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心有不甘
顾星眠说穿着浆洗得发白的破军裤,身形高瘦的宋爸爸特别有气质,且深明大义,一直拦着自己老伴儿,以免她太过于撒泼。
若说悲痛,父亲的痛沉默且深刻。
陆长歌听说了之后又开车赶了过去,到医院的时候看到陈荟低着头在一个瘦高个子面前老实站着。
陆长歌想,这大概就是宋纯洁的父亲。
他没有马上出现,而是停住脚步,在拐角处背靠墙壁听了一会儿。
宋爸也耷拉着脑袋,普通话出口极为标准,“姑娘,我那个痴儿福分未到,与你无缘。他自觉生活无望,如今重病卧床,这一切不是你的错,我们无权要你赔偿,但事情也因你而起,要我对你十分客气,我这个长辈也很难做到。我的老婆言语刺耳难听,希望你能理解。你继续留下来也没有必要,也省得见了心烦,不心烦是不可能……因为我们心有不甘,郁愤难解!”
陆长歌也低着脑袋,宋爸说的话每个字都入了他的耳。
陈荟哭成泪人,主要是非常自责,只能鞠躬不停,“叔叔……对不起,叔叔……对不起……但是这种时候,我实在不好置之不问……”
“还是走吧。既然分手,生死也就无关了。”
最后,陈荟还是被劝走了。
宋爸虽然一直带着客气,但听起来是忍耐着,态度上也强硬,坚决不要陈荟在这儿。
待陈荟走了之后,陆长歌出现,扶了一下身形有些晃悠的宋爸,“宋叔叔,陈荟有心弥补,您怎么就不答应呢?”
“你是?”
“我是陆长歌。”
这个名字他肯定是听过的,于是态度已然好了起来。
“还要她留在这儿干嘛呢?施舍给我儿子一点关心吗?”
“知道了。”虽然刚刚接触,但陆长歌已经感受到了宋爸骨子里的那股个性。
这么奇怪的名字,大概率就是他起的了。
“你要说的我知道,宋叔叔。道谢的话就不必了。等宋纯洁醒过来,我听他说。”
这种时候,宋爸也就不再浪费表情了,总之心里记住人家做的事情就好了。
宋纯洁住的病房,他们也不能随意进去,来到医院之后都是在朱泉医生那里。
朱医生仔细向他们解释了各种病理原因,告诉他们宋纯洁死不了,但养个大半年估计是逃不了。
宋妈妈一直闹着要见儿子,被宋爸阻止了,“你这个样子,到里面忍不住吼叫,对儿子反倒不好,不要给医护人员添麻烦,他们是专业的。”
陆长歌心想,还好有个讲道理、识大体。
本来他是真的担心,宋家父母到医院来这么一出的,指不定闹出什么来。
儿子命总算是保住了,宋爸才能堪堪保持理性,不过这时候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对着医生道:“不知道这费用怎么算?”
朱泉医生说:“老人家,费用你不必担心。我们是医生,先以治病救人为主,毕竟人命关天。”
陆长歌心想,这个家伙还挺会往脸上贴金。
宋爸明显就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文盲,看起来倒像个知识分子,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比较旧的信封。
端着递到朱医生面前说:“医院也有开销,这次过来,我们就是带着钱过来的,我知道可能还不够,作为定金的话,你看可以吗?”
朱医生有些不知道怎么接,看了看陆长歌。
陆长歌说:“收着吧,这是应该的。不要说这么点钱了,只要能把宋纯洁治好如初,当父母的再出那么多钱都是一点儿都不心疼的。”
“哎,是的。长歌说的还是很对,救命的钱。钱不要了可以,孩子的身体,请医生多多费心。”宋爸语气中几乎带着央求,叫人听了也有几分心酸。
朱医生这就懂了,“好,那我这就把钱入账。放心吧,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救治好您儿子。”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宋爸追问。
“快则明天,慢则后天。醒过来之后……”
陆长歌明白,“心理辅导。我们有数的。”
“嗯,那我就先走了。长歌,有事你叫我。”
宋爸又很恭敬的送了朱泉,他多少也看的出来,医生对他们多少有些优待,更看得出来是因为陆长歌,自己这儿子,在友谊和爱情之间,总算不是一个没捞着。
待人走后,宋爸问说:“心理辅导是怎么回事?”
陆长歌解释:“这话您不要和阿姨说。免得吓着她。是这样,医生认为……人有了赴死之心,有一次就会有两次。所以他醒过来之后,务必要他重新拥有对生活的希望。不然……”
不然,用什么药能把他救活呢?
宋爸一听就明白了,“这件事,交给我吧。”
“嗯。”
“他因为什么而和陈荟分手的?”
陆长歌把老人领到椅子上坐下来,又耐心的和他们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这样免得再有什么误会。
说到最后陆长歌还说:“其实陈荟去年和我提过要分手的事。我大概知道纯洁要想办法过这关,我只是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过这一关。”
宋爸怎么会糊涂到怪陆长歌,“他被分手,缘由在他自己,人家要分手,做这件事的是那个女孩。和你怎么会有关系?而且还多亏你前后奔忙,叔叔不糊涂,现在这个社会,我们大老远的跑过来,人生地不熟,人家凭什么卖我老两口面子?”
“纯洁有个好父亲。”
“可是我这个好父亲却没能给他创造好条件。”说起来,当爸爸当到这个份上大概也是痛苦的,“我以前一直认为,财富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没想到对我儿子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我和宋纯洁当了三年室友,我知道,他的日子过的简朴。但是叔叔我可以和你保证,纯洁从未透露出一点,觉得自己家中条件相对贫困而有的愤懑。他一直很努力,至少,比我努力。”
说到这里,这个父亲再也难以忍耐,抹了抹夺眶的泪水,“他是个好孩子。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