,眼神在那位何氏的身上微晃了一下,并未发现她的面上有任何慌乱之色,不由得暗暗吃惊,看来这位何氏,也是一个心机深沉的。
  很快,九月带人将药锅取了来,这两人的药是一样的,自然是出自同一锅药。
  “小姐,都在这里了。”
  安潇潇微微点头,“仔细看看,是哪味药出了差错?”
  “是,小姐。”
  九月仔细地拿着筷子夹开了,一一辩别之后,突道,“小姐,主要治疗两位小姐心悸之症的白果叶不见了。这里面没有。”
  “白果叶主治胸闷心痛,心悸怔忡,这是一味主药。呵呵,想不到,这调包之人,倒是聪明,将主药都换了,这药还有何用处?”
  安潇潇话落,莫二夫人最是吃惊,可她并不通医术,自然也是看不明白的。
  何氏未曾说话,眼睛也只是紧紧地盯着那些药渣。
  “来人,即刻去查,看看今日都有什么人接触过这些药,一定要严查到底。”
  “是,二夫人。”
  老夫人微微拧眉,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换了药。
  眼神在安潇潇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安小姐,依你之意,这药若是服了,起不到任何治疗的作用,可是对身体,应该也是无害的吧?”
  “回老夫人,这药里少了一味主药是其次,可是这里面偏还多了一些有刺激性的东西,若是两位小姐服用一两次,或许没有什么,可若是用的次数多了,只怕这身体不仅不会好,反而还会令两位小姐的症状加重。”
  安潇潇的话,倒是并未夸张,如此一来,自然就引起了莫家人的重视。
  继室何氏,原本是与定国公的原配夫人同出一宗,都出自何家。
  不同的是,因为是要做继室,所以现在这一位,是何家的庶女。
  莫家两位尊贵的嫡小姐都被人算计,自然是引起了高度的重视。
  就连向来不爱理会这些内宅事务的老夫人,这一次,也不得不慎重对待了。
  莫家的子嗣繁茂,反倒是女儿家较少。
  除了莫家这三个嫡女,就只有两个庶女了。
  所以说,莫家的女儿,一直都是比较娇贵的。
  现在莫映兰和莫映雪同时被人算计,自然是不得不引起重视的。
  定国公和莫二老爷,都被人从外面请了回来,这件事情,必须要彻查。
  安潇潇来到定国公府也有些日子了,对于莫家的一些私密之事,大概也探到了一二。
  特别是自阿贵来了定国公府之后,这某些上不得台面之事,自然就是由阿贵去做了。
  阿贵倒也是幸不辱命,打听到了一些平日里极难得知的秘闻。
  原来,这定国公府竟然是早早地就已经归顺了二皇子。
  为了巩固定国公府与皇室的关系,自然是要利用联姻的手段,来想办法让莫家得到最大的保障。
  而定国公府嫡女,自然就属莫映兰的身分最为尊贵了。
  何氏也正是因为得知了这件事,这才会想尽一切办法,将上面的两位嫡小姐,都染上了心疾,从而,于子嗣上,只怕是不得力。如此一来,莫家要考虑的联姻对象,自然就是莫映莲了。
  只要莫映莲顺利地嫁入皇室,那么,自然就是二皇子妃,将来一旦二皇子登基,那莫映莲自然也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了。
  只是可惜了,这种事情,到底还是做不得准的。
  何氏只是看到了眼前的利益,所以才会不择手段,可是她却忘了,定国公府全力支持二皇子,未必就不会有动摇了。
  这些日子,安潇潇听闻世子莫子风一直在暗中与某些人有往来,只是可惜了,对方的具体背景,她却根本就探听不到。
  总之,这莫家的水,也不见得就是何氏想像中的那样。
  安潇潇没指望着仅凭此一件事情,就将何氏的罪行给揭露了。
  毕竟,这里是莫家,到底,何氏还是内宅的女主子。
  她只是想要给何氏一个警告,莫要以为,她的一切都隐秘安全,有些事情,总会有迹可循的。
  果然,看到了十余名下人被责罚,甚至是发卖,何氏的脸色,越来越差。
  而这个,也正是安潇潇要的效果。
  她相信,经此一事之后,何氏短期内,必然不敢再有大动作,有些事情,纵然是没有说破,可是以莫老夫人的精明,又岂会看不出?
  再加上了定国公和莫二老爷,都是久居官场之人,一些个小伎俩,可是瞒不过他们的眼睛的。
  安潇潇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定国公府处置了一些奴仆,便摇头叹息,“今日是我与九月在,这才免得你们二人误服了这害人的药物。以后,你们两个也要多当心些。”
  这话,看似是在为了两位小姐担忧,可是实际上,却是指明了,这定国公府的内宅,分明就是应该大加整治了。
  安老夫人手上的佛珠不紧不慢地转着,“何氏,这几年你也辛苦了。我想着去别庄小住几日,你收拾一下,与我同去吧。”
  何氏的心里咯噔一下子,面色微紧,她知道,这个时候老夫人提出这个,就是摆明了在怀疑她了。
  可是老夫人又不曾将话挑明了,更是让她辩无可辩,只能是打落了牙齿往肚里咽。
  “是,母亲。”
  定国公闻言,看她的眼神里,就多了一抹意味未明的复杂。
  安潇潇知道,这一趟定国公府,她总算是没白来。
  看到莫映兰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便知道,她定然是早就怀疑到了这位继母,只是碍于身分,又苦无证据,这才就此作罢。
  安潇潇相信,在她看不见的时候,莫二老爷定然是会将一些相关的证据,送到了定国公的手上。
  如此,何氏在定国公府,便不足为惧了。
  没有哪一个世家名门,会容许有谋害嫡女的主母。
  而且,还是一下子要谋害两房的主母,这简直就是阴毒险恶!
  定国公府这样的家世,自然是不容许出现任何的纰漏。
  他们与定远侯府不同,莫家,才是真正的名门望族,屹立百年而不倒,自然是有着极一定的底蕴。
  也正因此,所以,莫家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敢危害了莫家声誉的人肆意妄为。
  即便这个人是莫家的主母,也一样不行。
  由此,也让安潇潇彻底地见识了莫家的家风。
  生活在一个这样的家族里,总体来说,应该也还不是太糟的。
  当然,现在看到的,只是好的那一面。
  而糟糕的那一面,则是一样不能让人心安。
  比如说,莫家这样的大家族,为了名誉,为了家族的利益,儿女们的婚事,都是不可能由自己做主的。
  无论是世子莫子风,还是嫡女莫映兰。
  这也正是他们这些世家子女的悲哀之处。
  就算是人中龙凤又如何?
  连自己携手一生的人,都没有办法选择,简直就是太可悲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想,他们比起其它人来说,可是得到了更多的资源和物质。
  荣华富贵,权势地位,从来就不是能不劳而获的。
  既然有得,就必须要有舍。
  安潇潇庆幸的是,她不必为此而烦恼。
  至少,她的父亲,不会让她为了这些外面的东西,而让她失了本心。
  从定国公府回来之后,安潇潇便感慨良多。
  夜色深沉,一人站在了窗前发呆,连身边多了个人,竟然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