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取笑

  第二日,天还未亮,子桑绾被外面禁军走动巡查的声音吵醒,睁开眼,先瞧见的是商迟的下巴,然后是紧闭的眼和蹙紧的眉。
  瞧着,是睡得不太好。
  她不好将他吵醒,便一直窝着没动,直到外面走动的人越来越多,众人都已经陆续起身,商迟也被吵醒。
  他不舒服的重重闭了下眼,再睁开。
  “醒啦?”子桑绾开开心心问。
  商迟垂眸看来,似是愣了下,而后才微微点头,“嗯。”
  子桑绾轻轻呼了口气,再不醒她就待不住了!
  两人起身,清越掐着点儿端了洗漱的东西进来,商迟三两下套好外袍出去。
  子桑绾这才接过清越递过来的衣裙换上,清越一边帮她系腰带,一边道:“侯爷记着给您准备弓箭,倒是忘了给您备身方便的衣裳,三日时间紧凑了些,做出来的东西总归是粗糙了些。”
  子桑绾扬起唇:“反正也就这几日的功夫,无妨。”
  骑射的时候得穿窄袖才方便,子桑绾以前练武的时候都是用襻膊挽起袖子便将就了,到了这荒郊野外的地方诸多不便。
  穿好衣裳,清越又帮她用发带束了个简单的发,乌发被高高竖起,又在脑后径直垂下,十分的飘逸爽朗。
  清越瞧着她,由衷地道:“真好看。”
  子桑绾弯起笑意,从箱笼里拿出弓,又取了些箭放入箭囊背好。
  一出帐子便遇上来寻她的宋沅湘。
  宋沅湘浦一瞧见她那花里花哨的弓箭,便没忍住哈哈大笑:“阿绾,你这弓箭怎么弄成这样啊?”
  子桑绾有些无奈:“昨日不是跟你说了吗?商迟做的。”
  “噗哈哈哈!”她笑得更大声了:“原来大名鼎鼎的盛卿侯,喜欢的竟是这个款儿的!哈哈哈笑死我了!”
  说罢,她还上前拿过子桑绾手里的弓仔细翻看,嘴上一边嘲笑,一边挽弓:“弄成这样,你确定你那箭上的同心结不会缠在弓弦上吗?你说万一这箭没射出去,反而套上同心结把自己射一箭可怎么办?”
  “哈哈哈,不行了,我要笑死了!”她一边想着那个画面,一边笑得弯下腰。
  子桑绾忍了忍,没忍住,也去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那他就守寡去吧。”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宋沅湘发出一连串震耳欲聋的笑,整个人都扭曲成了一团。
  清越有些忍俊不禁,她还从没见过有这样说自己的。
  等到宋沅湘笑够了,子桑绾才道:“好了吗?还能走吗?”
  宋沅湘捂着笑痛的肚子点头:“好,好了,能走。”
  等到了昨日晚宴的地方,徽文帝已经聚集了文武百官,各朝中家眷也都在,昨日没见到的一众王子王孙也都在今日到了。
  所有人一看见子桑绾的弓箭,便是一阵压抑不住的闷笑。
  子桑绾没绷住,闹了个大红脸。
  宋沅湘在一旁憋笑,她凑过去对子桑绾小声道:“要不你把这个放回去算了,我哥带了多余的,我给你拿个新的去。”
  子桑绾想了想,摇头:“算了,要是不用他又得生气了。”
  她昨夜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可不想因为这个再哄一次。
  秦婉仪和柳莞青站在一处,盯着子桑绾那一套弓箭,秦婉仪目光露出鄙夷:“哗众取宠!”
  柳莞青动了动唇,欲言又止,她倒是觉得挺有趣的,但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商韫玉和商怀瑾站在一处,商韫玉看着子桑绾那一套奇怪的装备,“她怎么想的,弄这么一花架子的东西来,能射得着猎物吗?”
  商怀瑾近来心情十分不好,自打在宣王府应下丽妃后,他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闻言只百般无聊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商迟做的吧。”看着那做工,便觉得是个生手弄得。
  商韫玉骤然睁大眼:“商迟做的?他这么无聊吗?”做这种东西?!
  商怀瑾耸了耸肩:“也许他就是无聊吧。”
  徽文帝也大老远就看见了子桑绾带的弓箭,他与谭敬忠耳语几句,便站起身。
  一众人立马收起笑意,肃然站好。
  徽文帝道:“今日无论尊卑男女,但凡能拔得头筹者,皆有重赏!”
  “谢帝君!”
  所有人整装待发,子桑绾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商迟和宋维桢,便问宋沅湘:“商迟和你哥呢?”
  宋沅湘也左右张望了下,摇头:“一大早就没见过我哥,应该是巡猎场去了吧。”
  说罢,她以为子桑绾是害怕一个人在这山林里狩猎,便道:“没关系,我跟你走一起,到时候猎物我们俩平分。”
  子桑绾不是害怕一个人走,但还是点头:“好。”
  两人留下清越和小鹿,各自上马随着人流进了山林。
  “想不到郡主竟还会马术?”有人上前搭话。
  子桑绾和宋沅湘一齐看过去,两人一愣,随即颔首见礼:“见过宣王殿下。”
  商怀瑾手中拿了一支白玉笛在手上把玩,弓箭皆负于身后,面上带着几分少年意气的笑,姿态潇洒又随意地骑在马背上。
  听见这个称呼,商怀瑾不是那么乐意地龇了龇牙,“不用多礼!”
  子桑绾这才回道:“幼时学过一些,不过只是能骑,并不精湛。”
  商怀瑾本来也只是随便问了一句,闻言不再继续,而是看向她背后的箭囊,“这是商迟给你做的吧?”
  子桑绾微讶,“殿下怎知?”
  商怀瑾轻笑了声:“他打小就手笨,那同心结我一看就知道是他做的。”
  子桑绾更惊讶了,好像这位殿下比商迟还要小上两岁吧,听这语气,怎么好像他很了解商迟小时候似的。
  一旁的宋沅湘也听见了,她好奇问:“殿下小时候还见过侯爷做这些?”
  商怀瑾也没故作隐瞒,直言道:“见过一回,大概是六七岁的时候吧,他那时候还在太子府住着,我去时他就在编这同心结,那个时候编的就这么丑,没想到这么多年了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这老气横秋的语调,听得子桑绾忍俊不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位殿下比商迟年长呢!
  商怀瑾再看了那同心结一眼,道:“不过也是,他编同心结还是身边照顾他的嬷嬷教的,后来被当时的太子妃一把火把他编好的都给烧了,还将那自作主张的嬷嬷给打死了,自那以后他应该就没再编过了,没什么长进也是正常的。”
  说这话时,他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完全没有自觉自己说的是什么让人避讳的事情。
  宋沅湘有些愕然,这宣王殿下怕不是个傻子?一口一个当时的太子妃就算了,还把这种事情拿到明面上来说?
  子桑绾却是在想,那个时候商迟也才八九岁吧,这件事该是在他心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所以才多年不编了。
  她情绪明显低落下去,宋沅湘未免商怀瑾再说出些什么惊天动地的秘闻来,忙道:“殿下可是要一个人去狩猎?”
  闻言,商怀瑾很是奇怪地看向她:“我现在不是和你们一道在走吗?难道你们不是人吗?”
  宋沅湘:“”
  她忍气吞声道:“殿下说得是,但臣女只是想说,方才见您和小帝姬在一块儿,还以为你们会一道狩猎。”
  商怀瑾轻哼了声,十足地看不上:“就她那技术,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能把箭射出去了,指望她狩猎,再等个十年八年兴许能等上。”
  尊贵如小帝姬,在他嘴里竟然如此一文不值?